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照例在辦公室休息了一會兒,趴得頭昏眼花,四肢發麻,不過張先生和阿香始終沒有開口讓我去宿舍午休,也沒有讓我填表和錄指紋,我不便過多打聽,上班時催了一次,他們一直沒有動靜,我不知爲何,幹嘛連表格都不讓我填?是不是擔心我幹不長久,他們可以耍賴不給錢呢?
下午上班後沒多久,一位個子瘦小,皮膚黝黑的男子拎着一隻行李箱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小李連忙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張經理,你過來了?”
“是的。”
原來這位男子就是張先生的大弟,也就是內地工廠的最高管理者張老二。
張先生大概已經將我的情況告知了他的弟弟,張老二朝我點點頭,說道:“吳主管,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張經理。”
“怎麼樣?上了兩天班,感覺如何?”張老二的態度比較客氣,說話間他搬了一把凳子挨着我坐了下來,就在我莫名其妙間,他的眼睛居然直愣愣地盯着我的電腦看,好像過來監督我做事
“還好吧。”我胡亂地應付着,並開始忙着準備平臺運營的資料。
張老二坐在我的身邊盯着我的一舉一動,看他的神情就像在監督犯人,我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但是又不便說什麼,只得默不做聲自顧自地忙起來。
其實平臺運營的資料小李跟內地工廠的業務早就做好了,他們給我審覈後就可以提交上網。
忙了不一會兒,這些資料我都審覈完成了,便翻出手機中的部分客戶資料開始給客人發郵件。
我在電腦前忙碌的時候,張老二一直坐在我的身邊玩手機未挪寸步,我很不理解他的行爲,作爲四十歲的男人,而且還是內地代工廠的最高管理者,難道他就是採用這種管理方式監督下屬嗎?
大家都是成年人,他有必要一動不動地坐在身旁監視我嗎?難道他對別人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就算想了解我的工作狀態,也用不着採用如此直白的監視方式吧?
張老二說話的風格跟他哥很像,他在我身旁監視我的時候,嘴巴一刻也沒有停下來。
“吳主管,你要多教這三個孩子啊,你的主要職責就是教他們。”
“我知道,老闆和老闆娘已經跟我說過好幾次了。”
“你住在山青鎮嗎?”
“是的。”
“每晚都要回家住?”
“是的。”
“坐公車很方便吧?山青鎮離這裡不遠。”
“是不遠,坐車二十多分鐘。”
“晚上最晚一班是幾點鐘?”
“啊?最晚一班?”張老二的話讓我大吃一驚,他是不是在計劃讓我晚上加班呢。
“是啊!我哥說你昨晚沒有加班就回去了,昨天是第一天就不追究了,但是從今天開始,你每晚都要加班,如果趕不上公車,你可以住在廠裡,我們所有人都要加班,你一個人不可能例外。”
張老二裝模做樣地教訓起我來,他剛從內地工廠過來,跟我話都沒有說上幾句,就連我長什麼樣都沒有看清楚,就居然在我的面前耍起官威來?
“哦。”我心不在焉地胡亂應付道,雙手不停地在電腦上忙碌着,看得出張老二跟他哥一個德性,跟這種人浪費口舌就是消耗腦細胞,搞不懂一箇中年男人爲何如此無知,居然將我當作犯人似的監督,我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但是又不便將他趕走,頭皮發麻地忍受着他的絮叨。
張老二見我沒有吭聲,以爲我認可了他的觀念,他從桌面上拿來一臺計算器,一邊敲打邊說道:“平臺明天就可以上線,花了十幾萬的費用,你們要想辦法儘快賺回來,每天睜開眼睛就在燒錢,每天都有幾百塊,你們要有緊迫感,不要不當回事。”
“哦。”
我發現張老二的人品比他哥還要低能,嘴巴比他嫂子的還要碎,真的無法相信就他這樣的爲人處世方式,居然能夠管理內地的代工廠?那家工廠是怎麼運作的呢?
我不想再聽他嘮叨,也不想回答他公車時間的問題,便以沉默表示對他的反感,如果識趣的話,他就能察覺到我臉上的不滿,適時住嘴才行,不過我真是小瞧了他的無知。
“你還沒有告訴我最晚一趟公車是幾點呢?”張老二嚴肅地問道。
“晚上九點半。”我極不耐煩地答道,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哦,那好,以後你每晚加到九點二十分下班,走到公交站臺十分鐘應該差不多。”
張老二儼然以上司的口吻命令道,好像我是他們家的包身工似的,我憑什麼無條件加班到晚上九點二十分?
我沒有吭聲,張老二繼續嘮叨:“他們三個每晚都是十點半才下班,就因爲他們什麼都不懂,我們才招你進來的,如果你早早下班回去了,誰教他們三個呢?”
按照他的邏輯,就因爲我拿了5000元的底薪,每天必須保證24小時侍候這三個孩子?我來這裡上班的目的就要時刻陪着他們?
原本我的心情就很不好,張老二和尚唸經似的絮叨更加讓我煩燥不已,我冷冷地說道:“張經理,我知道了,我既然來這兒上班,就知道該怎麼規劃,你看我不是在忙嗎,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還好,這次張老二還算識趣,終於察覺出我的情緒不太對勁,他連忙站起身,說道:“好的,你先忙吧,有問題我們再溝通。”
終於讓張老二從我的身旁離開了,我的心情終於可以得到短暫地放鬆,我得以有心情發郵件並指導三個年輕人。
離下班還有十幾分鐘的時候,張先生和阿香先後進來了,他們見我在打電腦,就像張老二一樣,毫無顧忌地站在我的身後,兩雙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的電腦看,雖然我打的英文郵件他們根本看不懂,不過並不妨礙他們的嘴巴嘰嘰喳喳。
“吳主管,不要只顧自己寫英文郵件,要多教他們三人怎麼寫,不要說寫郵件,說英語,他們就連簡單的郵件都看不懂,內地工廠那個業務還不錯,她能說能寫,可是她要照顧小孩不能來這邊上班,因此這邊的外貿部只能指望你了。”
“只要有英文的環境,英語學起來很快的。”
“就算有環境也得指望你教啊,你讓他們寫幾篇英文郵件,你檢查看看,指出問題在哪裡,多練習幾次,他們的英語水平不就提高了?”張先生邊說邊比劃,好像我的英語水平也能從口袋裡掏出來分給這三個年輕人。
“好吧,明天我讓他們練。”
“不要老是說明天,明天有明天的事情,那個商貿平臺明天就要上線了,今晚你就指導他們寫英文郵件吧。”張先生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看來我的工作安排,他們兄弟二人早就商量好了。
就在這時,張老二像幽靈一樣也進來了,他連忙接過話頭:“我跟吳主管說好了,去山青鎮最晚一趟公車是晚上九點半,她可以加到晚上九點二十分再回去。”
我什麼時候答應晚上九點二十分下班的?他們有什麼權利強行要求我無條件加班?簡直就是狂妄自戀,真以爲5000元的工資就可以毫無人性地將我當作保姆和雜工使喚?
下班鈴響後,小李跟張先生等人前去食堂吃飯,我照例不想去吃,張先生生怕我提前下班,他連忙說道:“吳小姐,你不吃飯可以,但是你不要這麼早下班啊,等會我有事跟你講。”
“哦,好的。”
兄弟倆絮絮叨叨地講了幾次不許我提前下班,既然端了他們家的飯碗,再怎麼樣我得給他們留點面子吧?我無可奈何地繼續在電腦前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