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程來的時候,馬凌已經完全醉了,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但他好像已經見過很多次,全無驚訝,只是將她輕輕抱去車裡,然後從吧檯的抽屜裡拿了鑰匙,關好店門,隨我一起送她回家。
“她喝了很多酒,自己一個人在家會不會有事?要不然把她帶去咱們那兒吧,晚上還能照顧着。”我看着後座安靜的縮成一團,像個初生嬰兒樣的馬凌,今晚聊天后,我對她的厭惡比之前淡多了。
“不必了,她習慣了。”柳程說罷發動了車子,我望着他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就心疼起來。
聽馬凌說了很多關於柳程的事,這會兒看着他都覺得心疼,時不時還會試圖想象一下馬凌口中形容的白白淨淨的陽光柳程會是什麼樣子。
一路上馬凌都很安靜,直到柳程將她從車座裡抱出來,我前頭去開門的時候,我才聽到她喃喃了一句:“秦明,幾點了,我頭暈。”
柳程臉色不好看,開門後也不顧男女避諱,進屋將馬凌安頓在牀上,幫她蓋好被子,又把保溫壺灌滿後放在她牀頭,才一言不發的準備帶我離開。
他做這些事時我就站在廚房通往臥室的走廊裡,牆上貼了很多照片,有馬凌還有一個男人,看起來也是很溫暖的男子,有坐在辦公室桌邊的,也有穿着登山裝於某山頂的,很少見到合照,唯一一張藏在照片羣的最下面,看樣子是個火鍋店,馬凌臉上難見小女人笑容的依靠着他,幸福不帶佯裝。
回去的路上,我隨口便問了一句:“秦明是誰。”住扔亞巴。
柳程踩了一下剎車,前後也沒車,更不是通過路口,這舉動讓我覺得很稀奇。這不是他的風格。
他最終還是不語的開車回了家,在地庫中停好車以後,他沒有立刻下車,而是低着頭靜靜得說了一句:“秦明是馬凌的未婚夫。”
這個稱謂的信息量很大,至少我從來沒在馬凌的店裡見過這個男人,馬凌沒提過,柳程也沒說過。但他這一臉遺憾的表情說明很可能也是個傷情的故事,我已經聽了太多傷情,不想再聽了。
回到家我鑽去衛生間洗澡,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迅速就消化了馬凌的話,我生怕我一不小心就對柳程顯出同情的表情來,用熱水泡着身體,我纔在細細品味那一切過往。
人說追求不同得到的結果不同,我相信謝佳萱在當初出國的時候是秉着一顆一定會回來的心的,只是時過境遷,出去後會遇到更多人更多事,保不準就會經不住誘惑,如今悔不當初,那個將她捧在手心上的男人卻已經不再願意爲她伸出雙手了。
我其實很想打電話問問顧米,問她我到底該不該做一顆小太陽,燃燒自己釋放全部力量去溫暖柳程。我最終沒有問,因爲她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米米在感情上永遠都那麼冷靜。而我其實已經做了決定,雖然只是試一試的心態,還沒做好絕對的心理準備,但既然柳程註定是個不能主動愛的轟轟烈烈的人,就由我來先愛他吧。就算最終沒有好結果,但我想待到年華老去,我也不會後悔愛過這個男人。
愛是無形的,體現在生活的點點滴滴,我開始着手干涉他的個人生活,既然追求的就是小細節,那就選新的切入點,在週中的某一天晚上,我從網上超市定購的我最愛味道的洗衣液到了,我在柳程進衛生間洗澡的時候堂而皇之的闖進去幫他洗了內褲和襪子,期間我知道他是有那麼一瞬間不好意思的,但讓我竊喜的是,他並沒有因此對我鎖上衛生間的門,而且會在之後每次洗澡的時候,主動將內褲交給我。
想拉近一個人的心,我選擇讓自己成爲他的習慣,雖然這樣會產生很多後遺症,甚至將男人慣壞,變得越來越懶,女人婚後更容易熬成婆,但從某種角度講也是我心甘情願,謝佳萱佔領了柳程內心的大片面積,如果攻佔他的心就像一場通關遊戲,那麼替代謝佳萱的記錄我目前還做不到,只能將還沒有被沾染過的角落全部佔領,再慢慢往別處發展。
於是便是這樣一個月下來,柳程習慣了我洗內褲襪子,習慣了我幫他擦背,習慣了飯後他看書或者品酒的時候我突然打斷他喂他吃某種水果,習慣了吃完這種水果就被我順利從座位上拉開一起去樓下超市買零食,順便散步。
我爲自己準備了一個小本子,起名字就叫《柳先生攻克記錄》,每有了什麼新動向就將這件事記錄在上面,煩躁或者力不從心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會迅速恢復力量。
西米露去顧米家了,聽顧米說章魚親手在他們兩家的院子裡各訂了一個木頭狗窩,上面還有西米露的名牌,很高大上的樣子,我本來一直都說要去參觀的,但鑑於目前他們家的非常狀況,便耽擱了。
本打算週六中午飯在外面解決的,剛要出門我就接到了顧米電話,她鼻音很重的要我去一趟她婆婆家接她,再借她一些錢,好像是她和她婆婆起衝突了。
我跟着柳程開車到章魚家的時候,他家房子院門和大門都開着,門口放着兩個行李袋,也不知道是誰的。我按了門鈴,保姆過來接待我們,引了我們進去。
顧米就坐在沙發上,穿戴整齊好像隨時就要走,看到我們來她一起身,坐在她身邊的婆婆立刻就撲了過來,攔在我們面前說:“米米,你要走也等小天回來的,他一會兒就到,你就這麼走了我沒法和他交代。”
顧米沉默的不迴應,看這樣子也不是和婆婆起衝突,倒像是她婆婆求着她,我坐到她身邊,她婆婆很客氣的和保姆招待柳程時,我小聲問她:“怎麼回事?”
顧米苦笑的看着我說:“童童,我都覺得自己可笑,現在連打車錢都拿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