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殷府出來時,殷溫嬌已然換上了整潔的新衣衫。而且,家裡的小廝們早已代爲跑腿,買了十來斤羊肉、七八樣果蔬,送到蕭記酒館去了。
此時天色漸暗,已經到了傍晚,蕭浩然和殷溫嬌肩並肩的往酒館走去。
二人臉紅紅的,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進了酒館後院,長樂公主才急急忙忙的迎了出來,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蕭浩然解釋道:“路上太熱,殷姑娘中了暑,我們去她家裡歇了歇。”
長樂公主隨即在殷溫嬌身上打量起來,見她面色紅潤,一臉的嬌羞,心裡便沒來由一陣煩躁,“連衣服都換了?”
蕭浩然再次說道:“天氣炎熱,殷姑娘出了一身汗,所以……”
“我沒問你!”這個時候,長樂公主作爲大唐嫡長女的身份終於顯露出來了。她白了蕭浩然一眼,隨後繼續盯着殷溫嬌看,直看的她都有些左右支吾,都有些站不住了。
晚上這一頓飯,並沒有出現想象中的歡快畫面。衆人各懷心事,都不知道說些什麼。草草的吃完飯,殷溫嬌便要告辭。
蕭浩然把她送到門外,有些尷尬的道:“殷姑娘,天色已晚,路上怕是有些不安全。要不,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殷溫嬌笑道:“你沒打算把我留下來?”
“啊?”蕭浩然一時失聲,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時,殷府的人已經到了,要接他家小姐回去。
殷溫嬌湊到蕭浩然身側,額頭抵在他胸前,輕輕的捶了他一下肩膀,之後便有些有些羞澀的坐上了轎子。
這一幕自然被程鐵牛看在眼裡,等到夜深人靜,四下無人時,他取了一罈烈酒,邀蕭浩然坐下,直截了當的問道:“兄弟,你和殷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浩然反問道:“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程鐵牛喝了一大碗酒,臉色憋得通紅,“我覺得,這殷姑娘對你好像有點那意思。”
“那意思是什麼意思?”蕭浩然拿起酒罈,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順便去廚房裡弄了點下酒的小菜。
“這你就不夠意思了,兄弟,你若是看上了殷姑娘,當我沒說。你若是,若是,唉,像殷姑娘這種美嬌娘,哪個男人都會動心。我懂,我懂……”
說着,程鐵牛又添了一大碗酒,咕嚕咕嚕喝了個乾淨。
原本,他也沒把二人往這方面想,畢竟蕭浩然是長樂公主的,這事除了蕭浩然當局者迷,其餘大夥全都心知肚明。要不然,他李世民能這麼任由長樂公主整天整天的呆在酒館裡?她長孫皇后能任由自己的寶貝女兒跟着蕭浩然瞎折騰?
但問題在於,蕭浩然孤身一人,沒人給他做主,而朝裡的那些大員們,又全是李世民的官員。皇帝陛下沒開口,誰敢亂嚼這個舌根?
再說了,惦記蕭浩然的,又不止皇帝老子一枝。就連老程家,不也整天琢磨着能不能讓他把壯壯給收了……
程鐵牛越想越是鬱悶,殷府的大小姐,他是沒指望了。而蕭浩然,他老程家也是沒指望了。
就這麼咕嘟咕嘟一陣,大半壇烈酒全都灌到了他的肚子裡,當即醉的不省人事。
等到天亮時,酒館還沒開門,殷溫嬌已經來了。
程鐵牛見狀,心裡唯一留存的那一絲僥倖,也全都煙消雲散。他苦笑一陣,給殷溫嬌打了個招呼,隨後識趣的離開了。
昨晚這場悶酒,蕭浩然也喝了不少,此時正躺在牀上呼呼大睡呢。聽到外面有些動靜,他便懶懶的爬了起來。走到院子裡一看,殷溫嬌已然脫下長袍,換了一身粗衣,正在打掃庭院。
“姑娘,你這是?”
不等蕭浩然把話說完,殷溫嬌笑道:“你快些洗洗臉,換身乾淨衣服。父親請你過去呢。”
“請我?”蕭浩然有些懵懂,想了一想,會不會因爲昨天下午的事?
昨天下午,他與殷溫嬌來到殷府,在閨房中,她竟然脫光了衣服、
唉,蕭浩然臉上一紅,忍不住笑了笑。接着便回到屋內,開始收拾起來。
不多時,門外進來一名小廝,手裡拿着拜帖,喜氣洋洋的笑道:“公子,家主有請,請公子到府中一敘。”
蕭浩然隱約間能夠猜到是什麼事,只是覺得有些突然。但人家既然登門請了,不去又不行,只得硬着頭皮跟了過去。
他剛剛走出房門,卻見殷溫嬌仍在灑掃忙碌,便問道:“你不回去嗎?”
“我留下來看家,你先去吧。”
蕭浩然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打掃完後,殷溫嬌便靜靜的坐在院子裡。
蕭浩然這座小院,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前面是三間門面,正好可以拿來做個小酒館。西邊是一排廂房,無論是自己人居住,還是留來待客,都是極好的。後面則是堂屋,雖說並沒有自己家的府邸那麼大,但也已經不小了,而且裡面的傢俱既新奇又好用,還有許多花花草草、盆景裝飾,有雅興,有品位,顯然是懂得生活的。
對於這一切,殷溫嬌十分滿意,她也打心眼裡喜歡。尤其是平安胡同的位置,處在鬧市之外,環境優美、僻靜安然,卻又與東市緊鄰,生活十分方便。處在衚衕之中,歲月靜好、韶光流年,卻又與大街緊挨,出門便是繁華。
她所希望的生活正是這個樣子的,她所喜歡的男人也正是這個樣子的。
就這麼想着,房門外吱呀一聲,長樂公主走了進來。
殷溫嬌靜靜的看着她,微微的笑了笑。
把蕭浩然支開,一來確實因爲有事,他父親殷開山一大早就去太極殿了,不爲別的,就是爲了給自己做主,請陛下賜婚!二來,她也想在這位公主殿下面前,端正好自己的姿態,表清楚自己的決心!
“公主,請進!”
長樂公主瞬間愣住!
從酒館開業,一直到現在,長樂公主都是以女主人自居。平時無論家裡來了什麼客人,她都會微笑着說上一句:“請進。”可現在,身份突然變了。
“我師父呢?”
“公子去我家裡了。”
“去你家裡做什麼?”
“公主一會兒就知道了。”
兩個人的對話並不多,但在彼此心裡,都知道各自指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