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雯兒做了個夢,夢到自己泡在溫泉中,只不過一忽是翼王府的溫泉,一忽是宮裡的清波池。
她靠在壁沿上閉目養神,忽聽盼雲在簾外道:“王上來了?參見王上……”
她好像還是那個初次進宮的洛雯兒,聽聞此言,霍的睜了眼……
一張俊逸無比的臉頃刻映入眼簾。
是個夢。
她嘆,然而……
他什麼時候轉過來的?還抱着自己?
她曾懷疑自己是因爲過度憂慮導致夢遊,將他擺做這等模樣,可是那暖着自己的溫度是什麼?
她有些激動,此番卻不敢莽撞,只輕輕摸着他的臉,小聲道:“千羽墨,你醒了嗎?千羽墨?阿墨……”
沒有迴應。
她忍不住鼻子發酸。
頭靠在他的肩上:“千羽墨,你再不醒過來,我們可能就都活不成了……”
想了想,忽然恨聲道:“你再不醒過來,我就嫁給別人!”
依然沒有動靜,而且那暖融的氣息再次冷了下去。
她終於哭出聲來:“千羽墨,你別這樣,我很害怕,別這樣……”
可是一切就是這麼繼續下去。
洛雯兒不知道向陽村距離三子所提到的那個小鎮到底有多遠,三子走了五天了,還未迴轉。
她依舊照顧着那個醒不過來的人,每次在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感受他帶給她片刻的驚喜與暖融。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了他深處的記憶而保護她已成爲他的一種本能,即便無知無覺,亦念念不忘。若她當真對他這般重要,爲什麼他依舊不肯醒來?
夜了,隔壁再次傳來繁衍生命的聲息,她默默的陪着身邊的人,進入一個只有閉上眼方能感到安然的夢。
這回,她夢到了小桃,夢到了它血淋淋的身體。千羽墨帶她出去散心,坐在小桃的墓前,給她講自己過去的故事。然後便到了那幢小木屋,遇了意外,只能滯留在屋中。亦是夜,電閃雷鳴,寒氣入室。她開始發燒,他便抱着她,給她取暖。她聽到他說:“別怕,我在……”
她聽到他抖着聲音對她說:“還是想讓你活着……”
心神一凜,好像有什麼遺漏在此刻被拾起,是被雪山覆頂的瞬間,他爲她擋住危險,丟在她耳邊的一句:“還是想讓你活着……”
他曾說,要死一起死,然而在最後一刻,竟只是想讓她活着。
可是這種沒有了他的生存,會是一種多麼痛苦的生存?
她要醒來,她要救他出去!
然而她彷彿被魘住,動彈不得,掙扎不得,就連出聲亦不得。
她開始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的名字在她的心裡隆隆作響,就是喊不出來。
恰在此時,一聲充滿歡愉的叫喊砸落耳畔,於此同時,一聲低喚傳至耳中:“雲彩,別哭……”
洛雯兒驟然清醒。
睜開眼,但見那張俊臉就在眼前,只不過一反平靜,而是長眉緊鎖,黑睫震顫,脣瓣亦在抖動,只不斷重複:“雲彩,別哭,我會帶你離開。別怕,別哭……”
他的手臂亦是緊繃,將她勒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一時之間,洛雯兒感到自己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了。
她都不知道怎麼掙脫出他的懷抱,只不斷的搖晃他,拼命大喊:“千羽墨,你快醒過來!快醒過來……”
她這邊的喊叫已經打斷了隔壁的歡愛,呻吟與吼聲齊齊停止,只聽她發了瘋似的尖叫。
密長的黑睫抖了兩抖,終於緩緩睜開……
那一刻,就彷彿是旅人迷路於曠野,幾近絕望,卻終於看到陰霾的天空露出星星的微芒。又像是徘徊於夢魘之中,不可遏止的向着縱深處走去,卻是於身後透出點點光明……
“千羽墨……”洛雯兒勾勾脣角,泣不成聲。
“咚咚咚……”
“妹紙(妹子),你腫麼(怎麼)了?妹紙,妹紙……”
洛雯兒抓起衣物,就要起身。身邊的人卻抱住她,不讓她有所行動。
她猛然警醒……千羽墨剛剛醒來,身子虛弱,經不得折騰。再說,既然三子做了那個打算,這位劉嫂定是被派來看着她的,若是得知千羽墨醒了,說不定……劉嫂身板硬朗,她的男人亦是體魄強健,自己和現在的千羽墨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
門外,劉嫂的男人已經來了,似乎商量着要把門撞開。
洛雯兒急忙穩了穩神:“沒事,我剛剛做了個惡夢。麻煩劉嫂了,您去睡吧……”
劉嫂又問了幾句,方拖着那個拼命想要衝進屋裡的男人走了,似乎因爲他的表現太過積極,又教訓了他兩下。
於是沒一會,洛雯兒又聽到隔壁傳來每晚必備的曖昧之聲。
她鬆了口氣,轉頭對上千羽墨的眸子……那裡一派澄澈,此刻,正緩緩下移……定住。
她轟然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
爲了給他取暖,她每晚都是抱着他睡的。他是一絲不掛,她穿着……不過那麼個小玩意形同虛設。而現在,倆人就這麼處在一個被窩裡,關鍵是……他醒了!
她就要跳下牀,他卻貼了上來。
“娘子……”
“誰是你娘子?你快放開!”
未見他用了多大力,她卻脫離不開,而且他摟着她,不斷的喊“冷”,她的心就軟了。
“你等下,我穿了衣服……”
話音未落,衣服已被他搶下丟到牆角,脣倒開始追逐她的脣瓣:“娘子……”
她極力躲避:“千羽墨,你是不是瘋了?你快放開我!”
她又不敢高聲喊,怕引了劉嫂過來。
實際上,劉嫂也沒工夫過來,因爲此刻,隔壁“戰事”正酣。
“噓……”千羽墨的長指豎在她的脣邊,側耳傾聽了一會:“什麼聲音?”
千羽墨,醒了你就開始氣人了是不是?你在後宮塞了那麼多女人,你竟然問我這是什麼聲音?
千羽墨卻現出滿臉疑問:“娘子,咱們去看看吧,那個女人好像要死了。”
“千、羽、墨!”
洛雯兒終於要被他逼得怒吼了,然後隔壁的聲音一頓,他倆也跟着一定,緊接着,劉嫂繼續邁向“死亡”,這邊也似乎跟着輕鬆了起來。
“千羽墨……”千羽墨微鎖了長眉,似在思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