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是假的,這出乎我的意料,看到這些東西,我堅信216絕對是一種秘密的存在,那嚴密的組織制度躍然紙上,怎麼可能是假的。
手裡的本子還剩下二十幾張了,李立明坐在電腦前,兩眼盯着白花花的屏幕,他可真有耐心。丁曉東不知何時已經開始塗抹那本工作筆記了,張春來在來回的踱步,他也被什麼事情困擾着。
往後的記錄不是阿約的母親和同生如何應對事態發展,卻用了很大的篇幅回憶在216學習的日子,通過這些細節,讓我又回過頭重新審視了一個忽略的情況,這是一支拼湊起來的隊伍。
二十幾張很快塗完,同時也在腦海中勾勒出這支隊伍的雛形。在這一百多人的216地質勘探隊裡,最初建立的時候有土裡土氣的鄉巴佬,也有穿着考究的城裡人,當中還不乏海歸人士。這一點我琢磨了一下,1976到1980年,這期間從海外回到國內的人不少,這是時代背景,有人從海外回來就加入這裡,也不無可能,當然,政治審查是必須要過的。能有這麼大的陣仗,在那個年代不可能是假的,是假的早被取締了。
所有人在兩年的學習生活中,都沒有提及到自己的家人和家事,這讓我費了一番腦筋。有可能是這些人都沒有家人,也可能是這些人從一開始就有所準備,爲了保護自己的家人,當交談中涉及自己的事情,都同樣選擇了沉默避而不談。看來這些人裡沒有一個是笨蛋,都有自己的小算盤。這些人年齡跨度也很大,從四十幾歲到二十歲之間,入選的條件只有一個,都有足夠進入這裡的背景。
在剛剛來到216的時候,阿約的母親對這個雲秀印象並不深刻,因爲進入216不久就換上了統一的服裝,雖然上面沒說是軍裝,但我想應該就是那種仿軍裝樣式製作的的確良工作服,的確良帶有腈綸,腈綸容易產生靜電,也許前面提到的爆炸不是因爲開槍,可能是這些人穿的衣物產生了靜電引起的。
心思馬上又爲自己的走神大爲光火,這個時候不能考慮人家穿啥衣服,應該重點放在雲秀的背景上。心裡也不由感嘆,我這知識呀,都學雜了。
在筆記上同生也對阿約的母親提起過,雲秀可能就是海外回來的幾個人之一,因爲在一百多人中,她和那幾個海歸走得比較近。生活作風問題在全中國各行各業中都是焦點問題,在216地質勘探隊也不例外,在很多人中也有傳聞,這幾個海歸男女生活不檢點,老書記也沒當回事,只是點名批評了一下。
這也和李立明的話相對應,人家外國人開放就是開放,雖然現在中國人也開放,但照人家還有相當的差距,人家外國的男人女人,那是絕對的開放,不像中國人,思想和行爲總要有一個不能開放。想到這裡,帶着猥瑣的笑看了李立明一眼,有些事他還是看得很明白,這些細節讓我也確定,那個雲秀就是海歸無疑,那個年代的中國人,思想沒那麼先進,不太可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尤其是216,那裡可不是隨便搞開放的地方,只有海歸派纔有這個膽量和魄力在那裡生活不檢點。
李立明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是一幅地圖,也不知是電腦反應太慢,還是這無線的網速就這個咒性,只要鼠標一動,立刻又變成白屏,白花花經久不散。它在挑戰李立明的脾氣,有朝一日它鐵定稀巴爛,早晚不等。好容易等到又出現了畫面,我纔看到李立明在電腦上找的是西北地區的地圖。
李立明塗染料的本子放在一邊打開着,看了一小段內容就發現了地址,陝西漢中。張春來也走過來,顯然他也知道這個地址。在他們兩人的本子上都提到了地址,這也讓我更加確信,這是阿約的母親的回憶錄,而且採用的方法還很獨特,不是那種從最先開始記錄每一件事的敘事方法,看似很散亂,卻把每件事都錯落的分開,每件事都和自己以往的學習生活中,當時並不在意的情況聯繫起來。在本子最後的十幾張裡,還提到了在沙漠腹地的情況。
“這個216地質勘探隊,看來是有針對性的組合起來的隊伍,這上面提到的每一件事都有所指,都有它的針對性,每一堂課都有目的”張春來輕聲道。
“而且還打着爲國家做事的旗號”我將本子上有關隊長死的時候遺言指給張春來看,曾經的驕傲和自豪,這是有來由的。
張春來沉思了半晌,提出幾種假設。當時的216裡,一定有相當一部分人對組織上還是完全信任的,他們就是帶着驕傲自豪,投入到了工作當中,這是思想工作給他們的激發。可是,在他們當中,卻有人利用了這一點,把他們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張春來的考慮又進入了更深一層,我也假設自己是他們當中的一員,而且還是心懷鬼胎的一個。那麼在相當一部分人保持着高昂鬥志的時候,我一定要巧妙的利用這一點,讓他們做我的馬前卒,衝在前面做炮灰,不管工作做的成與不成,一旦出事,自己首先能獨善其身,然後也有足夠的空間採取行動。
沒辦法,這不是發揚愛國主義精神的事業,這是盜墓賊的世界,怎麼說都是人與人在鬥,棋差一招就是個死。
“哦?”李立明轉過頭來,接過張春來的本子問道:“上面提到了青溝裡這就對了”李立明拍着大腿,仔細地看着屏幕上青溝裡的所在區域。和他猜得一樣,阿約母親所在的216雖然和地質勘探沒有一點關係,但是,這個編號卻有它的由來,爲什麼不是217或者218。李立明推論是兩個勘探隊都使用一個編號,兩支隊伍駐地相隔不遠。但他也同時想到了相隔不遠,就面臨着保密工作很難做,不可能封鎖消息,他當然更知道那個年代政治思想工作的厲害,在那個年代,人是完全有可能在思想工作下做到守口如瓶的。
正是這兩點相互矛盾的因素,讓李立明一時很困惑,拿不出準確的結論,仍然看着屏幕。青溝裡的區域很大,明哥不得不重新去查找216地質勘探隊的一些資料,試圖在那裡找到216原來的地址,屏幕又變成一片刺眼的白色,看來又要等上一會兒了。
丁曉東走過來,打斷了我們,他已經塗完那本工作筆記了。“別管地址了,先來看看這個”丁曉東道。
‘那個代號爲‘L’的人,直到目前都不知道是什麼身份,很多同志都懷疑,教員爲什麼要給我們看這個東西,直接給我們看整理完的重要線索就可以,難道是教員故意給我們看的目的,是讓我們相信線索來源的真實性?
不管那是什麼人,那幾份材料,都是以問答的形式記錄的。上面詳細記錄了清東陵被’
工作筆記的篇幅不大,不足十行的一篇上只記錄到這裡,可我的呼吸也就被噎到了這裡,尤其那最後幾個字,就像當頭一棒,生生把我打昏過去,渾然不知所措。
難怪太爺直到臨終纔對我爺爺說出東陵的真相,並千叮萬囑,那場盜陵大案几十年都不會過去,不要對任何人說。現在我算親眼看到了,盯着東陵盜案的果然大有人在。幾乎是顫抖的打開下一張,張春來在我旁邊嘆氣,關於東陵的詳情他一直都想知道,可我從來沒對他多說一點。這張是頂格接着前面寫的:
‘盜前後詳細經過,缺少那麼多細節,又有些離奇的事件在裡面,大家很難相信這份記錄的真實性。首先出去的四隊,帶回來的照片和實物又讓我們相信,那份記錄中所提到的一些事件是有根據的。同生和我吵得很兇,當年四隊從秦嶺回來,我們都沒詳細看過那些照片,只是大概看了一眼,連同塑料布中油浸的馬褂,也都一把火燒掉了。後悔當初沒聽隊長的話,想要重頭整理這些資料,只能再回一次漢中,在那有備案’
阿約總算塗完了他那本,兩眼通紅並不是他不能熬夜,而是他已經不止一次的哭過。他終於知道自己不是彝人,也知道自己的父母揹負的秘密,更知道就在他家附近,還有一處古代遺蹟。這對他的心是一次不小的打擊,父母將家安在這裡,化身彝民居然是爲了死守那個遺蹟,而他卻渾然不知。
“就在這有一場大戰,那個叫雲秀的跑了”阿約無力的說着,步履蹣跚,渾身就像散了架一樣。小來扶他坐下,同時寬慰他不要着急,咱們現在就開始重頭整理。
青溝裡的地圖並不詳盡,李立明在屏幕上找不到有用的線索,只好坐過來。東方已經出現魚肚白,這個時候大家都沒有睡意,李立明拿出一張白紙,分別寫下了三個地址,阿池、秦嶺、塔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