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外面“平平啪啪”打起來,樑公子愛看熱鬧,走到欄杆那裡往下看。樓下幾個大漢和幾個少年混戰起來。剛纔爲首的那個大漢一臉獰笑衝着那賣花姑娘走過去,旁邊的小小賣花姑娘正在尖叫:“走開,你走開。”
“懷賢兄,你來看,”樑公子招手讓楚懷賢過來看。楚懷賢走過來,也是不悅:“這是怎麼回事?”
樓下林小初拖着疼得不能走的腿,一步一步往後面退。樓上樑公子指着那逼近的大漢道:“這是莫知府的家人,陪着他小兒子莫小寶天天出來調戲民女,做壞事的人。”
說到調戲民女,樑公子回身對着珠娘看看,珠娘也聽到這句話,含羞帶怯地對着樑公子欠身子行禮。
身後也看熱鬧的徐公子小聲告訴楚懷賢:“樑兄上一次救美,就是從莫小寶手下救出來這唱曲兒的姑娘。”
楚懷賢聽過也笑,樑公子給自己的信中,也提過一次莫知府的小兒子不好。如今看來,是爲着爭民女爭出不和來。
“這賣花姑娘,你救也不救?”樑公子再說一句,楚懷賢剛纔就想下去,那姑娘面上痛苦,後退艱難還不跑,應該是腿上傷沒有好。
光天化日之下,換了是個不認識的姑娘就要被欺侮,楚懷賢也看不下去。聽到樑公子提起來,心裡有些急的楚懷賢還強把持着,不慌不忙地道:“咱們看看去,這事情太無禮。”
幾個人走到樓下去,樑公子未及出來就先斥責道:“住手!”
逼近林小初的大漢剛把撲過來的林小意甩到一邊兒去,嘿嘿笑着伸手,離林小初白嫩的下巴只有一指的距離。
聽到喊聲,大漢回身來,詫*看到幾位公子,心裡喊一聲“晦氣”。上一次,公子莫小寶同唱小曲兒的姑娘說幾句風話,不過摸摸小手就被樑公子給劫下來。其實這位樑公子除了不強迫人,他用自己清秀的外表追姑娘,追過以後就丟不少,論起來不知道是公子小寶不好,還是樑公子更不好。
“小的莫舉不知道公子們在此,驚擾到公子,請公子們恕罪。”大漢是莫小寶的家人莫舉,剛說過一句話,耳邊聽着急匆匆地腳步聲響,然後是幾聲大喊:“不要放跑了人。”
莫舉面色大變,樑公子幾個人只是微笑,只有楚懷賢不明白。徐公子附耳對楚懷賢道:“來的人是左守備的人,莫知府和左守備有矛盾,幾天一架是常有的事情。”
明白過來的楚懷賢在京裡就多少聽說過老家這兩個官員的矛盾,家人們來信來人也會說些這裡的官場動態。楚懷賢不願意惹事情,對徐公子也低聲道:“我們少說話。”然後走過來看林小初。
林小初後退避無可避,已經一跤坐倒在街上,看到楚公子走過來伸出手中摺扇給她,嘴角邊是一抹笑容:“抓住扇子,我拉你起來。”
狼狽起身的林小初,先找林小意。在牆根下面找到正在哭的林小意,林小初是大驚失色:“小意,你摔到哪裡?”邁步要走過去看,腿上又是一陣痛,幸好手裡還握着楚公子的摺扇,這纔沒有重新一跤摔倒。
“進喜兒,去看看。”楚公子既然幫人就幫到底,對着進喜兒吩咐一聲。林小初尷尬低聲道:“謝謝公子。”楚懷賢含笑低聲:“我幫着你,是一會兒好和你算算偷花的帳,你出了事,我和誰算去。”
“公子您說過不追究了?”
“你賣了錢,總得有個三七分成吧?”
街上趕來的左守備家人,救下生地幾個人,正在和莫舉理論。別人都看這熱鬧,沒有人注意到楚公子和林小初在這裡低聲算賬。
林小初是大吃一驚:“我七你三,公子你太狠心?”對着這一張驚奇的面龐,楚公子心裡大樂,面上正色:“我七你三才是。我家的花,你平白採了賣,分你三成已經不錯。”
這話說過,斜眼看這賣花姑娘面上盡是懊惱,鬆開摺扇的雙手弄着衣帶低聲囁嚅道:“我的人工費用,跑腿費用,還有天這熱,得給點兒防中暑的錢吧……”
和她逗樂子的楚公子聽着她嘟囔,只是但笑不語,突然說一句:“你妹妹過來了。”人流中,進喜兒挾着林小意回來放下,林小初趕快檢查林小意身上沒有傷,就是摔得狠了一時爬不起來,這才放心道:“身上不過青幾天,”然後瞄一眼楚公子,再小聲地道:“今天總共才賣兩百文,還要給小意抓跌打藥,今天的就算了吧。”
這才一樂的楚公子微笑:“今天就算了,以後你不再摘我家的花,也算了。”林小初喜出望外,面上由苦瓜臉變成笑盈盈:“以後再不去了。”
生地擦着嘴角的血過來,關心探問道:“小初,小意,你們沒事吧。”然後生地要發火:“以後看到我打架,你們走遠些。不是你們在旁邊看,我就不會分心。”
這話遇到林小初很不雅觀的白眼,林小意則是扁着嘴,淚水還在眼中打轉兒:“我是讓你不要打了,我害怕。”
心頭冒火的生地沒了脾氣,低下頭揉揉小意頭髮:“我知道了,”再對着小初責備的眼光,生地陪個笑臉:“左大哥帶着人來,我可以送你們回去了。”
楚公子在生地走過來說話的時候,就慢慢退開看左守備的家人和莫知府的家人當街互相指責,眼角看到這討價還價的姑娘被扶着走開,楚懷賢繼續看熱鬧。
生地扶着林小初,手扯着林小意,慢慢走出城。看看前後人不多,生地蹲下身來:“到我背上來,我揹着你。”
對着生地紅腫的嘴角,林小初又恨上來:“生地哥,要對你說幾次才行。不要總是和人打架。你要是左守備的家人也算對主人忠心,偏偏你又不是,只是街上一個混混,左守備和莫知府是利用你們這些混混生事情,你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呢。”
生地趕快捂着耳朵,回身來笑嘻嘻:“小意,扶你姐姐到我背上來。”林小初一甩袖子:“男女授受不親,你又不是我哥,我自己走。”
“我當然不是你哥,”生地聽到這句話,從來是高興的。他最怕的就是林小初當自己是哥哥,好似鄰居家荷花一樣,隔壁大有和荷花從小兒一起長大,到大了以後可以訂親,荷花居然來一句:“一直當你是俺哥,這親事咋能成。”
林小初不肯讓生地背,生地只能抱着林小意,扶着林小初慢慢往家裡去。城裡離家還有好些路,腿腳沒事的人走上一刻鐘就到了,腿腳不好的林小初走得呲牙咧嘴,一身熱汗加上痛出來的冷汗這纔到家。
“五嬸,出來幫個忙,小初和小意都摔到了。”離家裡還有幾步路,生地先喊五嬸出來。錢媒婆聽到喊聲,也出來望一望。指着小初身上掙銀子,錢媒婆甚至客氣地陪到小初家的草屋裡,把這家塗四壁再一次打量在心裡。
這樣窮的一個家,對小初說去楚家當丫頭,以後可以去京裡,錢媒婆心裡喜滋滋,小初一定會同意,而我,就可以穩賺五十兩大銀。
“他五嬸,讓生地去請秦醫生來看看,你幫着燒熱水,我來陪着小初坐着。”錢媒婆顯示出從沒有過的殷勤熱心,五嬸也沒有客氣。街坊鄰居本來就應該互相幫襯着點兒,錢媒婆向來嫌棄我們這樣人窮,今天的太陽從西邊出來。
睡在炕上的林小初倒還頭腦清醒,來到這裡不久的林小初,都知道錢媒婆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林小初對着錢媒婆的殷勤陪坐說話,警惕心大起。
“小初姑娘,你這一天賣花兒,可以有多少錢?”錢媒婆打算用錢字來打動林小初,楚家爲何買丫頭,上午孫二海弄得一清二楚過來說過。楚公子買的不是丫頭,而可能是姨娘。錢媒婆當時就嘖嘖嘴:“楚公子是京裡世家,不想我們小初還有這樣的福氣。”
林小初對着錢媒婆的問一天的賣花錢,趕快陪笑:“錢大娘,我們一天不過掙上幾十文。”錢媒婆嘆氣:“唉,你們姐妹兩個人多不容易,都是街坊鄰居,有能幫你們的地方,也要幫一把纔是。”
竈前燒熱水的五嬸把這話聽進去,回身是認真對錢媒婆道:“錢嫂子,你知道的人家多,幫着小初找一戶好人家。小初水靈,找個殷實人家應該沒問題。”
林小初對着五嬸說話是沒辦法,女大當婚,五嬸不止一次提出來,讓小初趕快訂個親事,讓對方早早把她們姐妹倆的生活管起來,姐妹倆個人也可以輕鬆一些。
五嬸這話正中錢媒婆下懷,錢媒婆這就高談闊論起來,面上也是笑容滿面:“要說這個,還真的是要我來說才行。他五嬸,城裡開米店的劉家,開綢緞莊子的莊家,還有……”
說到這裡,錢媒婆笑着問林小初:“說了姑娘你莫惱,你雖然生得好,卻是窮人家裡出身。有一等人訂親是要女家有聘禮,咱並沒有,你就只有兩種嫁法了。”
“哪兩種嫁法?”五嬸問出來,就是小初也想聽聽這兩種嫁法,權爲養病中的一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