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寬騎着馬,一言不發地趕路,這一路上白雪皚皚,這一路上風雨兼程,沒有一絲的笑容。不是他不想用笑容面對,而是他只要看到那些熱情的爲在道路兩邊的百姓,就會在心中響起自己的那個想法,就會感到一陣陣的愧疚與心痛。
他騎着的追雲和在一旁緊隨着他的小灰灰都感覺到主人的複雜心情,不在撒歡只是默默地跟着他,一路無言。劉威策馬隨在李寬的身後,看着那消瘦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他不知道這位楚王殿下到底是怎麼了,只知道從長澤縣周家村離開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每一天都只埋頭趕路,到了宿營地就瘋狂的訓練,將自己練得筋疲力竭,然後拖着沉重的身軀回到營帳躺下就睡。一定有什麼事情,而且不是什麼好事兒。劉威在心中這樣猜測着。
時間就這樣走着,不爲任何人停留片刻。漫長的歸途也在戰馬隆隆的馬蹄聲中不斷的縮減,進入關中大地之後,離着長安也就近了,漸漸的已經聽得見那熟悉的關中口音了,這讓玄甲衛一幫士兵感到異常的親切。雖然離開這熟悉的土地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但是他們卻在生死邊緣徘徊了還多次,這險死還生的經歷,哪怕身經百戰也無法避免一陣的欣喜雀躍。
不管周圍的環境如何改變,李寬的身影還是那樣孤寂,還是那樣的離羣索居。這些事情,他無法對外人言。只能自己在心底承受,這沉重的心理壓力讓作爲一個普通人的李寬感覺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只有大量的訓練,讓肉身極度的疲倦才能緩解一絲一毫。關中大地的隆冬。還是寒風呼嘯的季節。北風捲地白草折,不僅僅只會出現在塞外,這關中大地的寒冬也是這樣一番荒涼的景象,初唐時期,人口凋敝,時常走在官道上,半天都不見人煙。
就如同此刻。走在一片荒野之上的大唐軍隊,已經行軍兩個時辰了,趕了幾十裡上百里的路程。卻沒見到絲毫的人跡,這一帶只有被白雪覆蓋的荒山,以及那披上雪白絨衣的樹林,聲聲淒厲的猿啼遠遠的傳來。原來是靠近賀蘭山了。這裡一直都不是人口密集的地區。因爲山高林深,時常有猛獸出沒,所以百姓不願聚居於此,而軍隊卻時常駐紮在這些地方。此地往北就是異族的地界,要是沒有防備,那些異族就能翻過賀蘭山長驅直入關中大地。所以纔有了現在他們腳下的一官道。
李寬策馬走在前面,身後是緊跟着他護衛他安全的玄甲軍衆將士。忽然李寬腳踩馬鐙站立起來,然後仰天長嘯。寒風一下子從他張開的嘴裡灌了進去。讓他一個寒顫,但是卻絲毫不能影響他那發泄胸中鬱結的長嘯聲。這一聲如同狂風吹過鬆林。又似綿綿涌向岸邊的波濤,一直延續着,直到李寬胸中那口氣全都吐出來,持續時間超過了兩分鐘。
遠處的羣山也給了李寬它們的迴應,一聲聲的回聲傳來,山中的猿猴也不再嚎叫,似乎被李寬的聲音給嚇住了。但是不管怎樣,這一次竭盡全力的長嘯讓李寬心中變得好過一些,這一路上近半個月的時間,他一直陷入一個怪圈,一直不停的檢討自己的錯誤。知道剛纔,實在憋不住了才發出這一聲發泄。可是寒風吹進胸腹的那一剎那,那個寒顫讓他一下子清醒了許多,轉變了一個角度才發現自己這是鑽進牛角尖了。哪裡有不死人的戰爭?哪裡有不流血的交鋒。爲何要自責於那些必定會流的血?而不是去維護那些還在的人,既然事情發生了,自責也無濟於事,何不去面對,去解決。造成了這樣的結果,那麼就去挽救回來,就去將那些失去的要回來,把那些被搶走的奪回來就是了。這樣自怨自艾又是何必,除了讓關心自己的人爲自己擔憂,再沒有別的效果。
“來人,去幫我查查……”李寬這半個多月來第一次和外人說話,長久的閉口不言再加上之前那一聲竭盡全力地嚎叫,讓他的聲音沙啞不堪,就像是摸過玻璃表面的砂皮。
“卑職在!”劉威連忙應諾,這是這位小爺這半個多月說的第一句話,之前哪怕是要選擇宿營地了,前去詢問也只是點頭而已,所以他得趕緊接住了,不然要是回到長安都還是這個樣子的話,皇上豈會輕饒自己?這一趟的戰功恐怕就沒了,還會捱上一頓訓斥,甚至是一頓的棍棒。
“你們玄甲衛是否有每個士兵的詳細資料?”李寬再次出聲問道,此時聲帶適應了許多,說起話來沒有那樣乾燥晦澀了。
“回稟殿下,確實是有這樣的名冊!每一名玄甲衛被選召進玄甲軍的時候,都有詳細的登記。”劉威回答道。
“那麼,劉司馬可有此次出征的戰士的資料?是否隨身攜帶?”李寬有點迫不及待了,他想要儘快的找到那些人,不讓事情進一步的惡化,不然恐怕將一發不可收拾。
“這個,這些資料全都在長安城,隨軍打仗誰還帶這些東西啊!”劉威有點傻眼,這位殿下實在是有點太過心急了吧。哪兒有說要就要的?要知道這些資料雖然很平常麻雀也算得上是軍中機密了,要是別有用心之人或許會用這些東西來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情。所以只有玄甲衛的總部纔會留有存檔,哪怕是兵部這總管天下戰事的部門也沒有,所以劉威身上怎麼可能會有!
“是這樣啊!”李寬有點失望,但是卻總比之前要冷靜的多了,之前完全就是一團麻,一鍋粥。現在總算找到線頭了,這樣也就有了方向了!
“殿下,要翻越這些資料需要陛下的特批的!所以就算卑職身上帶了,也不敢給殿下你看啊!”劉威接着補充道。
“別說了,回京,等回了京城,本王親自向父王稟明再去查閱!”李寬不再多說,於是結束了這次對話。
賀蘭山,這座山脈雖然一直都有着軍隊守衛但是卻名聲不顯,直到後世被宋代名將岳飛一闕《滿江紅》傳唱之後方纔名噪天下,這座山不算很高,平均海拔也就只有兩千到三千米,這個高度也就和黃土高原超不多,所以在這關中大地上並不顯得多麼的雄偉壯麗。但是卻也是大唐和異族之間的天然的隔離帶,有了這座山,阻擋了無數遊牧民族的南下路徑。
李寬等人沿着賀蘭山山麓下的官道,一路疾馳,馬蹄聲傳達着主人的急促心情。哪怕站在遠處山上的大唐士兵向山下的同袍們揮着旗幟表示善意,李寬也沒有迴應,還是劉威拿主意,示意一樣搖旗向山上的袍澤傳達自己的友好祝福。
一路上的景緻李寬沒有絲毫的看在眼裡,他現在只想回到長安城,找到記載着玄甲衛詳細信息的賬簿,然後論證自己的猜測,讓自己心中一直懸着的石頭落一下地,不管是好事或是壞事,總比起這不上不下的惴惴不安來得爽利。哪怕是最糟糕的結果,也來個痛快!
李寬他們這一路大軍不僅僅只有李寬這一支玄甲新兵,還有李世績帶着一部分的大部隊跟在後面,李寬這一支部隊因爲是精銳之師,所以被派做先鋒,在前面開路,遇山開山,遇水搭橋。並不是說只要只顧自己就行的,還要兼顧着後面大部隊的行軍速度。李寬哪怕再心急,身在軍中也要按照軍法行事,違背軍紀李世績也是不會講情面的,這是李二給這些軍中將臨的特權,因爲身份李寬哪怕還只是未及弱冠之年的孩子,但是君臣有別,所以沒有李二的特權,這些國公,將軍都不敢隨意的指揮李寬這個楚王殿下。正是因爲李二給了這些人一個‘緊箍咒’才讓李世績敢將李寬打發出來當個開路的清道夫。要是沒有這一道李二的旨意在手,李世績這人定然會將李寬帶在身邊,甚至別在褲腰帶上,不管走到哪裡都要捎上,免得這個小王爺回京之後在皇上面前告惡狀。
還好李二有下聖旨,而李寬也不是之前長安坊間相傳的那樣紈絝不堪,相反還非常的有上進心,有魄力與決斷。只是在心性中有着幾分賭徒一樣的特質,敢一時腦袋發燒就直接做出一些危險的事情來這是爲將者的一個忌諱!因爲一個人不可能永遠走運,只要一倒黴,那麼就會兵敗如山倒。所以兵法雖然有云:‘兵者,詭道也!’卻一直爲後世的軍事家們認爲是兵不厭詐的意思,而不是說用奇兵制勝纔是兵法,所有的兵法大家都是堂堂正正的打下來的名頭。而不是靠一兩次的取巧獲得無上的威名。
所以李寬要走的路還很長李世績纔會這樣使喚他,希冀藉此磨去這位小王爺身上的棱角,去掉那喜歡弄險的性子,沉穩一些,穩紮穩打纔是王道。
有這樣過了好幾天,已經靠近東都洛陽了,這東都洛陽離着長安也還有段距離,但是卻也意味着長安不遠了,這個當今世界上第二大城市,現在已經便換了一個摸樣,和三年前李寬來的那一次已經變化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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