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就是信使”樊老許久長嘆一口氣說道,這一點我們早有判斷,但是想不到搞出用兩夥人送資料下地,遠山信雄究竟是什麼用意!
“重點不是資料”李立明說道:“從那個桃子的表現來看,當時他聽到遠山信雄的名字,那種恐懼是來自心底的”。
樊老也認爲是這樣,十有八九所有資料上的內容都圍繞當年日軍某些事件。遠山信雄將送信弄得如此聲勢浩大,這些資料背後一定隱藏了什麼!
時間過了那麼久,資料上的東西細說起來早已經沒有什麼價值,只能是遠山信雄和桃子口中馬家的高祖心裡清楚資料有什麼用!
這樣一想所有的疑問似乎又簡單了,遠山老闆要鍾磊一個人單獨在前面帶着檔案袋跑,跑起來其他人都碰不到檔案袋。而檔案袋出現在馬家人面前的目的也就完成。
樊老見我和李立明都在思考問題,叫李立明帶我回去,他留下繼續弄清楚所有資料上的內容,晚些時候再通知我們兩個。
啤酒各種小吃擺滿了桌子,時鐘已是深夜十二點,我和李立明全無睡意,一杯一杯喝得起勁。
李立明想起了桃子,那個加藤可能纔是真正的主角,但這隻侷限於猜測,畢竟這三張紙看不出一點和加藤有關係的線索。
樊老的一句你們都是信使,道出了所有來龍去脈,遠山信雄不是在玩。兩夥人走第一隊,兩夥人又各自爲戰。“咱們在南京碰到遠山不是偶然”我道。
我的心裡是想說南京暗店,遠山出現在那裡恐怕也不是偶然!但又想到明哥是投向伯去的,究竟是不是衝着遠山信雄,還要明哥親口說出。
“呵呵呵呵”李立明苦笑連連,半晌才喃喃說道:“記得湖北地下我的話嗎?你們是倉促上陣,我們何嘗不是吶”。說完明哥長嘆一口氣,一切還要從四川說起。
當時就是在這間宿舍裡,蘇老叫大家準備出發,前往四川敘雲。一路上大家心裡嘀咕,走得這麼怱忙,帶的行頭,還有十多個日本半吊子,該不會出什麼事了!這架勢像是去救人!
等到了地方,敘雲北面山村,按照指揮進山隱蔽了一天半,就見到林中穿行的一隊人。
陳東家的隊伍!
“難怪在四川,你們順着炮煙把我們堵個正着”我說道。
兩人四目相對,心裡想的應該是同一個問題,
“嗯”李立明道:“昨天我才知道丁曉東他在哪裡,別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這傢伙可倒挺悠閒”。李立明如此一說,讓我想起了邵軍,“邵軍在幹什麼呢?”我問道。
“從江西回來,我就把我們和遠山的事告訴了蘇老,蘇老交代,一切精力都放在王宇身上,遠山暫不去理他。所以邵軍這是第二次去天津,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了。也正是因爲如此,你此時還能坐在這裡,我和你說什麼你都不會完全相信,你去廣西找阿約,在那讓丁曉東跟你說明一切,他留下的亂子就讓他解決”李立明緩緩說道,我根本聽不懂明哥在說什麼,天津、王宇和我此時坐在這裡有什麼關係。
車票很難買,好在李立明的安排很周到,只有在車廂裡,我才能靜靜的一個人思考問題,坐飛機我不是坐不起,只是想找這樣的時間不容易。我給孫旭發了一條信息‘我到廣西你就回去吧’,我不想讓阿約看到孫旭,那樣會影響阿約對我的信任,在偏遠的少數民族部落,外鄉人會引起當地人的注意,我一個人怎麼都好說。
一下火車辭別了孫旭,轉乘長途客車,冬季早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綠樹如茵。這裡一年四季不明顯,丘陵地帶羣山環繞四季宜耕。當坐在車裡看到大片的咖啡樹,屬落葉小喬木,客車上的當地人說這是外商投資的,由此可見市場經濟對一個地區的影響,中國居然也有人種植咖啡。
每到一處數碼相機都忙個不停,此情此景讓我輕鬆了不少,也許,這是我最後的單純時光,從此我不再是那個東北來的無知小毛賊,有今後開始,我也會機關算盡,我也可能會和別人勾心鬥角。人最怕這樣,一旦變得陰險狡詐,他的人生軌跡就要比別人艱難得多,各行各業都是如此,因爲你奸詐,所以不被信任。不知明哥所說的受益,對我來說是不是好事,留個心眼兒總是沒錯。
與人勾心鬥角的第一戰,對手就是阿約。地圖我不喜歡用也看不懂,一路逢人打聽也找到了阿約的家。不知這裡還是不是阿池境內,可我的確過了好幾個村寨,按路程算早該出了阿池。吊腳樓我已經失去了興致,阿約說他本是雲南彝族部落的人,可他家卻在廣西。
舟車勞頓搞得我和野人差不多,渾身髒兮兮的讓我很難受,見到阿約我沒在他面前表現出多麼抱怨,一臉微笑對着那個刀劃般的臉孔。還是那樣紮起來的頭髮,阿約的氣色好了很多,看來人都是需要休養調息的,不像先前見到他時那種黑灰臉色。
阿約的家是個吊腳樓,和苗寨略有不同,不過一眼看上去和多年沒人打理一般,顯得很破敗,房檐還是新修的。從在村口接我開始,足足過了十分多鐘,在臨上樓之前我纔想好和阿約說的第一句話:“你好幾年沒回來了吧?”。其實我是想問阿約的父母,但我沒問出來,阿約的父母不在,這裡面一定還有事。
“你先洗個澡吧,當兵的”阿約冷冷說道。
樓上的屋子裡,該有的什麼都沒有,任何家居里司空見慣的東西在這都看不到,只有阿約的一身衣服能看出是彝族風格。現在我正在用我從前根本沒有的思維開始看待問題,地板,牆板都比較乾淨,我沒完全搞懂什麼是排柵,但這不是我關心的問題。“所有的櫃子都沒動過,你也挺愛乾淨的啊”我道。
兩句話的弦外之音就是在問阿約的父母,他也聽出了我的意思,一指身邊的包,說道:“我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裡,這個小樓是我家的,可是這裡所有的東西快十年了,我從來沒再動過”。
我看阿約神色不悅,想象再說下去也許不對,不如搶先步入正題。“鍾磊怎麼沒和你在一起?”我道。明知故問也許不是一個好計策,可此時奏效了。
“怎麼?”阿約道:“你們沒看到鍾大哥?”。阿約皺眉看着我,眼神滿是疑惑。
緩緩搖頭神色鎮定,我也看着阿約。“鍾大哥不會無緣無故消失,我在遠山的後面找遍了所有地方,根本沒看到他。他不會丟下我們,這也不是他一貫的做法,到哪都會通知我們的,不過我倒是找到了彪子的屍體”阿約道。
“嗷?”我驚訝道:“彪子死了?”眼神中帶着些許惋惜,我和彪子那段時間倒是不錯。“遠山果然不把我們當人,兔死狗烹這也不難理解,誰讓我們都是沒什麼背景的小毛賊呢”我接着道。彪子死前那傷心欲絕的表情歷歷在目,心中只能對彪子說一句對不起,我不是要騙所有人,我只騙眼前這個阿約就夠了。
“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音信,我想鍾大哥一定出事了”阿約帶着一絲無奈道。
“別這麼想,凡事往好的一面想,也許哪天他就回來了,你沒找到他,他就有可能還活着,也許現在他遇到麻煩了,不方便通知你”我勸慰道。這一刻我算是領悟到,世界上誰都能騙,騙誰都不難,唯獨就騙不了我自己。
阿約半躺着,在地板上一推,一瓶水滾到我身邊。眼神看着窗外,久久無語。我在心裡盤算什麼時候是開口的最佳時機,阿約在這時說道:“怎麼每次都是他先出事,在河南水道上的韓王陪陵,他是最先受傷出來,我和彪子一出來他就說僱主要殺他,連同這次江西,一共三次了”。
我漫不經心的喝着水,其實是在心裡鬥爭,告訴他打死彪子的正是鍾磊,那樣的話阿約對鍾磊也就涼了。話到嘴邊我嚥下去了,不行,我不能告訴他真像,也許鍾磊的一些事阿約也在懷疑,不過不能讓他知道我們見到了死前的彪子。“不管怎麼說,你的鐘磊大哥都是你的好大哥,他對你可是很好的”我調侃道,儘量不想談這些壓抑的話題。
“那天我們出去,明哥就告訴我們洞口不要封死,讓他們都出來,好歹咱們都是一起來的,能不能出去看他們自己造化了”我道。心裡佩服丁曉東,沒讓我封死洞口,就是給我留下今天和阿約對話的機會。
“你來是想讓我和你們在一起是嗎?”阿約道。
“是的”他已經說出了我的來意,我就要接着他的話說清楚,我道:“是想要你和我們一起,但是我們是指你我和張春來”。
我給阿約講明瞭東家和蘇文這兩個我們背後的靠山,也將爲什麼和李立明他們攪在一起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這些都不能隱瞞,隱瞞日後就會被阿約知道,那樣就會被動。從來沒想過害阿約,所以一切必要的東西都要告訴他,除了張春來的家仇。
和阿約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刻意給他強調一點,在我們三人當中,張春來是老大,你我都不能過了這個格。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這是我們的規矩。
“你不用現在就決定,小來現在還在養傷,一切等他傷好了去東家那說完之後,你才能進門。反正鍾磊大哥也還沒找到,咱們再等等看,大家都是同齡人,不存在什麼芥蒂,在一起做事彼此是個照應”我道。
天色漸晚,站在吊腳樓上看着山下的苗寨。零零星星幾十戶,炊煙裊裊升起,別有一番韻味。如今這個時代苗家人對外鄉人早已沒有了好奇,可在外鄉人的眼中還是能發現對苗家山寨的神秘感。這裡的人熱情好客能歌善舞,我來的畢竟不是旅遊區,看不到載歌載舞的苗家女孩。
阿約緩緩的走向樓下,從我說完話的很長時間裡,他都沒說什麼,經過我身後的時候我看他一眼。“我去弄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