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口守護的那些侍衛,一看就不是等閒之輩,身披戰甲,目光如炬。
對無色倒是沒阻攔,卻將刀一橫,將流霜攔住了:“什麼人?哪個宮裡的,怎麼以前沒見過!”
無色冷聲道:“他是我的徒兒,隨我一起來的,叫小順子。”
那些侍衛聽了,放下了手中的刀。
流霜摸了摸肩頭,似乎還感覺那刀架在脖子上的寒意。
龍淵殿內靜悄悄的,宮女太監無聲地侍立在殿內,明明有許多人,但是卻死氣沉沉地好似沒有人一般。
流霜沒有看到皇上,正在納悶,就見一個小宮女走到寬大的桌案那裡,細聲稟告道:“皇上,崔總管到了。”
只見寬大的桌案後一陣聲,一個人影忽然從桌子後站了起來,是身着明黃色龍袍的皇上。
流霜嚇了一跳,沒想到皇上原來是蜷縮在桌案後的那張鑲着金飾的椅子上。此時聽到無色到了,便坐直了身子,一雙黑眸閃耀着晶亮的光芒直直望着無色。
“崔總算,可是帶來了迷魂丹?”皇上的聲音微顫,話音也急促。
眼前的皇上已經不是幾個月前流霜見到的那個雖然溫和但是卻不失威嚴的皇上了。此刻的皇上很憔悴,雙頰深陷,臉色蒼白,看上去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但是,卻也不是重病纏身的樣子,他看到無色,竟是從椅子上飛快地下來,邁着急促的步子向無色迎來。
“朕要迷魂丹!”他伸出手,對無色道。
“皇上,別急,這就給您!”無色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來一個錦帕,輕輕打開,只見一粒渾圓潔白的藥丸呈現在無色鋪着錦帕的手心中。
那藥丸在淡淡的燈光下,閃耀着溼潤的光芒,好似一粒玉珠。
流霜還沒看清楚,皇上便伸出手,一把將藥丸搶在了手中,也不見飲水,便直接吞了下去。
流霜再也沒想到皇上會是這樣一副樣子,這是怎麼回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得了重病,更像是中了毒,不可控制的毒。
流霜擡眸,用詢問的眸光望着無色,無色也不說話,給了皇上迷魂丹,便向皇上告辭。流霜只得隨了他從殿內退了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出了龍淵殿,流霜見左右無人,便迫不及待地問無色。
無色也不回答,只是淡淡地說道:“今晚你就住到我的屋內吧。”
流霜是百般不願,但是卻也不知除了跟着無色,還能去哪裡,難道還住到那個密室中?她隱隱感到,無色對她,似乎是沒有敵意。
流霜很想知道皇上到底是中了什麼毒,只得隨了無色到了他居住的屋子。
到了屋內,無色挑亮燭火,坐在椅子上,朝着流霜邪邪一笑,那笑容在昏黃的燭火下|朧中透着一絲邪魅。
“皇上到底怎麼了?”流霜焦急地問道,她可沒有閒去欣賞他的笑容。
“你覺得呢?”無色用手指敲擊着桌案,閒閒地問道。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病,我肯定皇上是中了毒!”流霜確實沒見過皇上這種病。
“不錯,你倒是蠻聰明的,沒有診脈,也知道他中了毒。”無色眯眼笑道。
“莫非這種毒沒有解藥?”流霜凝眉道,不然無色也不會讓她來醫治。
“今夜你也見到了,皇上就是吃了迷魂丹,纔會變成這樣的。迷魂丹是從罌粟果提純煉製而成的,人服用後,會有強烈的致幻作用,飄飄若仙。但是,當藥癮發作時,卻無藥可解,只有用它本身的毒性才能化解。”無色慢悠悠地說道。
“所以,人一旦中了迷魂丹的毒,就只能不斷地服食迷魂丹,以毒解毒,飲鴆止渴,是不是?”流霜因爲憤怒,聲音帶了一絲顫音。
無色似乎無視她的怒意,微笑着點點頭,道:“不錯,你說的很對。所以,長久服用迷魂丹,就相當於慢性自殺。”
“這毒,是你煉製出來的吧!”流霜咬牙切齒地說道。
關於罌粟能令人致幻,流霜是知道的,但是,卻不知從罌粟中提煉出來的迷魂丹會有這麼大的毒性。這世上,如今精心煉製毒藥的人,除了無色,還能有誰?
“不錯,是我煉製出來的,但是我沒想到,迷魂丹毒性發作時,那種折磨會那樣難受。我也沒想到,竟然無藥可解。”無色的眸中竟是透出了一絲後悔的光芒。
他竟也知道後悔?
“皇上是不是就是受了迷魂丹的控制,所以才把朝中大權全部交到了皇后的手上?”流霜問道。
“不錯!迷魂丹發作時,人的骨髓深處,似乎有萬千蟲蟻在噬咬,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癢,無一處不痛。那養尊處優的皇上自然忍受不了,是以才答應了皇后的條件。如今他的心中什麼江山社稷,恐怕都沒有一粒迷魂丹來的實惠。”
“你……你……倒真是皇后的得力助手啊!”流霜心中憤慨,說出來的話,帶了濃濃的嘲弄語氣。
“如何,你覺得能幫助皇上解掉迷魂丹的毒癮嗎?不能,就認輸吧!”無色冷冷說道。
流霜站起身來,焦急地在室內緩緩踱步。
“皇上的毒癮多久發作一次?”流霜忽然問道。
“如今比開始時頻繁了,大約兩天吧,就會發作一次。”無色細長的手,輕撫着額頭道。
流霜知道,要想戒除這種毒癮,就必須要讓皇上斷了服食迷魂丹,但是突然停掉迷魂丹,皇上勢必要受到煉獄般的折磨。而看樣子,皇上是忍受不了這樣的痛苦的。
流霜忽然想起,自己中寒毒時,那種又冷又痛的折磨,是那樣令人難以忍受。如今看來,這迷魂丹毒發時的痛苦,大約和寒毒發作差不多吧,或許比寒毒厲害一點。
當初自己中寒毒是如何熬過來的呢?
流霜猶記得,每次自己寒毒發作,師兄都會不眠不休地爲她撫琴,用動聽的琴聲轉移她的注意力。轉移注意力,是能夠減輕身體上的疼痛的。那麼這個方法也可以用到皇上的身上。
還有就是安慰,用皇上最在意的人安慰他。皇上最在意的人是誰呢?肯定不是現在的鄭皇后,那就是已逝的沈皇后和百里寒了。
流霜一直低頭沉思着,沒有注意到無色那雙幽深的黑眸直勾勾地凝視着她。
深思的流霜是美的,有一種超凡脫俗的神韻。
“想到方法了嗎?”無色眯眼問道。
“無色,你手中還有多少迷魂丹?”流霜走到無色面前,問道。
無色從袖中掏出一個小袋子,將迷魂丹全部倒在桌上的瓷盤內,道:“就這麼多了,五顆!”
燭火下,流霜望着白瓷盤中那一顆顆晶瑩的迷魂丹。她伸出手,輕輕地觸摸着藥丸,就是它們,看上去珠圓玉潤,卻是世間邪惡至極又可怕至極的毒藥。
“無色,你把這些藥丸搗爛,添加些別的物質,重新做成十五顆,讓迷魂丹的藥量逐漸減少。”流霜輕聲道。
無色挑眉,道:“這倒是一個好方法!”
當下,伸手將盤子裡的迷魂丹捏碎,又添加了一些別的解毒草藥,不一會,便將五顆藥丸,變成了十五顆藥丸。
“無色,我想知道,你不是幫皇后的嗎,爲何,又開始幫皇上了?”無色此時的表現,無疑是代表着他已經站在了皇后的對立面。否則,他不會讓流霜來幫助他爲皇上解毒癮的。
“我有嗎?我只是在和你打賭!如果你輸了,我還是會幫皇后的!”無色沒心沒肺地笑道。
流霜笑了笑,第一次見到無色,她便感覺到他還沒有壞到不可救藥的地步。或許,幫助皇后,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就是好玩,而到了最後關頭,他還是憑着自己的良心,懸崖勒馬。
當夜無話,第二日,流霜隨着無色,開始爲皇上解除毒癮。
好在此時皇后根本就無暇顧及皇上,只是每日按時讓無色前去爲皇上送藥。
流霜親自見識到了皇上毒發的狀況,那種狀況何止一個“慘”字了得。
趁着毒癮未發時,流霜便將替皇上解除毒癮的想法說了,皇上只是中了迷魂丹,並沒有糊塗,他也深知迷魂丹的危害,當下,也點頭答應了,同意流霜和無色將他捆了起來,並且在口中塞了布條,免得毒發時,嘶吼出來,被外面的侍衛聽到。
但是,真正毒發時,皇上竟痛苦的不斷翻滾,甚至以頭碰牆,碰到頭破血流,幾乎癲狂。
流霜拿瑤琴,盤膝坐在地上,撥動琴絃,開始撫琴。
流霜彈得是清心咒,是在靜心庵,悟因教她彈的。希望這傾注了佛門梵音的琴聲,能夠消除皇上心中的心魔。
琴聲從指間徐徐流出,像平和淡泊的江流,在屋內緩緩流淌。
皇上似乎恢復了一點理智,開始慢慢平和起來。但是,那一撥撥又癢又痛的感覺依舊在煎熬着他。
“不行^要迷魂丹。”塞着布條的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流霜依然可以聽出來,皇上是在要迷魂丹。
流霜一邊撫琴,一邊俯在皇上耳邊,輕聲說道:“皇上,你一定要挺住,不要輕易放棄,不然你就看不到你的皇孫了。你就快要有皇孫了!”
皇上有些失神地看着流霜,看着這張平平無奇的小太監的臉上,那雙溫雅淡定的黑眸,似乎有一點熟悉。腦中靈光一閃,他嗚咽着道:“你是……你是……白流霜!?”
流霜流淚點了點頭。
皇上的臉上忽然呈現出一種欣喜若狂的表情,繼而,那種表情轉化成堅定的神色,他仍舊不斷翻滾着承受着迷魂丹的折磨,但是,他嘴裡卻不再嗚咽着要迷魂丹。
“你和皇上說了什麼?”無色好奇地走到流霜身畔問道。
流霜搖搖頭,道:“保密!”
這一次的毒癮發作,皇上終於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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