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雋筠一直都讓自己刻意忘掉即將到來的大婚,因爲這是她最不願觸及的一個心魔。她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會怎樣,諸葛宸有多出色她知道,曾經以爲他會是自己的姐丈。哪怕皇帝把那個檀木匣子給了她,她都認爲有這樣一個姐丈會是一件很有顏面的事情。只是有一天諸葛宸成爲了自己未來的夫婿,都會以爲是午夜夢迴讓她無法入眠的噩夢。
唯一讓管雋筠覺得大婚有值得期待的,是遠在邊關的三哥管鎖昀和三嫂素靈能夠回來,距離上次見到三哥三嫂已經過去好久了。
管鎖昀雖然遠在邊關還是知道家中的變故,就是因爲執意要娶素靈,沒有遵照先帝旨意而惹惱了先帝,最後把他扔在邊關沒有宣召不得回京。此次回京,是皇帝特旨准許的。原因就是小妹出閣,先時管岫筠出閣的時候皇帝都沒有下過旨意。
“都是大姑娘了。”素靈懷裡的女兒雅雅剛剛入睡,把她安置好才能做下來說說閒話:“記得我剛嫁過來的時候,筠兒還是牽着我的衣角羞怯怯叫我一聲三嫂,一轉眼都要出閣了。”素靈生出一絲感慨,豪爽的性子絲毫不改:“邊關之地沒什麼好東西給你添妝,這是上次我跟你三哥從一個牧民手裡買來的上等綠松石,做了一副極好看的流蘇挑子。當初做的時候就想好了,必然是給你留着的。”
“謝謝三嫂。”真的是一副很好看的流蘇挑子,碧綠的綠松石流光溢彩,有着奪目的光彩。
“筠兒,這幾件首飾我給你裝在首飾匣子裡。雖說丞相的妹子出閣了,你過去的時候總還是要送給小姑幾件首飾。”吳纖雪比素靈清楚得多,雖說自家的姑嫂好得就像是親姐妹,筠兒的性子也好。可是誰知道她的小姑是不是能跟她處得更好。
“好。”管雋筠看着兩個嫂子還有婢女們都在給她忙前忙後,明日就該是大婚了。她的妝奩甚至是比管岫筠還要豐盛,不止是二哥傾其所有,就是皇太后跟皇上都賞賜了不少奇珍異寶。
或者這就是她不如人,只有讓豐盛的妝奩來填補她的不足,也好讓未來的夫家少一點指責吧。管雋筠看着鏡中逐漸明豔的倒影,原來打扮起來自己會跟管岫筠一樣耀眼。
管雋筠端坐在華麗異常的洞房裡。隔着面前的珠簾還有紅紅的喜帕,她看不清面前的擺設。只是隱隱可以感覺到,很多地方都是跟大妝的時候兩個嫂嫂跟她說的不一樣。喜房中伺候的婢女們儘管小心謹慎,可是時時在耳邊響起的竊竊私語似乎在預示着某個即將揭開的謎底。
“李嬤嬤。”一陣腳步聲和說笑聲在喜房外響起:“您怎麼過來了,老夫人那兒可是要您支應着呢。”
“我哪能閒得住,這是老夫人叫我來傳話。”李嬤嬤的聲音沉穩有力:“雖說咱們這位新過門的少夫人,明面上跟老夫人早先看好的公主差不離,一般都是大家出身,又是孿生姐妹。只是真正看起來,恐怕不只是差了一星半點。只是這話咱們心裡清楚就行了,面上總要人家過得去。別叫人說,咱們相府裡的人不懂規矩。”
“小姐,這話好難聽。”綺媗站在旁邊,這些話聽得一字不漏:“小姐什麼時候不如大小姐過。”
“權當做咱們沒聽見好了。”管雋筠壓低了聲音:“若是跟她們去爭辯了,日後怎麼處?”
“那不能叫人白白輕看了去,難道只有大小姐是小姐,您就不是?”綺媗手裡的帕子擰的很緊。
“人家輕看了我,你去跟人爭持。哪怕是勝了,人家就不輕看我了?”管雋筠很想掀掉讓人氣悶的喜帕,只是哪有新娘自己掀蓋頭的。
綺媗沒敢繼續說下去:“是,小姐別生氣。奴婢不說就是了。”嘴裡這麼說,依舊是委屈得不行。
“奴婢給姑爺請安。”不知道坐了多久,聽到請安的聲音,和一個略嫌沉重的腳步聲。
“罷了。”管雋筠身旁的錦墩被人重重落座:“以後不要叫姑爺,只是丞相。”
“是,奴婢記下了。”綺媗趕緊答應了。
原來娶的不是管岫筠,那麼就連姑爺都不是。管雋筠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一絲久違的光明在眼前重現。諸葛宸一言不發掀開她面前的喜帕,管雋筠也終於可以第一次看清這個本應是她姐丈,卻成她夫婿的男人。
一身跟自己身上同樣喜慶的喜服,俊朗的眉目神情看上去冷峻陰鬱。管雋筠知道自己比管岫筠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只是諸葛宸的神情看上去就是在提醒她。娶了她實在是太委屈了他,在所有人看來娶了管雋筠除了落下一份豐厚的妝奩,還有一門不算太寒磣人的外家。畢竟諸葛宸是百官之首,而管家就算是老王爺不在了,但是終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倒是生得不賴。”諸葛宸伸手挑起她的下頜,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她。很輕佻地神情,一點也不像是一國宰輔該有的穩重,冷淡地詞句彷彿冬日裡的石頭一樣生硬。
“請丞相和小姐共飲合巹酒。”綺媗很乖覺,碰過一個釘子後,改口稱呼丞相而不再是姑爺。
“什麼小姐,是夫人。”諸葛宸拿起合巹杯中的其中一枚,玩味地看着管雋筠。管雋筠跟着拿起另外一枚酒杯。兩個陌生的手腕交纏在一起,將這杯看似平淡無奇,實則是酸澀難言的合巹酒一飲而盡。
洞房中該做的事情綺媗帶着兩個婢女在嬤嬤的指點下一一完成,福了一福退出了喜房。高燒的紅燭照耀着牆壁正中那個碩大的喜字,同時把諸葛宸在喜房中緩緩踱步的身影拉了老長。
管雋筠的目光跟隨着這個身影慢慢移動,背影忽然凝滯住。緊接着就是快步到了牀邊,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頜,兩人在方寸之間對視着。管雋筠些微有些愣神,只是這一瞬間兩片冰冷的脣覆上了她柔軟的脣瓣,靈巧的舌尖撬開她緊咬的貝齒,侵犯着陌生的芳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