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歸處——大愛無私 1
客棧內,逐子、劍奴、玄影一衆人都守在大堂內,逐子盯着樓頂,似想將什麼看透了一般,劍奴雙手掌着窗臺,目視着遠方,玄影坐在茶桌前,悶悶的喝着茶。他們,一個個眉心緊皺着,看到金凌挺着肚子跑進來,行色匆匆,都站直了高大的腰板見禮。?
“主子!”?
“夫人!”?
“玄影叩見金凌公主!”?
這些人,若是拎開了去,哪一個不是個人見人鞠躬的大人物,但當他們面對這樣一個女子時,卻皆以奴從之禮敬之沲。?
不僅僅因爲她有着常人所沒有的膽魄,更重要的是,這女子讓他們肅然起敬。?
金凌第一眼就見到了劍奴,第一時間就衝到了他面前,上下一打量,明確了一件事:眼前的這個人貨真價實就是劍奴,而不是那個神神秘秘的冒牌貨,當下開門見山的問:?
“劍奴,那天晚上的人,是誰?鄒”?
劍奴一呆,眼裡閃過幾絲驚慌之色,但很快,他又恢復了神色,道:?
“夫人,這事不打緊,您還是先去看看龍少主吧!他聽說您叫人扣在宮裡,犯急生怒,曾單槍匹馬的闖皇宮,想將你救出來,恁是動了真氣,如今,那毒氣兒又散開了,現下,阿九在房內想法子救人。情況不容樂觀!”?
金凌聽着差點魂飛魄散,連忙推開劍奴,往樓上跑,早將逼問的事忘的一乾二淨。?
劍奴看着他們的“夫人”消失在樓道口,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
肩上忽搭上了一條毛茸茸的鐵臂,是逐子笑意深深、近距離的冒了出來:?
“兄弟,借一步說話……話說逐子我對這位阿九非常好奇!請問堂堂煞龍盟的劍奴大爺,怎會對一個來歷不明白的角色那麼言聽計從的?那個人,似乎能調動你們整個煞龍盟的人爲他所用,而且還和邛關上的人有來往。透露點內部消息:他,到底是什麼路數?”?
劍奴皮笑肉不笑,將那條手臂支開:?
“兄弟,我們不算熟。沒法交代!”?
要交代,到時,爺會交代的。?
死而復活這件事,交代起來太玄太麻煩了。?
其實對於他的爺來說,真正麻煩的不是這件事,而是龍奕。?
房內,彌散着藥的腥味兒,金凌推門進去時險些和裡面走出來的人撞了一個正着,伴着一陣淡淡的薄荷香,有一雙鐵一般強勁的手臂將她穩穩托住:?
“小心,別毛毛躁躁。走路悠着點,你這身子不是你一個人的。摔了你一個,肚子裡的也跟着遭罪!”?
清朗的聲音,似天籟一般,透着關切之意直鑽進耳朵裡來。?
金凌連忙將人推開,用手指着那人的鼻子,微微吃驚的直叫:“你……你怎麼會這裡?”?
扶她的人就是那個趁她暈倒強吻她的流氓:阿九。?
她不自覺的捂起了脣,眼前這人,一襲白衣,風流倜儻,身材挺拔,五官端正,看上去甚爲憨厚老實,不對,這人臉上根本就貼着人皮,這張看上去老實巴交的皮相只是一種假相,而身上,總透着一股神秘莫測的味道。?
燕熙看到她的反應,不覺一怔,很快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孟浪之舉,不覺有點微窘——這丫頭當他是登徒子了。?
“我沒去龍山,路上遇得半峰先生,他說他能找到那些藥材,我讓你的手下東羅跟了去幫忙採摘,就來了這裡。公主可是來看龍少主的?他的情況,有點不太妙!不過,東羅已經在回來的路上,龍山火靈芝已經採到了,我們在這裡等他,先服了火靈芝,再去北部的冰洞找那冰藏的千年何首烏。要不然,只怕他熬不到北冰洞。”?
這一番話立即令她的注意力轉開,她臉色駭然的推開“阿九”衝向裡面,嘴裡低叫着:?
“龍奕!”?
繞過屏風,但看到一襲桃紅衣裙的琉璃靜坐在牀頭,正用手上的溼帛替滿臉烏青的龍奕擦汗,這姑娘的神情,極度黯然。?
龍奕似乎陷入昏迷中,她撲上去,緊張的直問:?
“怎麼樣了?”?
琉璃雙眼紅紅的,咬着脣,看到她,又驚又喜又痛,泫然欲淚,讓開了位置,卻什麼也沒有說。?
金凌執起龍奕的手:好燙,燙的如同是有火在燒。?
“怎燒成這樣?”?
這會把人燒壞的啊!?
她看到邊上的小案上放着一個藥碗,取過來一嗅,味道極對,是對症下藥……?
“藥服下去沒用。剛剛毒發的三天,我還能用一些藥來鎮住他體內的毒素,人也是清醒的,可前兒個晚上,他也不知道怎麼了,獨自跑了出去,回來之後就渾身高燒不止,怎麼也退不下去,從前兒個到今朝,他就醒過一回,一直昏昏沉沉的在說夢話。”?
燕熙跟過來,低聲把龍奕的情況詳細的說了一遍。?
琉璃將手中的溼帛遞到了金凌手上,神情鬱郁的低道:?
“阿奕一直在牽掛你。凌兒你回來了,阿奕也就放心了!你被捉去的那些天裡,他就像是瘋子一樣想將你救出來。他真是擔心死你了!?
“凌兒,以後,不管你想做什麼,事先和阿奕商量一下吧!如果有以後的話,請你也顧一下他的感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去辦那件事,兩個人有商有量,另外一個纔不會手足無措。”?
這語氣,似乎有一些責怪的味道。?
說完後,掩面跑了出去。?
金凌呆了一下,她也不想鬧到這個田地的,她以爲她能很快回來的,誰想到那個拓跋躍硬是將她留在宮裡這麼長時間。?
她怔怔的看着這個陽光一般的男子,現在的他,滿臉黑氣,似乎和死亡只有一步之遙了。?
她爲了他而進宮,爲了他而冒險和宋黎去堵那麼一局,結果,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龍……龍奕!”?
她輕聲叫着,腦海裡想象着他爲了她直闖宮門的毒發倒地的慘狀。?
這小子,怎就這麼不聽話,叫他別動真氣,別動武力,他就是把她的話當耳邊風??
如果,她這麼訓他的話,他一定也反過訓她:你也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人家皇宮裡殺機四伏的,你一個大肚子,做什麼要往裡面去湊熱鬧。?
不是她想湊熱鬧,而是,想替他爭取活的希望,更是想借機瓦解宋黎他們的聯盟——他們不垮,整個龍蒼的格局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必須那麼做,獨獨不能告訴他。?
他要是知道她的計劃,必不會允許她那麼激進的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我回來了……”?
眼淚忽然吧嗒吧嗒的落下,這世上,除了父皇,除了燕熙,就數他待她最最好了。?
這樣一份情誼,真叫她受之有愧。?
他是一心一意在待她,而她想救活他,更多的卻是不想欠了他的情。?
忽然之間,她覺得自己真是愧對他。?
如果沒有燕熙,她一定早早就叫他征服了,可是,她的的心,早叫那個命定的人給霸佔了,如何能承受另外一厚比山還重的深愛??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快點醒來吧!你不能因爲想到報復我,就反過頭來讓我擔心好不好?龍奕,我正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呢,陷害月姨的那些人終於都得到報應了,你說,這是不是大快人心的事……?
“不要再睡了,虎頭,只要你肯醒過來,以後,我絕不再自作主張,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做任何決定,任何事,都一定來爭得你的意見,再不叫你擔心了。你不讓做的事,我一定不做。你讓做的,我再去做……”?
她絮絮叨叨的起誓,一邊替他散熱,一邊說了很多話。?
龍奕的手指動了一下,眼皮也動了一下,似聽到了她的話,抖了抖那長長的睫毛後,終於睜開眼來,待看到眼前這一張梨花帶水的漂亮臉孔時,深深的凝睇着,癡癡然的深看着。他朝思暮想的人兒,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唉,這丫頭啊,當真是叫人不省心,太喜歡拿自己的命去搏了。?
還好還好,老天總算有眼,沒叫她出半點意外——她真是有狗屎運。?
可是她的話,他怎麼都不會信:這人要是這麼乖巧,這麼能聽話,還是他認得的那個金凌嗎??
她有自己的主見,她有自己的想法,她會忠貞於自己的信念,纔不會像尋常女子那樣,以男人的天爲天,以男人的話爲聖旨呢!?
“你醒了?”?
她驚喜交加的呼出來,小臉上滿是激動之色,一邊抹淚,一邊湊過來摸他的臉。?
她的手,又嫩又軟又清涼,摸着感覺真是好。?
“水!熱死了!”?
他覺得自己的喉口在冒煙,乾的都快燒起來。?
金凌連忙給倒水,她人一走開,龍奕一眼就看到了這幾天一直在照看自己的那個阿九。緊要關頭,是這個阿九不遺餘地的在救治他。?
“給,水來了!”?
龍奕想撐起來,居然乏力的使不上勁兒。?
金凌連忙將水擱到邊上的不案上,坐到他身邊,將他攙起,示意阿九把杯子給端來。?
燕熙把杯子遞上,龍奕小心喝了幾口,清涼的白開水順着喉嚨滑下,整個人這才覺得舒服了一點,而後,輕喘一聲後低問:?
“說話可算話?”?
“什麼?”?
金凌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問。?
龍奕瞟了一眼阿九,將滾熱的頭愜意的靠着她肩頭,沙啞着聲說:?
“我讓做,你就做!”?
呃,這話是她說的話,可聽上去怎麼感覺像是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陷井??
“凌兒,我要你嫁給我,這事,你做不做?”?
他閉了眼,輕輕的吐出一句:“也許只能用丈夫的身份來管着你,看着你,你纔會變的溫馴一些。你說好不好……”?
金凌沒有說話,有點慌神,只能牽強一笑,無措的扶他睡下。他睜開了眼,溫溫期待的注視着,令她變得心虛。?
“說來說去,你還是不肯是不是?”?
他神色一黯,又一笑:“我就說你在哄我,不過,你肯哄我,我已經很高興。”?
“呃,龍奕,你聽我說,做我的丈夫,得有一個棒棒的身體,你要是想娶我,先把身子養好了!”?
她輕輕說了一句,似清風一般的輕飄。?
他的眼神一下發亮,抓住了她的手:“你的意思,你答應了?”?
不!?
不答應。?
她無法答應。?
可面對他這目光,她若冒出拒絕的話來,會不會直接滅了他求生的鬥志??
他火熱的體溫在告訴她:他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她的鼓勵或是拒絕,都有可能產生不可估量的結果。?
她不希望他出現任何意外,她希望他能好好的。?
“這一切要看你的表現。表現好,答應,表現差,三振出局。想做我的丈夫,可不容易,就算能過了我這關,還有我父親那邊,你若養不起一個強勁的體魄,與我父親打個平手,只怕難……不過,依着龍大少主那份能耐,想必不會輕易退怯的是不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加油!”?
她衝他眨眨眼,燦爛一笑,盯着這張臉孔,腦海浮現的卻是九無擎的音容笑貌。?
如果,他能健健康康活下去,到時,她一定反悔。?
至於現在,怎麼動聽怎麼講。?
燕熙默默退了出去,捂着發疼的心窩,下樓,來到一顆鬱鬱蔥蔥的香樟樹下,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時,劍奴衝他飛奔過來,附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
“爺,東羅在路上遇伏,那株火靈芝毀了!”?
燕熙渾身一震,火靈芝毀了,龍奕還能救嗎??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