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捨不得離開他?你看上他了?你把自己給他了?”
“千羽翼!”洛雯兒大怒。
她不明白,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怎麼變成了今天這個模樣,他曾經是那麼細心的將她捧在掌心,可是現在,怎麼會用如此惡毒的語言傷害她?
是因爲了這從衣褶間滲出的甜膩嫵媚的氣息?
她忽然想笑,或許他們現在,真的沒有責備彼此的必要了。
見她神色驀地舒緩,千羽翼心頭亦是一鬆:“你放心,不管怎樣,我都要你,你是我的……”
氣息漸沉,脣在她頸間耳畔來回遊移,口中喃喃如夢囈:“雯雯,雯雯……”
人猛的被推開,待站穩,那個綠衣的小人兒已經轉身離開……
“雯雯……”他呼喊,卻不敢高聲:“你要等我,等着我……”
不僅是你要等,我也在等,有些事,只能等,等……
他看着那遠去的背影,攥緊了拳。
樹葉窸窣,亦不能掩蓋骨節間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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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胡綸弓着腰,努力攥住用來遮擋自己和千羽墨的樹枝,時不時跟着風向晃一晃,做出逼真的樣子:“咱們怎麼不過去?”
他們在這邊,雖然聽不到遠處的人在說什麼,卻是看得明白。方纔千羽翼在“非禮”洛雯兒的時候,胡綸好像看到自己如護雞仔的母雞一般衝了過去,抓住千羽翼的頭髮一通亂刨。
當然,這只是想象而已,依他的本事,扳不動大將軍的一根小手指,可是主子,主子怎麼也可以這般鎮定?
不,主子的周身都散發着徹骨的寒氣,在這樣一個炎熱的午後,胡綸只覺得渾身冰冷。
“主子……”
他見千羽墨依舊一動不動,真擔心主子是氣死過去了,不過發現主子的目光在跟着洛雯兒的身影移動,頓鬆了口氣。
“其實……”他嚥下後面的話,只小心翼翼道:“爲什麼還要他們單獨在一起?”
往日,但凡洛雯兒出行,要麼是二人一起,要麼就是婉瑩或盼雲相隨,而自打大將軍回來,主子已經數次放洛雯兒“單飛”了。
主子想幹什麼?難道他不擔心……
那可是大將軍!
“一團火,捂着,蓋着,它雖光芒微弱,可也不會熄滅,而突然遇了風,還會燒得更厲害。不如就將它暴露在天日下,是燃,是熄,由它自己決定吧……”
主子這套理論,胡綸聽得似懂非懂。
主子是要進行一場賭博嗎?賭洛雯兒的心?
的確,主子現在即便當面鑼對面鼓的跟大將軍鬥,可若洛雯兒心向着大將軍,主子即便贏了,又有何用?
所以,只能讓洛雯兒抉擇。可是她的心,到底向着誰呢?
千羽墨直看到那個身影消失,方緩緩收回目光。
胡綸暗歎,雖然在等着人家來決定結果,可主子還是不放心啊。
“雲峰還在雲霄殿外跪着呢?”
胡綸正在計算主子此番勝算會是幾何?自己要不要助主子一臂之力?
然而忽聽主子發問,又見大將軍也不見了,急忙丟了樹枝:“是。也不知是什麼事,誰問也不說,就在那跪着,主子已經幾次讓他離開,可是他……”
千羽墨再次望向那道身影已然消失了的花徑,轉了身:“宣他到碧遲宮。孤倒要看看,他到底在拗着什麼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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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兒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變了,怎麼與千羽翼的這三次見面一次比一次糟糕?
雖然以前,她就很難理解他的作爲,但至少二人還有交流,而且她知道,他不善表達,所以很多事,她都能替他想明白,她知道,他的霸道之下,是對她濃濃的寵愛與關心。可是此番,她怎麼什麼也聽不懂了?
他說要她等他……等什麼?等着看他娶夏語冰過門?等着跟他的新舊兩個王妃進行家鬥?爲了他?
冷笑。
他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爲什麼還要來挑釁她?
對了,他說要帶自己走……這種情況,她怎麼可能跟他走?夏日下的那一幕卿卿我我還歷歷在目……他環着那個女人的腰,那個女人親暱的靠在他身上……
她忽然覺得很搞笑。
千羽翼,你在搞什麼?在那個女人面前,你情深意重,在我面前,你又信誓旦旦,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複雜,這麼難以捉摸?
還有,你的那句欲言又止是什麼意思?你此番回來到底是要做什麼?
請上賜婚?迎娶王妃?
似乎合情合理,可是她總覺得好像隱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好像沐浴在陽光下的鮮花,若是撥開繁密的花瓣,可能會發現一條可怕的蟲子……
烈日下,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腳下不知絆到了什麼東西,身子隨即往前一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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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一個柔媚的聲音有些戲謔的落在耳畔,與此同時,一隻同樣柔媚的手輕輕巧巧的扶住了她。
擡眸……
夏語冰。
“怎麼,看見我很意外?”
不,很搞笑。
洛雯兒覺得今天怎麼發生了這多搞笑的事?這夫妻二人,一個在那邊攔擋她,一個在這邊堵截她,而她……她是巷子裡的那頭驢嗎?
可惡的是,千羽墨爲什麼會允許他們進出自由?是因爲他們平了周邊的夷寇,功比天高嗎?
而此番,這位新的翼王妃正脣角流媚的打量她,無論是眼神還是表情皆是得天獨厚的優越。
的確,整個天下,有誰能比得了雲裔聖女的姿容?
而且雲裔女子,多少人求之而不得,如今不止得了,還是聖女。
千羽翼,果真好福氣!
只不知,這位聖女王妃專程在此等着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依舊在細細打量她,那眸子雖美,那目光雖媚,可是一寸寸的挪移,令洛雯兒感覺就好像是那躲在花蕊深處的陰險的蟲子在身上蠕動,詭異而難受。
“原來他一生一世想守護的人,想把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奉送的人,將自己擁有的一切交與的人,苦心巴力的搬運金棺只爲博其一笑,又給兔子建花園結果卻被兔子逃了,令他不敢告之實情的人,那個不論他好與不好,只想讓她看到的人……”
洛雯兒霍的擡了眸子,卻只見她輕輕巧巧的一笑:“原來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