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鼻間能聞見淡淡的松木清香,這個味道,現在的我不但不排斥,甚至有些依戀。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有些東西,一旦形成習慣,想要戒掉就會很難。
“啪”極細微的聲響,有液體落在我的臉上,有灼熱的溫度。
我悠然睜眼,自己正坐在小洋樓的薔薇花旁鞦韆架上,杜辰淵半跪在面前,不過月亮被雲遮住,光線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睜眼的功夫,他已經站起身來,背對着我道:“今晚在家裡住一晚,明天我們去民政局。”
我愣愣的,腦子轉不過彎來。
“去那裡做什麼?”我聽見自己在問,嗓子有些沙啞。
杜辰淵轉身往屋內走,並不回答我的問題。
夏夜的蟬鳴聲吵得人心煩,我嘟了嘟嘴,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裝酷,哼。
我輕輕的蕩着,腦子裡一個激零,他什麼意思?明天去民政局?
他答應離婚?!孩子怎麼辦?我現在的狀況,是說離就可以離的嗎?至少要等孩子出生之後罷。這麼着急着離婚,看來賀嫣然那邊的情況很不妙了呢。
我還沒想明白,就見園子裡的燈亮了起來,杜辰淵手裡抓着紙張朝我邁近,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離婚協議書我擬好了,你在上面簽字就行。”
沒有表情,聲音也平淡無波,我一直知道杜辰淵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除非是當真怒極。我想問一句爲什麼,可想到賀嫣然,又覺得沒有必要問了,答案我一直都知道的。
“孩子怎麼辦?”我問,聲音比想像中的平靜。離婚一直是我想要的啊,爲什麼不平靜?
“拿掉或者留着,隨你!”杜辰淵仍然面無表情。
我的心卻猛的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現在他說拿掉或者留着,他都不過問的意思嗎?那麼當初又爲什麼要把我從機場追回來?又爲什麼要花一整天的時間,給孩子做主題樂園?爲什麼吻我,爲什麼給我買孕婦裝,爲什麼問我幸不幸福,爲什麼要對言媽說他會照顧好我?
心像被人拿着鋸子在有一下沒一下的鋸着,不能給個痛快,卻一直在疼。我心疼我的孩子,他們雖小,可是能感知到外界,他們聽見他們的父親說,要拿掉他們是什麼感受?
杜辰淵把離婚協議書塞進我的手裡,轉身而去。
夜風吹來,臉上有溼意,不知不覺,我又哭了麼?
我依在鞦韆架上,這兩年來的經歷像是倒帶一般回放着。從最初的陌生人,到後來的“合租”室友,再到後來的陌路人,再到前幾個月的強/暴犯,一直以現在的孩子的父親,以及即將到來的前夫,他的身份變化得太快,明明才兩年的時間,爲什麼像是經歷了一輩子一樣?
忘了在園子裡呆到幾點了,走下鞦韆架的時候,手裡的那紙離婚協議已經被捏得皺皺巴巴的,頭有點暈,身子傾斜了一下,聽得樓上窗戶發出噼啪輕響,風似乎又大了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