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聲輕鑼敲響,谷楓輕易擊敗前來的挑戰的對手,成了最後的贏家,不少熱情洋溢前來的豪傑敗於谷楓手下,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誰讓這憑空冒出來的小子也是流雲山的出來的呢。說到底這個谷楓還是楚映月的師弟,在交情上就佔了優勢,但到底也無法掩蓋谷楓是有真本事的這個事實。
“你讓谷楓前來打擂,奪下侍郎女婿的位置,難道是真的想要你姐姐嫁給你這個心智未開的小師弟?”
臺下擁擠的人羣中,泠弦護着一個女子站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看着臺上笑得正歡的谷楓,泠弦出聲詢問身旁的女子。
他身旁的女子是妙舞平時的裝扮,就連面貌也是與妙舞一模一樣。
這個女子正是失蹤已久,音訊全無的弄月。
今日這場招親,就是弄月一手謀劃。
弄月拍拍泠弦橫在她身前的手臂,“你這樣很容易穿幫的,我現在就是妙舞,是你的侍女,你一直這麼緊張兮兮的,慕吟風一眼就能識破,到時我所做的一切可就前功盡棄了。”
“怕他作甚,慕吟風若真有本事,爲何快兩年了,他連你的蹤影都尋不到,再說出門前我可是答應過鳳遙,要護你周全,你若是有所損傷,我豈不是要食言而肥。”泠弦嘴上說着,還是將橫在她面前的胳膊收回。
“我哥他就是大驚小怪,你別理他,他一年多沒回青玄了,再不回去,我未來嫂子可就要與別人跑了,現在才知道着急,估計他往後的日子不會這麼舒坦了,如霜姐如今可是青玄炙手可熱的雨柔郡主了,又有一個很快就能入住東宮的準太子表兄,要找何種樣的郡馬沒有,真不用在我哥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弄月邊注視這臺上,邊與他交談,一心二用兩不誤。
泠弦嘆道:“都說胳膊肘往外拐,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看着自己兄長急得團團轉,卻還有心思在背地裡給他拆臺,鳳遙着實可憐。”
“他活……”弄月的那句‘他活該’還沒出口,就見慕吟風銳利的目光向他們掃來,她立刻壓低聲音道:“慕吟風應該是察覺了什麼,你來應付他。”
泠弦聞言望去,果然見慕吟風抱着慕梓尋已站起身朝他們而來,隨着他的動作,臺下又是一陣女子的歡呼聲。
此時楚天明站起身讓主事宣佈了結果,具體說了什麼,弄月無心在聽,她緊張得手心冒汗,也不知爲何,她總覺得慕吟風無形中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
泠弦也有同樣的感覺,皺着的眉剛舒展,慕吟風便已站到他們面前。
“太久未見,逸郡王真是氣勢逼人。”泠弦打破沉默,目光看向慕吟風懷中熟睡的慕梓尋,“這孩子都一歲多了,我還從未見過,不知可否也讓我抱抱他?”
黑眸來回在泠弦身上巡視一圈,慕吟風不說話,將慕梓尋遞給他。
片刻後,慕吟風纔開口問:“我只想知道,今日這些可是她安排好的?”
“這個你不該問我,你纔是她的枕邊人不是嗎?她心裡想什麼,你該比誰都清楚,快兩年了,我們誰也找不到她,她的所作所爲,我也不曾得知。”泠弦仔細觀察着懷裡的小傢伙,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呼呼大睡。
慕吟風抿脣,“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裝作什麼都不知,她做的事向來都是只瞞我不瞞你,這世上除了你泠弦以外,她又何曾真正全心信賴。”
他的話帶着負氣,又說得在理,弄月垂着頭安靜聽着,她與泠弦自小相熟,多少次並肩患難,信任與依賴都是別人所不能比的,可就這樣被慕吟風攤開來說,她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舒坦,有對慕吟風的愧疚,更多是對泠弦。
她以前或許不太明白泠弦的心思,可是死過一次之後,她好像忽然開了竅一樣,一個人只有對另一個情根深種時,纔會不管不顧去爲她做一切她想去做的事,泠弦對她是這樣,而她對慕吟風也是這樣。
她爲了慕吟風連她最珍惜的命都可以捨棄,這些泠弦都看在眼中,但他卻無怨無悔地爲她付出。
泠弦隨意瞄了眼身旁垂着頭的女子,忽而一笑道:“逸郡王此話讓在下深感欣慰,她信任我多過你,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與她相識多年,對彼此的情意自然非一般人能比,恐怕就連鳳遙這個兄長也是稍遜一籌的。”
擂臺上的事告一段落,臺下人羣漸漸往三人靠攏,眼睛放光的女子不少,都是一直在慕吟風與泠弦身上打轉。
原來是五美齊聚,這楚侍郎的千金是有多大的面子。
“公子,您與逸郡王要不換個地方談。”弄月輕咳一聲,壓下自己的緊張情緒,又成功吸引了眼前兩人的主意,她的目光卻滿是不捨地望向泠弦懷中的慕梓尋。
她很想抱一抱。
泠弦知道她所想,很是隨意地將懷中的孩子塞到她懷裡,轉而對慕吟風做了個請的手勢,“逸郡王若不嫌棄,你我二人就到前面的茶樓敘敘舊。”
慕吟風將目光移到熟睡的慕梓尋身上,剛要伸手接過就被泠弦擡手攔住。
“孩子就交由妙舞照看,她是女子,難道還怕照顧不好嗎?待會兒若是孩子醒過來,妙舞也可帶着他在外面玩一會兒,我們談完話,再來找他們便是。”
弄月心中感激泠弦的細心與善解她意。
慕吟風收回手,上前與泠弦並肩,
手,上前與泠弦並肩,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回身目光鎖在弄月假扮的妙舞身上,黑眸微動,似是有疑惑。
“爲何不走了?”泠弦停下,順着慕吟風的視線望去,他並未覺得弄月有何處露出破綻,但慕吟風的異常還是讓他微微心驚。
慕吟風盯着看了片刻才收回視線,搖頭道:“無事。”
壓下自己心中莫名的悸動,他也不知道爲何會有這樣不知名的情緒上涌,隱隱有種心驚,卻又無法道明的激動,這是從不曾有過的感覺,這個叫妙舞的女子,他並非第一次見,但這一次的感覺卻大不一樣。
直到兩人走進了茶樓,弄月才舒了口氣,剛纔慕吟風的警覺真是將她嚇得不輕,若是被識破,她不就沒繼續玩下去的機會。
現在還不是與他相認的時機,她必須將隱藏的憂患清除,爲了慕吟風,也爲了自己,更是爲了自己的兒子。
她不允許孩子有任何的不測。
“咯咯……”不知何時,慕梓尋已睜開眼,亮晶晶地大眼盯着她看,咯咯直笑。
弄月愣了愣,笑問道:“尋兒是認出我了?”
“娘……娘……”慕梓尋伸出小手,一直在她眼前揮舞,好像是要去撕扯她面上的東西。
弄月心中且酸且甜,雙眸氤氳着水光,將兒子緊緊摟在懷中,他竟然還記得,他真的能認出她來。
兩個多月前,她只見過他一面,帶着他玩耍了半日而已,以真面目對他,教他喚娘,而他真的學會了,只教了兩次而已。
那半日是她這兩個多月來對兒子的思念裡的唯一回憶。
在茶樓的雅間坐了許久也沒聽泠弦開口說一句話,慕吟風也不着急,慢慢飲茶,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坐了快半個時辰。
還是沒有任何言語,慕吟風起身往外走去。
泠弦終於開口,他說道:“蕭東籬與火鳳的下落,你可曾查到?”
慕吟風轉身,極爲平靜地說道:“兩年暗無天日的日子對他們來說,不過只是開始,他們欠她的,我會加倍討回來,讓他們也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泠弦只覺周圍一股戾氣縈繞,他還未來得及做任何反應便聽到‘啪’的一聲響,身後桌上的茶壺就這樣碎了,壺中的茶水從桌面滴到地上,一直流到他的腳邊。
好強的勁力,泠弦再擡眼望去,只看見一道黑色的背影,慢慢下了樓。
弄月正抱着慕梓尋在各個小攤面前翻看,小傢伙是第一次見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各類玩偶都吸引着他的目光,母子二人正玩得不亦樂乎時,弄月頓感後背生寒,她抱着慕梓尋緩緩回身。
慕吟風就站在她身後一丈遠的地方,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
“爹……爹……”慕梓尋見到慕吟風,眼睛一亮,抓着手中的布偶揮舞着。
弄月撇開目光,抱着慕梓尋上前,雖然不捨,但還是將他遞給了慕吟風,她不敢說話,學着妙舞的姿態給慕吟風行了個禮便轉過身離去。
慕梓尋見她轉身走了,在慕吟風懷中掙扎着要去抓她,而慕吟風卻是緊緊抱着他,不讓他下地,慕梓尋委屈地癟嘴大哭起來。
“哇……”
弄月在人羣中停住腳,那是兒子的哭聲,哭得她心都疼了,可是她不能回頭,只要一回頭她就再也狠不下心離開。
圓滾滾的身子不停扭着,小手揮舞,慕梓尋想要去抓住漸行漸遠的人,但是掙扎許久還是徒勞,一直哭個不停,手中的布偶鬆開落到地上。
“哇哇……娘……”
最後這個嗚咽聲讓慕吟風身子一顫,他將慕梓尋翻轉過來,小臉已被淚水打溼,哭得傷心,不斷抽泣。
“尋兒,你方纔喚她什麼?”明知眼前的孩子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稚兒,但他已控制不住自己快要跳出來的心,不斷追問。
慕梓尋抽泣着,像是生了弄月的氣,轉過身子就頭埋在慕吟風懷裡不肯擡起來,任慕吟風如何追問,他就是不吭聲。
慕吟風無法,只能隨他,就在抱着他就要轉身時,無意踢到的東西讓他再次一顫。
那是一個小老虎模樣的布偶,是她幼時最喜愛的東西。
長臂一伸將布偶抓在手中,抱着孩子就往方纔與泠弦靜坐的茶樓走去,他要問個清楚,她明明一直就在他身邊,爲何如此狠心拋夫棄子,可是茶樓中哪裡還有泠弦的蹤影。
心中怒恨交織,他恨不能將手中的布偶撕碎,可是他捨不得,他捨不得破壞她留下的一切。
“非夜,去牡丹園。”慕吟風抱着慕梓尋很快上了馬車。
非夜不敢多問,立刻駕着馬車往牡丹園奔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敲開了牡丹園的門,這一次開門的人依舊是妙舞。
“逸郡王,您這是……”妙舞不解看着來勢洶洶的慕吟風,也是她見過的最爲出塵奪眼的男子,此刻正憤憤地瞪着她,讓她不由一陣發寒。
慕吟風細看眼前的女子片刻,黯然收回目光,他一眼就能確定,眼前這個是真的妙舞,那個狡猾的女人又一次在他眼皮底下逃脫,還是用的同一招金蟬脫殼。
“你主子在何處,讓他出來見我。”他語氣不善,已是怒到極致。
妙舞搖頭道:“公子方纔回來一趟,又急匆匆出去了,也不許人跟着,我並不知曉他的行蹤,郡王您若有事,妙舞可以
,妙舞可以替你轉達。”
慕吟風懷中的慕梓尋,這時擡眼看到妙舞,水汪汪的大眼一亮,向妙舞伸出手要抱抱,妙舞見狀笑了笑,詢問慕吟風的意見。
“郡王,妙舞看小公子煞是可愛,能否讓我抱抱他?”
慕吟風皺了皺眉,還是將慕梓尋遞出。
慕梓尋先是自主往妙舞奔去,可就在撲進她懷裡的瞬間就苦下小臉,癟嘴委屈地看着慕吟風,又要哭出聲來。
妙舞尷尬地將他遞迴給慕吟風。
“小公子原來已會認人了。”她笑道。
“叨擾了。”慕吟風冷着臉說了三個字後便抱着慕梓尋轉身離去。
妙舞看着那輛華麗的馬車走遠後,纔將門關上,轉身回到院中向泠弦稟報。
白衣翩然,站在芍藥叢中,遺世獨立。
“公子,逸郡王已離去。”她先是被眼前的泠弦迷了眼,愣了愣後,回神,斂下愛慕的癡意,站在一旁等着他的吩咐。
泠弦轉過身,淡然的語氣帶着無奈,他扶額道:“沒想到我也有被人逼着不得不躲在家裡的一天,弄月那個臭丫頭,利用起我來還真是不留餘地。”
雖是無奈,卻是不掩寵溺,妙舞心中羨慕不已,但還是真心一笑,“公子您這是心甘情願,樂在其中才對,弄月小姐行事從來都是不拘一格,也只是您才能得她如此信任。”
“是啊,也只有我纔會這般心甘情願給她當牛做馬,若是可以,還真想與慕吟風交換一下,也讓她費盡心思躲着我,至少這樣,在她心裡我是不一樣的。”泠弦悵然道。
妙舞心下微酸,是爲自己,也是爲眼前的這個男子,今日是他頭一回在她面前承認自己的情感。
“妙舞,丹砂母女可還安好?”泠弦忽然問道。
妙舞雖然訝異他爲何會知道丹砂生的是女兒,但還是按下好奇,答道:“她們一切安好,自夏相被流放,夏府被抄後,丹砂便悄悄回到鄉下,前些日子,我已讓人給她們捎去銀兩。”
泠弦轉過身,問道:“她生下的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丹砂在未進相府之前曾有一個指腹爲婚的未婚夫婿,她雖然迫於生計淪爲歌姬,但也是潔身自好的好女子,那個男子是個老實本分之人,對她也是情深意重,絲毫不在意她的身份,就在兩人成親不到兩個月,那個在宣王府做雜役的男子不知爲何得罪了夏青鸞,就被林香彤暗地裡讓人將他暴打致死,丹砂到縣衙告狀,縣官哪裡敢插手,讓人將她轟了出來,她心灰意冷之下竟然有了輕生的念頭,被我無意中救下,我找了大夫給她,才知道她已有了身孕。”妙舞將實情如實稟報,她也同情丹砂的遭遇,可憐了這對孤苦無依的母女。
泠弦寒聲道:“又是這對惡毒母女造的孽,林香彤已然遭報,如今她已是眼盲口啞,想必都是出自丹砂之手,夏青鸞在宣王府中被宣王新納的側妃妾室打壓,活得戰戰兢兢,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妙舞點頭,柔聲道:“宣王新納的這位側妃是張語蝶的表姐,自小她們表姐妹感情就不錯,張語蝶被迫遠嫁,想必她的表姐也是知情的,在宣王府盡情折騰夏青鸞,而宣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夏青鸞不聞不問。”
“惡人自有惡人磨,夏青鸞做的孽遠遠不止這些,當年林香彤害死我娘,我忍了這麼多年還是未能親手替我娘報仇,被丹砂給搶先了,如今我倒是要看看夏青鸞是如何有孝心,將她眼盲口啞的母親照顧好。”泠弦又問道:“當日進夏府給丹砂診脈的御醫也是你收買的?”
妙舞搖頭道:“不是,事後我也問過丹砂,她說那位御醫曾說過,是一個貴人讓他這麼做的,具體是誰,御醫並未透露。”
“你們方纔是在說我嗎?”
忽然一道鳶啼鳳鳴般的女聲插進來。
見泠弦勾脣,妙舞回頭看去,竟見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她瞭然笑道:“弄月小姐頂着妙舞的面容去招惹了逸郡王,難怪他方纔氣勢洶洶來找麻煩。”
“妙舞大美人兒,着實對不住啊,我保證下次一定不讓他發現。”弄月撕下面皮,露出本來面目,舉手保證。
妙舞掩脣而笑,“弄月小姐若是喜歡妙舞這麪皮,拿去用也無妨,反正逸郡王總能分辨出的。”
“調皮。”弄月擡手調戲地摸了一把妙舞的下巴,才擡眸對上泠弦。
“去夏府摸脈的御醫是我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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