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嫁衣,紅妝……
藍幽冥拿起梳妝檯上的鳳冠,完成新娘裝扮的最後一個步驟,通透溫潤的羊脂白玉被做成了珠子,在離兒的額前串成了珠簾,鳳冠之上簡潔的一隻鳳凰,身姿宛若行雲流水,栩栩如生的金色翅膀,在天際展開,彷彿就要離去;如此設計脫俗的鳳冠根本就不需要蓋頭,也省的離兒看不到外面而麻煩了。
離兒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饒是知道今日對她來說危險之極,可心中還是起了一絲波瀾;袖袍裡的手緩緩收緊,她不再留戀,站起身來,便朝着殿外走去。
“離兒……”殿門忽然被人推開,千里樂兒氣喘吁吁的衝了進來,一把抱住了司空離,聲音輕如蚊蠅:“對不起,離兒,對不起……”
離兒僵在了原地,嬌小的身子被千里樂兒牢牢的箍住,竟是推脫不開。
“小姐的姨娘,您弄疼小姐了!”藍幽冥見勢,急忙走上前去,拉開了千里樂兒。
離兒看着情緒不穩的姨娘,皺了皺眉,忽而對藍幽冥說道:“你先出去吧!有什麼事我再叫你!”
藍幽冥看了千里樂兒一眼,點了點頭便退下了。
離兒拉着樂兒坐下,才急切的問道:“姨娘,您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樂兒搖了搖頭,神情竟是由些許的苦澀:“離兒,你能原諒姨娘這幾日來,對你的冷落嗎?……姨娘今天才從下人的口中得知,司狼亡要爲了救你連命都不要,獨闖血飲族的萬人陣;姨娘相信,這樣的司狼亡要無論是什麼身份,他都會愛你如同他的生命;你……是對的!”
離兒心裡一顫,這幾日來所有的憂愁竟是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她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最愛的兩個人互相敵對,如今看來,只是誤會一場;相信只要讓他們多多相處,多多瞭解,必定能冰釋前嫌。
“姨娘,謝謝您!”離兒狠狠的抱緊了千里樂兒,將頭埋在了她的懷裡;早已梳妝好的髮髻,也因爲這暴力的一抱岌岌可危了。
千里樂兒寵溺的拉開離兒,颳了刮她的鼻子,然後,一邊整理着她的髮髻一邊說道:“傻孩子,都要嫁人了,還這麼調皮!”
離兒看着樂兒幫自己梳妝的臉,忽然認真而又堅定的說道:“姨娘,今天是我們一場劫難,逃過去了,我們便能自由自在;逃不過去,我們便只能死在一起,你害怕嗎?”
千里樂兒的雙手一顫:“你是說血飲族的族長會……”
還沒有說完,離兒便重重的點了點頭;朝着殿外喊道:“離桃,進來!”
離桃便是藍幽冥在血飲族的化名。
殿門被人推開,藍幽冥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房間,關上了殿門:“小姐,有什麼事嗎?”
離兒朝着她垂了垂首:“藍幽冥,對不起了;這次我恐怕幫不了你了,血飲族的族長想對我們趕盡殺絕;我也顧不得了,今日,我便會逃脫這裡,你是和我們一起走,還是繼續留在這兒探聽水域昊的下落?”
藍幽冥皺了皺眉,好半響才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強求;我選擇留在這兒,繼續探聽水域昊的下落;祝你們一路順風!”
離兒淡淡的笑了笑:“謝謝你能體諒;如果你遇到什麼事,不要強撐;最好還是去找你哥哥,畢竟他不會害你。”
“咚,咚……!”大殿之外,響起了吉時已到的鑼鼓聲……
藍幽冥點了點頭:“吉時已經到了,我們還是快準備準備吧!”
離兒拉開了殿門,藍幽冥和樂兒緊隨其後走了出去;外面早已恭候了一大堆的侍女侍衛,他們跪在了走廊兩旁,低着頭:“恭賀公主新婚大喜,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離兒不由得握緊了袖中的修羅之劍,表面卻淡定而又冷靜的朝着乾血宮的外面走去。
她的房間是整個血飲族最高的地方,也是視野最好的地方,長廊兩旁時不時有幾處觀景臺能看到整個血飲族。
透過珠簾,離兒在搜尋着司狼亡要的身影,大紅的衣衫在整個血飲族來說,應該說是非常的好認;但是奇怪的是,無論她看向哪裡,都找尋不到;難道他還沒有準備好嗎?
也許是因爲找不到他的身影,離兒總覺得心裡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大概是錯覺吧!丹青和月白早就準備好了,他們一定能逃出去的!
很快,離兒便走過了長廊,乾血宮的正門口正對着一個階梯,這個階梯高高在上,讓人不寒而畏,離兒站在階梯上朝外面望着。
司狼亡要的花轎應該是停在了乾血宮的宮門處;透過珠簾,離兒果然看到了花轎;一身大紅喜衣的司狼亡要也急速趕來。
離兒皺了皺眉,在那抹紅色的身影后竟然還跟着一個人,一個手持弓箭之人……
那是……?樓蘭烈焚!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拿着弓箭來這裡?離兒握緊了手裡的匕首,眼底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焦急。
司狼亡要入了宮門,便是直接朝着階梯而去,可還沒有上去,卻被樓蘭烈焚狠狠拉住了,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麼;離兒焦急的望着,此刻的她恨不得直接飛奔到司狼亡要的身邊。
司狼亡要突然擡頭看了離兒一眼,原本邪魅霸氣的眼睛突然一縮;他一把奪下樓蘭烈焚手裡的弓箭,直接就拉滿,毫不猶豫的朝着離兒射了過去。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離兒呆愣在原地,身體竟是忘了反應;箭宇帶着破空之聲直直的擦過離兒的臉頰,一股溫潤的液體瞬間噴灑在離兒的臉上,她甚至都忘記了痛!
箭宇的力道之大,竟是帶起了一個人,狠狠的釘在了身後的石壁之上;離兒驚恐的回頭望去,被箭宇釘在強上的人竟然在對她淺笑,這笑是那樣的溫暖。
“姨娘,姨娘,姨娘……”離兒在最初的呆愣之後,竟是變得癲狂起來,她直接穿透圍着不斷尖叫的人羣,一把抱住了石壁上的人兒。
染滿血跡的手,緩緩的摸了摸離兒的頭髮;世界上的一切彷彿在此刻安靜下來:“離兒,你要幸福……”
聲音越來越輕,直到最後一個字幾乎都聽不到了;髮髻上的手無力的垂下,那箭宇命中了她的心臟,不偏不倚,沒有絲毫的偏差。
大片的血順着離兒的喜袍緩緩流下,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他們明明約好了今天一起離開這裡,明明約好了的,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
離兒抱着千里樂兒的身體,將頭埋在了她的懷中,一如剛纔;只是此刻她卻是一動不動,彷彿對外界的事物沒有絲毫的察覺。
藍幽冥想去拉開離兒,可不知爲何,一絲寒意在她的腳下升騰而起,讓她不敢有絲毫的動彈。
殺氣!是司空離的殺氣!藍幽冥驚恐的看向了窩在樂兒懷裡的離兒……
原本一動不動的她,突然轉身,背對着千里樂兒,抽出了她心臟裡的箭宇;血液噴薄,大紅的喜袍變成了暗紅;司空離的臉上早已被鮮血沾滿,姣好的面容明明沒有絲毫的表情,此刻竟是宛如地獄的使者。
大殿上,那些不會武功的侍女早已癱軟在地。
她一步一步順着階梯往下走着,冷靜得不似人;她的手上還握着那支鮮血直流的箭宇;鮮血順着她的手指一滴一滴的落在石階上;明明在這裡有着數百人,可是此刻竟是安靜得宛如深夜。
樓蘭烈焚望着緩緩走下階梯的司空離,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他退了幾步,站在了宮門口,將‘舞臺’完完全全交給了司狼亡要。
離兒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最後竟是如同飛起來了一般;而司狼亡要也是一步不動,等待着她的到來。
鋒利的箭宇狠狠的刺向了司狼亡要的胸膛,司狼亡要悶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修羅之劍直接從離兒的袖口劃出,猙獰的咆哮早已沒有了之前的‘冷靜’:“司、狼、亡、要,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