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頻頻在柳先生面前爆粗,但如此粗還是第一次,我又捏起酒架上的龍舌蘭,不管不顧的悶了兩個。
“幫我個忙,幹不幹?”我趁着酒勁兒沒上來,先做好後援的鋪墊。柳先生泰山崩於面前而不動,聽着舒緩的音樂,繼續喝酒,半天后才問了我一句:“你臉上那傷哪兒來的。”
我就知道,他這麼鬼精的人,肯定開始猜測了,也就毫不避諱的對他說:“被剛纔掛在鋼管上那人打的。”
他看看我,又微擡頭看了看那女人,說道:“她好像沒掛彩。”
這是損我戰鬥力不咋樣呢?我深吸一口氣,指着面門那塊淤青說:“我知道你什麼意思,覺得我力不如人,難免被打?我這絕對是被她突然襲擊的,鬼知道她包裡裝了幾塊板磚,人說上手不打笑臉人,我高高興興和她打招呼,怎奈她一下子就掄上來,被板磚打面門你能不暈?還有力氣還手?”
柳先生居然,笑了!
“愛幫不幫!隨便你!”我說着擼着袖子就要起身。
我想好了,先拿酒潑那婊子面門,章魚和翟璐看見我定是要驚慌失措一下的,趁着那婊子眯了眼,我就也狠狠的給她面門上來一下。找了半天,沒合適工具,我準備脫鞋。
柳先生一把將我壓住了,居然長輩一樣的說教:“別鬧。”
“得了,您甭管,一會兒就當不認識我,我這氣兒一定要出!仇一定要報!”我說着扯了扯被他拽住的袖子,他沒鬆手,很嚴肅的看着我說:“你想報仇,我能幫你,保證你消氣。”
我不相信的看着他,他表情不像開玩笑的,我突然就又想信了。
他將我摁回椅子,問小帥哥服務生要了五隻大號酒杯,裡面倒滿了酒。然後一杯一杯推在我面前,對我說:“一會兒,一杯都別浪費,全潑上去。”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對小帥哥耳語了幾句,然後塞給他一百塊錢小費。小帥哥笑的挺高興,朝着章魚那桌去了。
我看着那邊,那女人聽着小帥哥說話,往我們這個方向看,我迅速低下頭,柳先生微招了手,估計她也是個審時度勢的人,來我們這邊之前還趕緊將假髮戴了起來。
我小聲罵了一句,碧池!柳先生清了清嗓子,我看向他再說一聲,就是碧池!他無語,不再看我。
那女人朝着我們走過來,我低頭假裝看手機,她看到召喚她的先生同桌有女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拉張椅子緊貼着柳先生坐了。除了本來就有的對她的憤怒,因爲她這種動作,我更添一股莫名邪火。
“先生酒量如何?”女人說話聲音和衛生間時候一樣,語氣卻變了許多,沒那麼平靜,帶着一股子騷氣。我管不得是先入爲主的對她有了多大敵意,只默默盤算着,這酒怎麼個潑法才能潑的驚天地泣鬼神。
她和柳先生坐得太近,我技術不好一杯子上去,柳先生估計也得遭殃。
柳先生語氣曖昧,模棱兩可的答了一句:“還不錯。”
我感覺那碧池應該是在看着我,甚至還囂張的笑出聲,分明就是挑釁!她意思再明白不過,看到沒?你男人帶着你出來,還明目張膽的找我來陪酒,你是有多蠢?
我沒擡頭,裝受氣小媳婦兒我還是會的,我繼續等。
柳先生的腳此時在桌子下面碰了碰我的,那女人擡手叫小帥哥過來點單,一邊撒嬌裝嗲的一邊問了柳先生幾款酒的名字,都被他隨意找個理由否了。這是要套大魚,想拿提成?
我不忍了,突然擡頭看向她,她本全神貫注的看着柳先生,嘴上叼了根菸,發現柳先生手邊沒火,就轉頭拍了拍鄰座的男人,媚笑着讓他幫忙點了煙。
於是,她轉過來的時候,我一杯酒潑過去,煙滅了,我有點後悔,應該來杯高純度伏特加,最好能點着那種!那還借了她的火星子了!
她被我潑的一激靈,用的化妝品估計也不是啥好東西,順着睫毛就有黑色水珠化成一條歪歪扭扭的痕跡流在臉上。她緊閉着眼睛沒睜開,周圍已經有人看了過來,這是給我造勢呢?裝她高尚有素質呢?我揚手又是一杯,她突然就震怒的睜開了眼,瞪着我剛要拍桌子,看到我眉眼間的淤青,便又是一愣。藉着這一愣,我順勢又是一杯。
“我操你媽啊!”她終於不幹了,狠狠的扔了煙,直接起身來撕我,我已經做好了掐架的準備,結果掐住的人不是她,卻是柳先生。他橫在我倆中間,將我攬在懷裡,那女人被他擋在身後。這一刻我發現,男人和女人的身材是有很大差距的,柳先生不胖,但健壯,護着我綽綽有餘。
我擡頭看他,他低頭對我示意桌子,我心領神會,再夠着一杯,這一次直接對着那女人假髮澆了個透,她惱羞成怒的大叫起來,擡手就撓傷了柳先生的脖子,我看到那道血印,也完全怒了,拿起另外一個杯子對準她的面門就丟了過去,沒想到,被我砸了個正着。
她已經完全瘋了,想繞過柳先生撲我,可我就被他恰到好處的護在懷裡,不管他受了多少攻擊,都沒有讓我受到一點兒損害。
已經有人過來拉架,我看向章魚和翟璐的位置,早就沒了人影,他們也沒出現在我們身邊,必然是看到我就先離開了。
我們畢竟是客人,碧池就是再怎麼受委屈也不過就是這邊跑場子賺錢的,老闆分得清孰輕孰重,況且拉架的柳先生還給她撓破了脖子。服務生明顯在攔着她,期間還給我們不停道歉,直到女人被徹底拉開,柳先生才擡手拍了拍肩膀的殘酒,低頭問了我一句:“沒事吧。”
我搖搖頭,縮在他懷裡。碧池已經沒素質到了極點,滿嘴噴糞的大罵着,硬是被老闆和另兩個服務生拉到外面去了。
我打碎一杯子,柳先生賠了雙倍的錢,結賬帶我離開。
畢竟沒鬧出什麼受傷的事兒,潑酒這種損面兒不傷人的事情,老闆也不能讓我們如何。
離開夜總會,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突然開始激烈的喘,柳先生脖子被碧池撓傷的地方腫了,他抽了幾張紙巾按住,我這纔看到他衣服也給碧池扯壞了。
而我,身上連點酒星子都少有。我悶着頭不吭聲,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心裡有千言萬語才能形容的複雜情緒,說不出來。
“喜歡夜總會麼?”他突然問我,我看向他努力搖頭說:“不喜歡,糟透了。”
他輕笑出聲,又問:“那氣消了麼?”
我用力點頭,很誠懇的說:“消了。”
他看我一眼,發動了車子。我按住他的手,他轉頭看着我,我低了兩次頭都沒說出想對他說的話,最終鬆開了他的手,自己靠在車窗上,任憑心事重重。
我想問他,爲何這樣對我?可我怕答案太冷清,就讓我自己暖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