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蕭浩然基本上已經失去了意識,醉酒加上迷香的作用,使得他如夢如幻,如癡如醉。
他沉寂在幻象之中,雖然在內心深處,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藥物的作用,讓他難以清醒,也讓他昏昏沉沉,始終醒不過來。
他嘴脣微微開啓,答道:“在,在我的酒館之中。”
宅院中忽然沉寂下來,偶爾有風吹過,撩起窗臺上的簾帷,將迷香吹散到廳堂內的每個角落。
秦姑娘看着蕭浩然,見他眉頭時而緊促,時而舒展,知道他正在與自己的內心做着激烈的爭鬥。
她嘴角淡淡的笑了笑,說不出悲喜,看不清冷熱。
隨後,她輕輕將蕭浩然放倒,讓他躺在客廳內,找了一條毯子給他蓋在身上,之後就離開客廳,往後院走去了。
夏蟲夜鳥,彼此和鳴。
秦姑娘穿過院落,來到最後一間房間內,推開門走了進來。
老媽子已經等候多時了,她問道:“如何?”
秦姑娘微微點頭:“是他們。”
老媽子臉色一變,冷冷的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麼說,那同行的女子便是那賤人了?”
秦姑娘搖了搖頭,“不是,那是她妹妹。李麗質在蕭記酒館。”
老媽子哦一聲,隨即低下頭沉思起來,“我看她那眉眼嘴角,還以爲是那賤人。如此天賜良機,當真可惜了。”
秦姑娘道:“沒事,奶奶,我對蕭公子用了迷香。他醒來後,怕是會對我百依百順。以後的事,咱們且徐徐圖之,不急在一時。”
老媽子點了點頭,“你既然這麼說,那就暫且忍一忍。反正忍了這麼多年,也不差這幾天了。休行,你去睡吧。”
秦姑娘嗯了一聲,走到裡間,鋪開青紗帳,連衣服都沒脫,躺下就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蕭浩然還沒醒來,就聽高陽公主在耳邊笑嘻嘻的嘀咕道:“呆子,怎麼躺這了?昨晚上不會喝了個通宵吧?”
蕭浩然揉了揉眼睛,掙扎着爬了起來。
他的頭很痛,昏沉沉的痛。而且,四肢痠軟無力,腳步也有些虛浮。似乎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但具體是什麼事,他想不起來。
蕭浩然扶着額頭左右看了看,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總覺得在他內心深處,似乎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現在,被咬的傷口正隱隱作痛,促使他不得不去尋找到什麼。
這時,秦姑娘輕輕走了進來,對二人笑道:“兩位,昨晚上睡的還好吧?”
一瞬間,蕭浩然的內心如同被電擊中一般。他擡頭看着秦姑娘,越看越熟悉,越看越親密,彷彿二人本來是一體的,忽然穿越了百年千年,到現在才相遇一般。
蕭浩然豁然站了起來,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她靠近,在距離她只有半尺時,腳步仍然有些剋制不住。
秦姑娘用袖口遮住半邊臉頰,輕聲說道:“且住,公子,你靠的太近了。”
蕭浩然當即停住了腳步,他站在秦姑娘面前,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我,我昨晚上睡得很好。”
秦姑娘笑道:“如此甚好,兩位,過來吃早飯吧。”
蕭浩然嗯了一聲,跟着她的腳步走了出去。
高陽公主眉頭緊蹙,看着蕭浩然久久說不出話來。
奇怪,太奇怪了。
雖然,她說不上來究竟哪裡奇怪了,但她就是感覺不對勁。
昨晚上一定發生了什麼,未必是男女之情,也無關魚水之歡,但是,昨晚上一定發生了什麼。
她跟在二人身後,目光不停的在秦姑娘與蕭浩然身上轉來轉去。可看了半天,她除了再次確認蕭浩然有問題外,其他的什麼也看不出來。
早飯是白粥,鹹菜,包子,蔥花餅。
高陽公主時時留心,只說自己胃口不好,不太想吃東西。轉而卻趁着秦姑娘不注意,偷偷藏了一個包子,一張餅。
她想拿回去讓人看看,是不是食物有問題,甚至說,蕭浩然被人給下了什麼古怪的藥。
過了一刻鐘,程鐵牛、秦懷道、徐蓋他們也醒了。
三人大咧咧的闖了進來,一見面就坐下大吃痛吃,一個包子一個包子的往肚子裡塞。
程鐵牛一邊吃還一邊忍不住的讚歎道:“不錯,味道真不錯。秦姑娘,這包子是你做的嗎?”
秦姑娘搖了搖頭,笑道:“是老媽子做的,她手藝很好的。”
程鐵牛連連點頭,又抓起幾張蔥油餅,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連吃了七八個,仍覺得不過癮。
高陽公主大爲震驚,程鐵牛的飯量,他雖然不知道究竟如何,但現在顯然有些過了。他從進門到現在,一口氣塞了十來個包子,又接着吃了七八張蔥油餅,按理來說,應該已經飽了。
哪怕就算他飯量再好,也肯定有些感覺了。
可程鐵牛卻像饕餮一般,根本就沒顧忌自己已經漲起來的肚子。抓起白粥就往嘴裡倒,拿着包子就往嘴裡塞,甚而至於,在包子已經吃完的時候,他抱着一大碗鹹菜咕嚕咕嚕的嚼了起來。
幾人全都被嚇傻了。
徐蓋急忙攔住程鐵牛,詢問道:“老程,你沒事吧?你,你怎麼了?”
高陽公主滿臉震驚,“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忽然,秦懷道猛然瞪大了眼睛,高聲叫道:“不好!老程他犯病了!他的暴食症犯了!快,快拿藥!快拿速效救心丸!他隨身應該帶的有!”
衆人一聽,全都慌了。程鐵牛的暴食症,幾人都聽說過,與長樂公主的厭食症相對。
他暴食症一犯,當真是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有什麼吃什麼,哪怕是調料,哪怕是生肉,只要能下口,他全都不放過。
當初,在蕭記酒館中,蕭浩然用一罐臭豆腐,暫時壓制住了他的病情。
後來,程鐵牛因爲暴飲暴食,引來了一系列的併發症。蕭浩然用幾粒速效救心丸,把他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
這也是老程家和蕭浩然的關係一向極好的根本原因。
可自從那次事件之後,程鐵牛的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按照蕭浩然的叮囑準備的。而且,絕大多數情況下,他都儘量在蕭記酒館中用飯,所以暴食症從來沒有犯過。
怎麼今天,今天在這座古怪務必的宅院中,突然爆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