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了眸,沉斂了情緒,卻見胡綸又出了帷幔。
她一驚……方纔也未見淑妃同胡綸說過什麼,莫非是王上的授意?
心中醋意翻騰,然而目光一掃,卻見令妃攥着帕子,滿懷希冀的望着胡綸的背影……
“……其實最常用也是最方便的法子就是將適量花釀加入平常用的面脂或胭脂中,調勻,然後使用。不過不可一下子放進去,以爲一勞永逸,因爲花釀乃花之精華,是會飛走的……”
茹妃看見胡綸訕訕的回來了,然後令妃的臉色就由期待變作陰沉。
這便是先下手爲強!
茹妃鬆了口氣,很是佩服了一番自己的英明果斷,然後重新睇向場中的女子,思謀着是不是應該將她據爲己有,要如何才能據爲己有,全不顧令妃以及其餘妃嬪投來的嫉妒與憤恨的目光。
“真可惜,幾萬朵花才釀了那麼幾瓶,卻是被她給摔了,真是……”
如此的靜寂,卻是有人起了頭,茹妃就知道她們接下來要說什麼了,而對策,已然成竹在胸。
在後宮生活了這麼多年,沒有這點本事,還怎麼壓得住這些“妖孽”?
“本來是想拜託胡公公問那洛掌櫃求一瓶,獻給王后的,只可惜……”
果真是令妃接了茬。
這羣女人,平日誰也看不上誰,可一旦想要對付哪個,便自覺自動的聯合起來。
茹妃這種事也沒少幹,她是深有體會,於是冷笑,可是面上卻做出關注賽事的模樣。
見她故作無知,令妃便衝旁邊人使了個眼色……當初茹妃與自己在王上身邊可謂平分秋色,她還略勝自己一頭,而如今有了淑妃,自己這邊一個月也見不了王上一面,茹妃亦不甚受寵了,但是此人心機深沉手段詭辣,保不準會東山再起,僅憑方纔率先得了那瓶花釀,便可見其非池中之物,所以不如趁機將她連根拔起,以免後患!
在後宮生活久了,都懷着同樣的心思,所以一個眼神便可對對方的意圖心領神會。
於是那個妃嬪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令妃姐姐,瞧你這記性,茹妃姐姐不是得了一瓶?”
“對哦,”令妃則更是如夢初醒:“茹妃妹妹,花釀現下只有這一瓶,又是千萬朵花的靈魂,自是該歸花中之王。而我們當中,誰纔是花中之王呢?”
打擊一個人,擡舉一個人,被擡舉的必須是個貴人,這是後宮常用的手段,有借刀殺人之嫌。
王后東方凝便是那個經常被當做“刀”的人,只是這把刀極少落下去,常常是寒光一閃。然而僅僅是這一閃,卻是比利刃還要鋒銳。而因爲這一閃,不僅被打擊的人倒地不起,就連持“刀”者亦不能倖免。不過是爲了瓶花釀,令妃竟是覺得日子太過輕鬆了嗎?
這個蠢貨!
茹妃暗罵,臉上卻笑意盈盈,似是才明白她們談論的事情涉及到了自己。
她先是對東方凝深施一禮,然後語氣誠懇,聲音柔順道:“臣妾並非不想奉上這瓶花釀,怎奈王后實在是青春貌美,衆豔難敵。王后若是再得了這瓶可以錦上添花的花釀,還要臣妾如何自處?臣妾雖非醜陋,卻是與宮中衆姐妹相去甚遠,平日裡刻意裝扮,只是不想太過自慚形穢。此番存了私心,亦不過是想稍加修飾,然而即便如此,亦是隻能遙望王后之項背,永不能及。況且此花釀雖說得是天花亂墜,誰也不知到底有無作用,或者說會不會有不好的作用,臣妾亦是斗膽以身試香,待得果有成效,再奉與王后與衆姐妹,豈不更好,可是如今……”
眼淚適時的盈|滿眼眶,欲墜未墜,欲沉不沉,煞是委屈隱忍,看得人心生不忍。
“再者,王后無論是容顏身姿還是人品氣度,均是冠絕天下,又何須此物畫蛇添足?正如淑妃娘娘,不施粉黛,不衣華服,不飾簪釵,亦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又何須用這等俗物污了顏色?”
此一番話,先是含沙射影的讓人明曉令妃等人的無事生非,不懷好意,又巧妙的將淑妃與王后相比,雖說此舉看似大逆不道,然而配上茹妃的“泫然欲泣”,“虔誠無心”,這點過錯倒可以忽略不計了,卻是讓人注意到了淑妃的“心機”。
誰不知道淑妃自打入宮便寵冠後宮?平日裡總是淡妝清雅,衣着素淨,因此早有人說她是刻意要突顯自己的不同,博得王上的寵愛,更有人說她是想借此向衆人宣告,她就是不梳妝打扮,亦比她們強上百倍,無非是要彰顯那豔絕天下的名頭。
此番衆妃嬪都蠢蠢欲動,偏生她穩坐泰山,豈非是在嗤笑她們的遜色,更是要向她們示威?
而且平日裡,如今天這般的明爭暗鬥不計其數,她從不參與,是想證明自己的清高嗎?況正因爲她們的“打擊”,她就成了一隻清純的受傷的小白鴿,成功的博得了王上更多的寵愛。
試想,自小便生活在後宮,沐浴的是不見刀光的血雨腥風,學的就是掩藏在笑臉或淚水下的爾虞我詐,哪個會如此的不諳世事?
此女實在城府太深!
越想越恨。
如是,茹妃很快成功轉移了衆妃嬪的憤怒,又不漏聲色的打擊了令妃……因爲誰都知道,王后比她們都年長,令妃自己沒求到花釀,偏偏拿王后來說事,豈非是在暗示王后年老色衰,急需奇物補救?結果這會已經嚇得不敢出聲了。
而她則更是討好了王后……雖然說王后早就見慣她們的伎倆,卻是不動聲色,更在衆人面前尤其是王上面前顯示寬宏大度,而這個機會,豈非是拜她所賜?所以此舉可謂是一石三鳥。
而王后東方凝卻彷彿只專注於賽事,待到衆人嚶嚶嗡嗡的開始對淑妃表示不忿時,方懶洋洋的開了口:“一個個的都說是要貌美如花,卻是不肯有個安寧,本宮都聽不到那位姑娘說的是什麼了!”
話雖如此,目光卻格外意味深長的睇了千羽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