正在想着事情的莫蘭聽到腳步聲, 收起思緒,問:“何事?”
似乎聽出了莫蘭心情正不爽,來人停住腳步, 輕聲說:“主子, 有人來訪。”
莫蘭回頭, 看到天璇, 覺得奇怪, 一般有人來都是莫憂和天璇接待,看來來人不一般,就問:“是誰?”
“吳欣吳小姐和左無人左公子。”
“哦?是他們?他們怎麼湊一起過來了?”莫蘭邊走邊問。
“聽說是在城門口碰上的。”
“怎麼可能?一人從南門進, 一人從西門進。”莫蘭很是疑惑,兩人都不是一個方向的, 怎麼會是在城門口碰上的, 說是在街上碰到、門口碰到倒有可能。
天璇默, 他知道莫蘭也只是疑惑,並不是責怪。
進了客廳, 就看到兩人坐在那裡默默地喝茶,而讓莫蘭覺得奇怪地是吳欣身邊居然帶着一個男子。
莫蘭朗聲一笑,說:“你倆來了啊。”看到吳欣和左無人輕輕點頭,對着身後的天璇說:“給欣兒和左公子各安排一個院落。”
“是。屬下這就去。”天璇應聲後就帶着兩人身邊的小侍去安排房間了。
莫蘭望着吳欣一臉清爽,而左無人則是滿面趕路的風塵味, 她笑了笑, 說:“先休息一下, 等下我去接不起, 然後我們一起用餐。”
聞言, 吳欣笑了笑說好,左無人眼中飛速閃過一抹未明神色。
三人說說笑笑, 莫蘭中途眼睛偶爾瞟一眼吳欣身旁的一臉沉靜的男子。
直到天璇過來稟告說整理好了,莫蘭就讓人帶着兩人去住所,先整理一下,過一會就一起用中餐了。
莫蘭望着兩人隨着小侍走遠,心裡輕嘆一聲,不再多想,就去了將軍府找李莫如去了。
走在街上,街上此時人很少,只有幾輛轎子從身邊經過,莫蘭搖搖頭,甩去了心頭所有的思緒。
雀翎街,是京師大富大貴之人的住所,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朝廷重臣的院落,都是高門大牆。
不知爲何,這條街的所有院門前都是冷清無比,除非誰家辦喜事或白事,否則都不會看到門口絡繹不絕的人,除了丞相府,其他的大門基本上都是緊鎖的。
莫蘭帶着玉竹,走到將軍府門口,對着門人笑了笑,然後就朝着大廳走去。這時候,李天戈和李奕是都不在的,只有不棄他爹爹可能在大廳那裡安排人事。
所以,莫蘭是先到大廳那裡拜見後再去尋李莫如,到了大廳門外,門口的小廝笑着對莫蘭行禮,然後說:“公子也在大廳。莫小姐,請。”
莫蘭微微笑着,玉竹則賞了那小廝一錠二兩重的銀子。
到了大廳裡面,果然,不棄他爹爹正在安排將軍府的各項事宜,尤其是兩人快要成親,將軍府要準備的東西更多。而李莫如則安坐在一旁,看着他爹爹處理事情。
莫蘭輕巧地走到李莫如身邊,剛剛到,李莫如則回頭朝着莫蘭笑了笑,莫蘭嘴巴也不由的咧了開來。
陳怡也看到了莫蘭,他擺擺手停了下來,溫和地對着她說:“蘭兒,你來了啊。今兒個可在府裡用餐?”
莫蘭歉意一笑,說:“爹,今天蘭的幾個朋友到了,所以,蘭與不棄要一起過去。”
“這樣。”陳怡稍微有點失望,只要有莫蘭在,府裡的氣氛總是能變得開心快樂起來,而莫蘭就像一個開心果一樣,能讓妻主她大笑開懷,所以,他總盼着莫蘭到府裡來。
“爹爹,今天晚上應該也是不回來用餐的。”莫蘭歉意地說,她這些日子,因爲師傅來了,所以也就隔天到將軍府來用餐,而今天剛好是應在府內用餐的卻因爲吳欣他們來的,所以不得不回閒人居。
“嗯。無礙。蘭兒還是陪着朋友要緊。”陳怡雖然有點失望,可是也知道,年輕人還是多與朋友一起好些,與自己這些上了年紀的人,年輕人還是不願與自己久呆啊。
陳怡在這邊感慨,莫蘭看到陳怡眼裡一閃而過的落寞,笑着說:“爹爹,明兒個,我就任着他們去哪裡玩,專門來府裡陪爹孃。”
“真的?”陳怡輕呼出聲,問道,看到莫蘭點頭,陳怡說:“那今天晚上,我跟妻主說聲,讓她明日留在府裡。”
“呵呵,不用。”莫蘭輕笑出聲,想起孃親一臉正色的臉,讓她在不是休沐日裡頭休息,怕是會被唸叨死。於是忙擺手發對,莫蘭說:“不用,爹爹,到時候與孃親說好,回來晚餐就好了。我可不能耽擱孃親和姐姐的大事。”
“什麼大事,老是泡在軍營裡。”陳怡雖然這樣說着,可是臉上卻是一臉的驕傲與自豪,這話說起來也帶着鏗鏘。
不愧是男人中的豪傑,莫蘭心裡暗暗豎起大拇指,與陳怡笑談了一會,然後就與李莫如一起退出大廳,往閒人居走去。
路上,莫蘭說是吳欣與左無人到了。
李莫如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他輕聲問:“你可是與師傅鬧彆扭了?”
莫蘭睜大眼睛說:“不棄,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到我院子裡來過?”
李莫如白了眼莫蘭,說:“你昨兒個叫我畫畫,還有前段時間你很不正常,心裡有事。這定然是與師傅有關,是不?”
他不可能不知道,莫蘭對着那個小院裡的男人的關心,而這些天來,莫蘭不願意說,而自己也不笨,怎麼可能不知道莫蘭心裡的事定與師傅和那男子有關。
“嘿嘿。”莫蘭不再是剛剛在將軍府裡的淡笑自若,她停住腳步,仰頭,對着李莫如說:“不棄,你說,師傅爲什麼會那樣了?”
李莫如不語,莫蘭也知道不棄他沒有去調查這件事情,很多情況並不瞭解,於是她輕聲地將師傅的事情緩緩道來。
說完之後,莫蘭輕輕吁了一口氣,又問:“你說,師傅爲什麼什麼都不管就那樣去了鳳陽山隱居?”
“師傅是個灑脫之人,可越是灑脫之人,她心裡也有着自己的底線。”李莫如想了想,說。
“底線?”莫蘭喃喃地說着。
“是啊。師傅愛着師公,所以,她尊重師公的選擇。”李莫如在與鄒秋吟短短的接觸中就明白那個看似灑脫的人心裡更是有着他人不明白的堅持。
莫蘭聞言不再言語,良久,才說:“我們不是師傅,也不是師公,所以也沒有立場去多說什麼。我怪的只是師傅爲什麼不去追問?如果,她去追問緣由的話,事情定不會如現在這般。他們兩人讓我看着很心疼、很心疼。”
李莫如也沉默了一會,才說:“我們可以做些什麼的。”
“哼,師傅她就是個膽小鬼,在愛情上面的膽小鬼。”莫蘭輕哼了一聲,然後撇過頭去。
看着鬧彆扭的莫蘭,李莫如笑着說:“蘭,你要知道,這世間上,千種人就有千種人的性格,而性格則決定一個人的一生,所以,不要怪師傅,師傅她也很苦。”
“我知道她苦。哎。”莫蘭輕嘆一聲,說:“不棄,你說師傅她這樣不聞不問,心裡那般難受,還一夜白頭,她就不會替自己想想,替身邊人想想?”
看着莫蘭眼裡噙着的淚花,李莫如長臂一伸,就將莫蘭摟進懷裡,說:“蘭,我們不看過去,我們看將來,可好?”我們不管師傅她以往如何,我們以後儘量撮合他們就是了,這樣,你心裡是否會好受一點?
短短一條街的路被兩人走了整整半個時辰,莫蘭吸吸鼻子,從李莫如的懷裡鑽出來,說:“我們回家吧。”
“嗯,好。”李莫如淡笑着,伸手捏了捏莫蘭的鼻子。他喜歡莫蘭在自己面前用家這個字眼,在將軍府,莫蘭說那裡是他們的家;在閒人居,莫蘭說這裡也是他們的家。
莫蘭在李莫如的手掌心裡蹭了蹭,也不管通紅的鼻頭,嗔怪地說:“不棄,不要老捏我的鼻子,會變塌的。”本來就不是很挺,老被你捏,會變的更醜。
“呵呵,塌了,我也喜歡。”李莫如笑着說,雖然這樣說着,手卻也收了回來,他心裡想着自己房裡已經繡好的喜服,那紅色似乎與莫蘭這時候通紅的鼻頭有得一比。恩,不過,喜服的顏色似乎更好看些。
李莫如心裡暖暖地,臉上也露出暖暖的笑容來。
眯着眼,李莫如望着天空,心裡說,我們定會幸福。
莫蘭心裡腹誹着,她擡頭看了看仰望着天空的李莫如,視線卻落在那白皙的下巴處,還有那微微抿着的脣,莫蘭嘴巴動了動,喉嚨也動了動,忽然,她垂下眸子,說:“不棄,我們進去吧。他們肯定等急了。”
“嗯。”李莫如低眸,看了看莫蘭,才牽了莫蘭的手,與莫蘭一起朝閒人居里走去。
兩人一進院子,就有人上來問莫蘭:“主子,這飯是擺在飯廳還是?”
莫蘭望向李莫如,意思是這由你來做主。
李莫如沉吟了會,想着這是第一次在閒人居里兩人以主人的身份宴請吳欣他們,就說:“飯擺在飯廳。”說完看向莫蘭,意思是這樣可妥?
莫蘭笑着對小廝說:“去吧,聽不棄的,就擺在飯廳。”
那人領命而去。
莫蘭則對李莫如說:“我們也先去洗漱一下。”
李莫如看着莫蘭淡紅的眼眶,淡聲說好。
莫蘭用冰敷了一會眼袋,然後起身對着李莫如說:“走,我們去叫師傅吃飯。”
李莫如撫了撫袖子,說:“不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我纔沒有生氣。”莫蘭一跺腳,然後就朝着鄒秋吟的院子走去。
到了鄒秋吟房門外,莫蘭纔想起自己似乎將師傅一人丟在房內,嗯,是在自己挑釁之後。好像有點不大厚道。
莫蘭這樣想着,還有師傅當時通身看似淡然卻澀然,心裡暗暗恨着自己,自己爲何不與不棄商量一下,然後再來想法子讓師傅與那人相聚。
在莫蘭心裡懊悔舉步不前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孔越站在莫蘭面前,說:“小主子,主子請你進去。”
似乎只有在莫蘭面前,孔越的話才稍微多了一點,莫蘭不安地望了眼孔越,然後問:“孔阿姨,師傅她……”
孔越安撫地看着莫蘭,眼裡帶着淡淡的暖意,說:“去吧。主子她好很多了。”
“孔越,你話太多了。”屋裡傳來鄒秋吟的話,這孔越,在自己面前就惜字如金,在那丫頭面前話就多多,真是可惡。
莫蘭聞言,知道師傅沒有生氣,語氣中似乎也沒有以往的頹然了,所以,她朝着孔越吐了吐舌頭,然後笑着說:“師傅,孔阿姨只是在你面前話少,這表明什麼了,這表明師傅你太嚴肅了。”
李莫如對着鄒秋吟行禮,口中也喚了聲師傅。
鄒秋吟望着聯袂而來的兩人,微微笑了笑,說:“你們兩個,啊……”真個該打,居然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老人家。
莫蘭笑嘻嘻地靠近鄒秋吟,說:“師傅,師傅,我們去吃飯吧。我朋友吳欣和左公子過來了,是來給我和不棄來賀新婚的了。”
“你們年輕人在一起,不要叫上我。”鄒秋吟側了側身子,不理莫蘭。
莫蘭暗下神情,可憐兮兮地說:“師傅,這裡就您一個老人家,不叫你叫誰。”
鄒秋吟閉了閉眼,不讓自己與眼前的丫頭一般見識,咬咬牙,說:“無人可叫了,就叫上我了?啊?”最後那個啊字拖的老長。
莫蘭說:“師傅,您老人家真的一點都不老,瞧瞧這皮膚,瞧瞧這身材,走出去,絕對沒有人說您老人家是個老人家,而會說您老人家是我的姐姐。”
說完,猛點頭,似乎怕鄒秋吟不信。
鄒秋吟深呼吸,聽到莫蘭話中連續的幾個老人家,人猛地站起,手飛速一把揪起莫蘭的耳朵,使勁擰,嘴裡邊說:“我這老人家這手勁如何?”
莫蘭齜牙咧嘴,口裡呼着:“疼,疼,師傅,快放手。您真的是貌美如花,氣質如蘭。絕對,絕對不是老人家。師傅,疼。”
李莫如笑呵呵地站在一旁望着兩人耍寶,知道這是他們兩人之間交流的方式,任何人都插不上手,包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