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越謙虛,人們越覺得那老鼠有本事,越覺得他深藏不露,非要他把老鼠交出來,就連甘露萱也忍不住好奇,撩了面紗……
其實洛雯兒覺得她就是想要藉故勾引莫習。
妖冶的紅脣一勾:“公子,萱萱倒真是想見識一下您的寵物呢。”
見識就見識唄,你不看老鼠,看莫習做什麼?還笑得那麼討厭!
胡綸見洛雯兒瞥了甘露萱一眼,也調轉了目光,順帶自鼻子裡代洛雯兒哼了一聲。
“既是美人如此要求,莫某就卻之不恭了。”千羽墨斂衽,得體一笑。
洛雯兒當即氣不打一處來。
她知道莫習是要拿這老鼠來賺銀子的,雖然他事先不過是說只是拿它來充充門面,全做參加羣英薈萃的入門憑證,可是憑她對他的瞭解……
方纔她也在想怎麼讓莫習的老鼠露露臉,她也知道莫習只是在等衆人再努力推動一下,然後他“勉爲其難”……
卻不想,甘露萱只一句,他就不等了,還欣然領命,簡直是……
男人,都是好色之徒!
千羽墨臨起身時,她聽到一個幾不可聞的聲音響在耳邊:“娘子稍等,且看爲夫怎麼給你賺大銀子!”
思及方纔那個壯漢也把她當成了他的夫人,她頓時漲紅了臉,可是眼下,她是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將莫習抓回來,只能惡狠狠的看着他風度翩翩的步向場中,老吳則帶着比他更盛氣凌人的氣勢捧着金絲籠跟在後面。
莫習曾說過,有時無須什麼寶物,只要你能讓他們相信那是個寶物,便可賣個高價。
方纔他大約是成功了一半了吧?那麼現在……
余光中,甘露萱撩了面紗,目不轉睛又含情脈脈的注視着那個雪衣的身影。
她忽然發現莫習似乎忽略了個問題……易容僅能改變容貌,卻改變不了身材和與生俱來的氣質。不過,或許是這隻狐狸故意留下的破綻呢?
對,莫習就是隻狐狸!
她眯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個背影,努力想要看到他袍子下面是不是會露出一隻毛茸茸的大尾巴。
千羽墨已走到場中,也沒有登上高臺,只回頭衝胡綸說了句什麼。
胡綸看似很不樂意,嘟着嘴把老鼠奉上。
千羽墨只隨手拿了個盤子,讓胡綸託着,然後把老鼠放上去。
再自荷包裡拿出了幾粒穀子,一手遞到老鼠嘴邊,一手撫摸着那灰突突的腦袋,動作極溫柔,語氣更溫柔:“雲彩雲彩,吃的是谷,拉的是金……”
洛雯兒正緊張的關注着千羽墨要如何“行騙”,突然聽到這麼一句,氣得差點把口裡的茶噴出來。
莫習一貫喜歡稱呼她爲“雲彩”,雖然她極討厭這個俗氣的稱呼,卻不想今天竟給個老鼠用上了,還是那麼醜的老鼠。
莫習,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莫習像唸經似的叨唸了幾遍,那老鼠也果真把穀粒吃下去了,然後……
“叮噹……”
“叮噹……”
聲聲脆響砸在銀盤上。
有人一直伸長着脖子等着看這隻老鼠的奇異,此刻突然驚叫起來:“它拉金子了,它真的拉金子了!”
更有好事者,直接衝到盤子旁,也不管髒不髒,撿起一粒剛從老鼠屁股裡擠出的黃豆大小的東西放嘴裡就是一咬,再拿出來仔細觀瞧。
“金子,果真是金子!”
又有人趕來:“的確是金子,成色還不錯!”
人們一圈圈的圍上去,興奮異常。
洛雯兒脣角直抽抽,急忙借飲茶來掩住神色。
猶記得三天前的夜裡,老吳興奮的舉着只老鼠夾子:“主子,抓到了!”
莫習微笑點頭。
這隻可憐的老鼠先是被餓了兩天,排盡體內一切廢物,可是仍需二人合力將半尺長的它按到桌上。
莫習親自操刀,往老鼠屁股裡塞了十粒金豆。
那夜,老鼠的慘叫簡直響徹寰宇。
無良的莫習還警告她與老吳,千萬不要給這小東西喂水喂糧。
於是,可憐的老鼠今天被洗了澡,梳了毛,還噴了她的香水,就這麼光鮮亮麗的來了。
“這小東西還挺香……”有人奇道。
“寶物嘛!”有人不以爲然。
“就連拉的金子都是香的!”
洛雯兒及時的將茶水嚥了下去。
那邊,無良的莫習還在溫柔的說道:“雲彩是隻靈鼠,自打出生之日起便只會拉金子。只不過這小東西被我養得刁了,若是吃得不滿意,金子的成色便差些,若是吃得好了,還能拉出帶花紋的……”
洛雯兒咳咳的咳着,莫習,你能不能不害人?
而那邊的莫習已經準備收工了:“雲彩有個脾氣,無論成色好壞,每日只拉十個金豆。今天它已經沒心情了。吳總管,把雲彩好生收起來。呵,與各位初次見面,也沒什麼好送的,這幾粒金豆,就全當是雲彩給大家的見面禮吧……”
能參加羣英薈萃,哪個不是非富即貴?然而卻爲這幾粒小小的金豆搶冒了煙。
“其實這只是莫某宅中最普通不過的一件了,莫某尚有一心愛之物,堪稱世間至寶。”
“是什麼?”有人問。
“搖錢樹!”
“搖錢樹?”
遠處,洛雯兒心頭一跳,驀地望向他。
衆人正圍着千羽墨,讓他把搖錢樹擺出來給大家開開眼界。
的確,總是說什麼“搖錢樹”,然而卻無人親眼得見。
甚至有人說,若是他能把搖錢樹交出來,這屆魁首非他莫屬。
千羽墨笑了笑,目光悠悠,似是望向這邊:“這個寶物,無論給莫某多少金子,都是不換的……”
似乎有一道不可捉摸的電光劃過心間,然而待洛雯兒迴轉神思,千羽墨已是帶着胡綸往這邊走了。
“公子……”
視線邊緣處彩光一閃,甘露萱婀娜的迎了上去。
“此等寶物,世間罕見。萱萱願出高價,購得靈鼠。”
低了頭,可以想象面紗下的嫵媚妖嬈,還帶着一點點的憂傷,因爲她說:“縱然不能得公子傾心,便得了公子的心愛之物,常伴身側,也是好的……”
洛雯兒只覺得牙都要酸倒了,旋即惡意的想,莫習你趕緊把老鼠給她吧,若是她得知自己上了當,怕是就不會這麼糾纏你了!
嗯,你該不會就是喜歡她的糾纏吧?
千羽墨略略一笑:“莫某不過是帶着東西來瞧瞧,並無出賣之意。”
然而他如此的婉拒倒激起了人們的好勝之心,那些個人紛紛趕上前,要求高價購買“靈鼠”。
千羽墨一再推辭,人們一再要求,最後,也不知是誰提議:“此物既是如此神奇,不若就把這場羣英薈萃的魁首給了它,如何?”
短暫的靜寂,繼而羣起響應,而按照規矩,魁首是必須要被出賣的。
洛雯兒都不知這一切是怎樣發生的,就見人們已經競起價來。
也難怪,若是不評出魁首,其他的寶物就沒法競價,而這些來參賽的人,除了想炫耀寶物,開開眼界,又有哪個不是抱着賺錢的心思?而且這些參賽的寶物不分伯仲,還當真不好抉擇,只是莫習的那隻老鼠……
她不覺頭懸黑線……
或許其中的確有一部分人財大氣粗,看慣了珍稀之物,“靈鼠”雖然每日只產金豆十粒,卻是既有趣,又新奇,完全可以帶出去炫耀,而眼下又利用時機激起了他們求勝之心,定是要勢在必得。
莫習便是抓住了這個心理,而更爲關鍵的是,莫習無論易容成什麼樣子,骨子裡的華貴之氣卻不減分毫,還總是那麼悠閒適意凡事不以爲意的樣子,也便難怪人們願意相信他。
這隻狡猾的狐狸!
混亂中,洛雯兒也不知那隻“靈鼠”究竟落在何人之手,卻只見千羽墨悠哉遊哉的搖着扇子回來了,胡綸則是一臉懊惱狀,還不時扭頭“留戀”張望。
的確,做戲要做全套!
千羽墨回到座位上,不緊不慢的搖起了扇子。
“還不快跑?”洛雯兒倒比“賊”還心虛,掌心裡緊張得全是冷汗。
千羽墨也不做聲,只笑眯眯的看着人們爭搶那隻“靈鼠”。
忽的回了頭,眸子斜挑,魅惑盡現:“爲夫今天大賺,娘子可是想要什麼禮物?”
見他這般稱呼,洛雯兒正要發怒,忽的心念一閃,頓抿緊了脣。
“想要什麼?”
千羽墨身子微向她傾斜,眸子一瞬不瞬的看住她,眸底有關注,有探尋,還有……緊張。
他緊張什麼?莫非是怕我獅子大開口?
然而轉瞬之際,那緊張便消失不見,只餘滿眼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只能要一樣哦……”他補充道。
果真!
她有些賭氣,不過轉而又釋然……其實他有這份心意,她又有什麼可挑剔呢?
移目場中,但見江姓人被擠到人羣以外,懷抱知心鏡,脣角挑着不屑,似是在嘲笑衆人的庸俗。
目光落在知心鏡上,停了片刻,微有黯然,轉而移開,落到那個巨大的籠子上……狼人正半站在欄杆邊,將手拼命的探出去,想要將距離他最近的人抓過來。只是他無論怎麼努力,依舊揪不到那人的衣服領子,氣得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