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衆人說笑的蕭浩然一愣,放下手中的酒碗問道:“你家主人是誰?”
那人只是低沉着聲音說:“蕭公子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這人好生奇怪,來請人家卻又不報自家姓名,搞得這麼神秘。
蕭浩然心中狐疑,不知該不該跟他走。
程咬金正喝的高興,一擡頭見一個陌生人和蕭浩然說話,便搖搖晃晃的走過來把那人推開,拉過蕭浩然的手就往回走:“走開,別煩我和蕭賢侄喝酒。”
那人快步上前,在程咬金的耳畔低語幾句。
程咬金哈哈笑道:“想不到這個老東西也打我蕭賢侄的主意了。”
推了一把蕭浩然,“賢侄就隨他去吧,快去快回,我們接着喝。”
蕭浩然見程咬金言語輕鬆,便知道這家的主人定和他私交不錯,去了也不會爲難自己。
也就放心的跟他去了。
來人把蕭浩然請進一頂華美大轎中,自己上了一匹高頭大馬,在前邊帶路。
轎子由八人擡着,前四位後四位,錦繡華美、雍容華貴,着實讓蕭浩然新鮮了好一陣。
能有這樣的待遇,看來這位主人的來頭一定不小。
掀開轎簾往外看,他們正沿着西市大街往城外走。
片刻之後,已經出了城門,到了城外。
此時正是夏收將至,農田將忙的季節。
藍天白雲,青山綠水,加上田野中的片片金黃,真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對於早已見慣了現代社會的機械化耕種的蕭浩然,已經好久沒有見過這麼美麗、自然的景色了,讓他確實新鮮了很久。如果不是在有事在身,他一定會帶上兩瓶好酒,再約上三五知己,盡情的遊玩一陣,來個鄉間好好遊玩幾日。
“蕭公子,到了。”
來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浮想聯翩,把他的思緒又重新拉回了唐朝。
有人替他掀開轎簾,蕭浩然貓腰出來。
眼前一座簡潔而不簡單的小院,四周綠竹蔥蔥,輕風拂過,沙沙作響,別有一番世外清幽的韻味。
輕啓柴門,拾階而上。
“蕭公子,請進。”
那人把他請到院子裡後,便退了出去,把柴門又輕輕的關上了。
蕭浩然環視這裡,這個院子足有兩畝地大小。除了靠近門的位置放着一張石頭桌子和幾個石頭凳子,這個院子裡就什麼都沒有了。
空蕩蕩的院子裡,一個四十多歲、看不清模樣的男人正光着膀子一手扶着犁耙,一手揮舞着鞭子驅使着拉犁耙的兩頭黃牛。院子裡的地已經翻過三分之一了,露出黃色的新土。
此人虎背熊腰,肌肉發達,背上遍佈一道道傷疤。專心的犁地,見他進來,也只是扭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幹活。
這什麼人啊,大老遠把我請來,還給我裝深沉。
合着叫我過來是讓我看你耕田的?
蕭浩然坦然的坐在石凳上,端起桌子上的茶,自斟自飲起來。
又過了一刻鐘,那人犁完一壟後,把黃牛栓在木樁上。掏出腰間的毛巾擦拭着臉上的汗珠,走到石桌前坐下。
“蕭公子可知老夫叫你所爲何事嗎?”
這人終於說話了,聲音洪亮,底氣十足。他腰板挺的筆直,眼睛雖然蒼老,卻非常的有神。
明明是你把我請來的,卻要問我所爲何事,這人還真有意思。
不過念在他的歲數比自己大,是長輩的面子上,蕭浩然還是客氣的道:“蕭某正要相問,這麼老遠把我請到這裡來是爲什麼呢?”
“蕭公子,蕭浩然。這段時間,你的名頭很響啊。”
他避而不答,用那雙咄咄逼人的眼睛打量着蕭浩然,言語間說不出是讚賞,還是質疑。
時人都說,長安城中最近出現了一位經天緯地的奇才。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雞毛蒜皮。不僅能做的一手好菜,而且醫術極其高明。不僅有一手鍊鐵製鹽的絕活,而且還輕鬆的解決了洛陽的旱災。
就連當今聖上,也常常隔三差五的到他酒館中做客漫飲。他早就想結交一番。誰知叫來一見,竟是一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
這不能不讓他失望,也難怪他的態度有些倨傲了。
這些高高在上的態度,蕭浩然已經習慣了。做廚子的,難免會被人白眼相待,無所謂。
“在下正是蕭浩然,敢問老丈怎麼稱呼。”
“殷開山。”他自報家門後,已經對蕭浩然失去了興趣,轉身就要接着犁地。
“噗——”蕭浩然把剛喝進嘴裡的茶吐了出來,驚訝的看着他,“你,你就是殷開山?”
“你認識我?”那人回過頭來,靜靜的盯着蕭浩然。
殷開山,在隋唐歷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戰將,是大唐最重要的開國功臣之一。他先是跟着唐高祖李淵在太原起兵,後又跟着唐太宗李世民南征北戰。剿滅薛仁杲、大敗劉武周、活捉劉黑闥,爲大唐立下了不世之功。
他身上的每一道傷疤都是一塊塊顯赫的軍功章,都是爲大唐立起的一道不可磨滅的豐碑。
就連後來貞觀十七年李世民搞的“二十四功臣圖”,他的順位也比秦瓊足足高了十一個席次。由此可見,他在大唐的地位之高。
這也是爲什麼他派人去叫蕭浩然,連程咬金都不敢阻攔的原因。
可這哥們在歷史中的存在感卻很低,唯一被人記住的恐怕就是他有個外孫叫“唐僧”了。
其實,衆人也都明白,殷開山之所以這樣,完全是因爲他激流而退,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待天下平定之後,他早早的就交出了兵權,到戶部做了個尚書。遠離了權利的中心,踏踏實實的爲老百姓做事去了。
蕭浩然趕緊擦了擦嘴,“認識,認識。我不但認識您,我對您的外孫更是十分的瞭解啊。”
“放肆。”殷開山怒道,“小女還未婚配,老夫哪裡來的外孫?”
蕭浩然暗暗好笑,真想說您是不知道您的外孫在中國的歷史上那是何等的璀璨啊!帶着一隻猴、一頭豬、一匹馬、一個半人半妖的妖怪,長途跋涉了十萬八千里,爲大唐取得了真經。
連皇帝都是他拜把子的兄弟……
可轉念一想,猴兒豬啊都是虛構的,至於唐僧本人,那是以後纔會發生的事情。現在給他提這些他也未必理解,還盡惹他不高興,又何必呢?
“失禮失禮,小可向您賠罪。您還沒有說您讓我來幹什麼來了?”
殷開山怒氣未消,不過還是緩緩的坐了下來。原本犀利的眼神變得頹廢,失神的望着那塊犁了不到一半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