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來和邵軍搭人梯上到歇型室頂,去查探綠光的來源。暗淡綠光,果然是螢石產生,張春來數次伸手摘取,因螢石體積太大,而且是取自岩石礦洞之後,沒有加以任何修整雕琢,只是將大塊塞進上方夾空,使出吃奶的勁也沒能成功,只取下幾個小塊。
直到摔個仰八叉,纔算放棄。
蠟屍是在特殊環境下形成是屍骸,人死後身體脫水,脂肪腐化變成臘液,流出體外形成。蠟屍一般在多水的酸性環境中形成。古代爲保存屍身,用白蠟包裹屍身的方法,整個過程複雜周密,又彰顯死者爲大的尊重之儀,家境殷實的大戶人家會將逝者用這種方法進行處理。
見到我在給丁曉東講蠟屍,李立明也湊過來聽,檢查石室裡面的情況,還是大家一起去的好。
東南地區某些省份,漸漸形成以此爲職業的家族門戶,明清兩朝最爲興盛。後來又在白蠟中摻上適量的石膏,石膏有凝固作用,能夠更好的進行保存。石膏,是某種岩石在特定環境下析出的膏體,這個我們都知道。這個在港片裡有,只是港片裡的義莊,僅展現出一部分。
關於蠟屍,書上的東西就這麼多。葬制也在文明當中存在幾千年,所以有的東西,我們不必按照書上的東西去思考。
“就像面前這具”我道:“只能看到上半張臉,就已經很不一樣”。沒有腐敗尸解,也沒有膨脹或者乾癟,雖然是半透明狀,但是皮肉與活着的時候形態並無兩樣,敷在頭骨上,厚度體積與面部原來皮膚相同,這就與人工保存和自然形成有區別,至於爲什麼這樣,原因複雜很難說。
“只能打開才能瞭解,不過我可不想打開”我道。對於這具屍身,我是不敢輕易觸碰,雖然蠟屍肌體筋腱與活人已不同,但絕不是消失,全身衣甲退去,腹部是可以看見內臟的。
太爺留下的故事裡,蠟屍沒有這樣的形態,形成之前是人,那就逃不出人的固有形態,人身血肉,怎麼可能是這種變化。
“一旦起屍,打骨術有勝算嗎?”丁曉東問道。
“當然,勝算是有,但是先要卸掉他手中的刀”我道。不管他如何起屍,必須搶下第一時間打掉他按刀的手。面前屍身的盔甲,是複製倭兵的輕甲,腋下、雙膝和後腰都暴露在外,只有脖子算是保護全面,鐵簾裡的脖子,肯定纏着數圈髮辮。至於腳踝,真有起屍的可能,腳踝的攻擊方式就要變通一下,踢是不行,只能側踹。龍鱗革雖是軟甲,但是緊密的鐵片還是很堅固的。“以腳跟踹腳跟,發力要有技巧,都是練過的人,偷步的概念你懂的”。
照我說的,四肢都有辦法打骨。留給他們想象,就這個距離,這幾個點位,如何發招就算手把手相授,沒有幾年苦練也下不來。此時大家心裡都有了結論,上身的盔甲輕便,收起不佔太大空間,只有雙臂皮甲和龍鱗革靴子是身上常穿衣物,玩鷹,五品頂珠花翎是他的。
至於雙眼花翎,是不是滿族權貴,有無軍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守在門邊,橋上的清人在等他。李立明雙眼不斷轉動,事發當時的情況可以推測一二。
“那就不要動,後面有點東西去看看,咱們馬上回撤”李立明催促道。
楠楠留在門口,他害怕面對這具屍身,回身退到門券外。“我給大家守住這道門,肯定萬無一失”楠楠道。
楠楠退出去,我又仔細瞧一眼石門後的結構,中間大部一體榫卯相連,石門立起插入岩石上的凹槽,打磨光滑,石門懸空,難怪丁曉東推門的時候沒有聲響。
石室裡的地面不算平坦,下層應該還有平整的地磚,即使不是地磚,也是修平的地面,和外面一樣,重錘砸出來的。“想要確定地面原本是不是這樣,看石門”李立明手指門下,懸空與地面還差一點高度,說明地面本是如此。
清人守在門後,石室裡又是佈滿黑色毒氣,這原因又讓人百思不解。之前門是關閉的,雖不嚴,但如此厚重的石門,非山體間氣流可動。原本這裡就佈滿毒氣,那麼這人的鉛子袋怎麼會在券橋上的清人屁股下!全橋上清人的嘴裡,木棉碳本就是防毒氣的!
“這不就是問題了嗎!”李立明道:“剛纔曉東的桴棘玄影破壁之時,上空上邊的道道溝壑,不是人力可爲,有些事明明出現在我們眼前,可是卻聯繫不上”。哀怨之意也沒耽誤李立明分析,地面和四壁也是一樣,看似整齊卻有很多紛亂石茬,這一點只會讓他聯想到清人進來之前,這裡就是這樣,然而從這簡單的內部空間來看,清人中毒又沒有說得通的理由。
毒氣原本就在,清人打開石門之後中毒,他把那個券橋上的擋在門外。這樣說的通,但是就憑几個爛成屎一樣的東西,曉東確定不是自然生出的毒物,這施毒的目的是什麼?
順着李黎明的話分析,兩個清人的屍體,還真有很多種事態發展的可能,見到的情況就那些,結合毒物和空空的石室,缺少佐證,無法定論。
“這裡有東西”張春來在裡面喊道。
燈光在地上仔細搜尋,鋪滿地上的石塊,都是儘可能取平面朝上,大小不一,卻把縫隙儘量做到最小,只有門後清人屍身站立的附近,大塊岩石稍顯規整,形似地磚。
“在這”張春來靠近西南角,地上仍是石塊,但不同的是這裡凹陷下去一些,弧度不大,範圍只有一張餐桌大小。
“該不會是向下的洞吧!”邵軍說道。大家認爲有可能,朝門口方向望去,按照行進路線分析,在這裡有個向下的洞口很有可能,畢竟這石室裡什麼都沒有,不合道理。
工兵鎬,開山利器。
輕而易舉歇入石頭縫,岩石一塊塊被勾起來拋到一邊,只下去半米深,一道石極露出來,正面走向是西面的岩石牆體下方。幾人對視一眼,這就對了,西邊牆下還有空間可去,這才符合券橋石室的佈局,因爲如此隱秘,想必是爲了掩藏重要的東西。
手上加快速度,每下去十幾公分再次出現一道。挖出的坑深度已達一米半,石塊越來越少,少量碎土出現,幾個人收起工兵鎬,換上鏟子。細土翻飛,又向前進一步,工兵鏟戳進鬆軟的土,瞬間失去力道,稀鬆土層向前方散去。頂部一點點塌下來,面前出現同樣的石門。
半圓券頂處在牆體當中,在石室西南階梯向下,直通高高的筆直牆體,如此形制,後面是通往墓室的通道,那麼應該叫‘隧道券’。
李立明抓起一些土在手掌間輕捻,又在鼻子前聞,除了腐爛氣息之外,從土質上找不出一點跡象,可以判斷這土來自哪裡。
李立明說起,大家纔回味過來,上下深處都去過,未見一星半點土壤。山體岩石之間,這裡水汽極重,即使有土質存在,也早已流走,小斷崖下就是流水。
‘有人運土,來堵住石階’。
石門在眼前,擋在身前只有一堆細土。臺階寬度一米有餘,幾人接力清除土質。石門完整呈現在眼前,同時整理身上裝具,張春來仔細敲擊石門,回聲沉重悶響。
“奇怪,後面的空間比這裡還要小”張春來擡起頭就想推開,李立明叫他小心。
稍加用力,石門發出沉悶迴響,微微打開一條縫,我就把張春來拉回來,換工兵鎬推。丁曉東在我拉張春來的間隙,酒爵燈舉到門前,火苗顏色微微有些變化。丁曉東提醒我們,不要太靠前,毒氣是沒有,但是裡面也沒空氣,推開之後不要貿然進去,必須退回來放風。
我伸出工兵鏟,給張春來送上一點力道,在他左邊,突然生變的時候也能給他擋一下。門縫越開越大,周身的空氣也跟着動起來,呼呼的微風被門縫吸進去。風力漸漸加大,從未聽說過岩石空間也會有氣密現象,風的速度已不能用真空來斷定,張春來說裡面的空間沒多大,但是這種速度的風量,超出了心裡應有的預判。
拉上張春來後退,邵軍在上邊把我提上去,趕快退到石室中部背靠牆。
背靠牆站定,風也在這時候戛然而止。所有人臉色鐵青,這種情況解釋不通,短短几秒在身邊竄進去的風量不少,沒有可以想到的原因。“裡面有東西”張春來驚聲道。
屏住呼吸,張春來的話音未散,臺階下方就能聽到細微的‘沙沙’聲響,伴隨着水花攪動的聲音,那水聲也是異常沉重。立刻明白過來,下面有東西在泥漿當中,聲響越來越大,那東西在靠近石門。
‘嘩嘩’水聲不絕於耳,難聞的怪異臭味也飄上來,很像是腐爛的枯樹葉。
挖開的土石堆上石塊紛紛滾落,只聽‘嘩啦’一聲,臺階下方的坑裡彈出數段手臂般粗細的樹枝,好多巴掌大小的樹葉嘩嘩抖動。
“快呀!快呀!”。
楠楠在門口方向大聲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