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跟蹤杉進的豪宅, 宅門口上無題名,只是大紅的門牆很是搶眼。所以我們姑且叫它無名宅吧。
宅門內的那處小院,伊天心還是斜倚在美人榻上, 好像一個下午都沒有動過, 突然房間空氣振動, 出現一個灰色衣服、淡漠表情的女子, 女子單膝跪在地上, “稟宮主,公子他現在正在北街。”
良久,房內沒有寂靜得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這是個冷笑話,因爲房內全都鋪着華美的地毯, 針就算掉了還是沒有聲音。
“有哪些人?”其手下快要撐不住的時候, 伊天心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
“有左公子、莫小姐與隨行三人。”低低的聲音回答道。
伊天心眼底閃過一抹嘲意, 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着他人,她眼睛直盯着一處, 過了會,對着地上的女子擺擺手,說:“起來吧。”
說完,自己也推開身旁的男孩,說:“更衣。”
“是。”伺候伊天心的兩個男孩同時應道。
然後一人拿着大紅錦衣, 一人捧着玉石腰帶, 開始給伊天心更衣。梳妝妥當後, 伊天心坐在梳妝檯前, 揮了揮手, 其他人都彎着腰安靜地推出房門,全部站在門外等候。
伊天心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輕描着自己的眉眼,一雙帶着繭的手撫過紅脣,眨下眼,看到鏡子中的自己也眨了下眼,苦笑,如兒,你如果也能這樣,我付出多點,你多少迴應我一點,該多好?
指尖輕點眉心,伊天心不讓自己再去想這樣的問題,一起身,一拂袖,大步踏出房門,而房外等候的衆人都微低着頭,躬着身,像是在對待尊貴的女皇一樣。
“都不用跟着了,平安跟着就是。”伊天心雙手後背,寬大的衣袖隨着手的動作划着一個優美的弧度,整個人風姿盡顯。心裡唸叨着,平安,平安,刀口舔血,怎能平安,可,如兒,我願你一生平安吉祥,你可知道?你身邊已有一小侍叫吉祥,我就盼着你平安,將小青更名爲平安,你可明白我的心?
平安應聲出列,微錯身站在伊天心背後,一副隨時聽候命令的模樣。
莫蘭牽着李莫如的手走在街上,滿心的歡喜,過了座石橋,她看到前面人都往一個方向涌去,兩人對望一眼,看着李莫如渴望的眼神,莫蘭微微笑着點了點頭,心裡卻在想:倒看不出不棄他也愛看熱鬧哦。
此時左無人已跟了上來,面上是不露神色,而沒有帶面紗的臉龐總讓人在回頭那一刻怔住(此時他們這個方向全是往前走的,是沒有逆人流),而左無人卻只是平視着前方,一種天下人與我無關的表情。
莫蘭耳邊聽着周圍人的說話,總算是知道了原來曲州城裡有個姓方的員外的兒子要拋繡球嫁人,方員外家底殷厚,且只有一個獨子,所以現在就是在招人入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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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晚上拋繡球,能看得清?不知道了那個方家公子怎麼挑人的。莫蘭心裡開始吐槽了。
“不棄,這個沒有什麼好看的,我想曲州的人差不多都會去看拋繡球,所以,我們去看別的地方,應該更好玩。”莫蘭看着周邊的人羣,還有女人們臉上的瘋狂勁,心裡就怕了,她怕此時出個意外,不棄就不見了。
李莫如好像是從莫蘭的話中聽出了擔心,手緊緊握了下,然後說:“恩,去別處也好。”
正當莫蘭兩人要調整方向時,左無人開口道:“奴樓裡的管事與左員外有舊,所以……”一個“奴”字,左無人將自己的身份似乎已經擺正了。
李莫如聽聞,看了莫蘭一眼,看到李莫如眼裡的乞求,莫蘭心一軟又是一氣,心軟不棄他居然求自己,氣他居然是爲了左無人求自己。
看到莫蘭點點頭,李莫如說:“阿左,那我們就一起去看看。”
“是。”左無人現在是一副完全是下人的神態,很是恭敬,完全無視莫蘭眼裡的不信,也完全無視李莫如疑惑的眼光。
看到兩人已經前行,還有那相握的手,左無人眼裡閃過莫名的神色,隨即又一片平靜,也不知道這段路讓他下了個什麼決定。
終於到了,莫蘭舒口氣,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羣,還有散發出來的難聞的氣味,袖子一掃,一股香味從身邊瀰漫,總算是遮過了難聞的味道,莫蘭這纔打量起周邊來,李莫如也在看着四周,左無人則還是靜靜地站在兩人身後,只輕聲說:“可否需要安排下?”
李莫如和莫蘭同時搖搖頭,四隻眼睛是完全被眼前的景緻震住了,一個高高架起的臺子,臺上裝飾着一排排大紅燈籠,照的臺上臺下一片亮堂如同白晝一樣。臺上一排紅木椅子,每兩個椅子中間一個紅木茶几,茶几上面都有一瓶時下鮮花,彷彿在臺下都能聞到花的香味。
雅緻的佈置,還有那在紅木椅子一側拉起的一層讓人看不清裡面的帷幔,帷幔在燈光下發出粉粉的光芒,讓人期待着接下來的拋繡球。
臺上此時無一人,而臺下則人山人海,不知道到底是方公子的相貌吸引了人,還是那豐厚的家底,總之曲州城的適婚女子都來了,還有過往的客商,以及湊熱鬧的。
看着興奮地人羣,莫蘭搖搖頭,對着李莫如說:“不棄,這邊太過擠鬧,要不要到那樹上去看。”
順着莫蘭的手指,李莫如輕點頭。
“照顧好你的主子,吉祥,你也在此。”莫蘭對着小麥子與吉祥說。
“是。”兩人應聲。
莫蘭對着左無人點了下頭算是招呼過了,然後拉起李莫如就飛身往街邊的大樹上奔去,幸好兩人是在人羣的外圍,未曾被人發現,否則兩人快如閃電的身法有人看到只會覺得眼花或者覺得見鬼了。
到了樹上,看到樹上已有一個紅衣女子在,兩人對着那女子友好一笑,女子看到朝着自己笑還牽着手的兩人,也回之一笑。
雖然如同路人,可是能在某天一起站在一棵樹上就是一種緣分。
三人並排站着,李莫如只覺得這個女子自己怎麼就覺得那麼眼熟,可是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自己的記憶不說頂好,可是隻要見過一面,說過話就一定會記得的。那麼,她確實與自己未曾謀面?李莫如壓下心裡的疑惑,只側頭看着先前還說無趣的莫蘭正眼睛發光的看着臺子,不禁覺得好笑。
一旁的紅衣女子只有使命的咬緊牙關,纔不至於讓自己失聲叫出,只是無神地看着前方,心裡不停地喊:“如兒,如兒……你就不再多看我一眼?你用那樣陌生的眼神看我,我的心好痛,好痛,你可知道?”
此時,兩人沒有再牽着手,突然聽到:“兩位小姐,在下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不待兩人回話,女子就幾個縱身消失在街頭。
李莫如看着女子的背影,若有所思,感覺到了不棄的失神,莫蘭問:“不棄,你認識她?”
李莫如緩緩搖頭,說:“不認識。只是覺得有點面熟,可是我確實沒有她的印象。”
莫蘭點點頭,說:“也是,這女子看着有點邪魅,且額間的美人痣讓人怎麼也不會容易忘記她。你也別放在心上了,我感覺好像方公子要出來了。”
看着底下的人好像越來越激動的樣子,李莫如點點頭。
從臺上的一個門內走出了四個女子,領頭的一位大概四十來歲,很有精神,眼神溫和,渾身透着一股儒雅之氣。而她身後則跟着一個富態、身上穿着員外服的女子,這人應是方員外。等到那領頭的坐下,方員外才走到臺子中間。
只見方員外清清嗓子,底下的人全都安靜下來,還有的人伸長脖子往帷幔後面看。
“各位能來參加小兒的招親,在下感激不盡!今天晚上,在下很榮幸請來了古月古大師、周萊周大師、歐陽燕歐陽大師三位大師,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三位大師的到來。”
一聽三位大師的名字,底下人開始轟動並使勁鼓掌,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不斷詢問。
李莫如疑惑地看着臺上女子,輕聲說:“怎麼方公子招親,大師她們怎麼來了?”
“呵呵,怕是方員外有什麼考量吧。”莫蘭輕輕一笑,覺得這個招親真是太有意思了,居然還能請到有名的賢者古月大師,還有書、畫兩位有名的大師。
“小兒的招親大會就將開始,不過,在下醜話說在前頭,年紀已過二十者;已有夫郎者;品行不端者以上三種人員如也參加了招親,那麼小兒將再次拋繡球。”
方員外話音剛落,就有人喊:“品行不端怎麼斷定?”
“如何斷定品行不端將由在下請的三位大師來斷定。”方員外不緊不慢地說,富態的臉上笑容不停。
“大家可還有其他疑問,如果沒有,那麼招親大會就正式開始了。”
莫蘭耳朵豎着,聚精會神聽着底下人說話;眼睛則望着帷幔,到底那方家公子如何,怎能請動三位大師,而且底下人羣中的對話都表明方家公子很得人心。
突然,莫蘭感覺不對勁,不棄的氣息好像突然之間消失了,莫蘭脖子一扭,都能聽到卡擦的聲音,怔怔地望着剛剛李莫如站着的地方現在卻空無一人,眼眶一紅,眼淚嘩嘩地直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