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快停下!”前方傳來一聲叫喊,正是前往查探的吏部侍郎崔黎傑,他此時正站在街道的中央,周圍沒有一個人,周遭的百姓都分到了街道的兩邊,他就那麼站在那裡顯得特別的顯眼。
“讓開!我有急事!”房遺直大聲的呼喊着,手裡的馬繮也用力的拉緊,似乎想要停下來。臉上焦急的神色毫不掩飾,一雙眼睛除了盯着前方站在路當中的崔黎傑之外,還不是的四周掃視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人。
“我叫你停下,再往前的話,不管你有什麼背景,都保不了你!”崔黎傑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而是這樣大喊道。
“我要找人,你不要攔着!十萬火急!”房遺直心中矛盾不已,他不願意傷人,要是沒有那檔子事情,他情願下馬來走着,可是因爲那件事,他不得不最快的速度找到想要找到的人,所以騎馬成了最佳的選擇。
今夜沒有下雪,長安城人實在是太多了,房遺直從他們那裡出來,因爲住在那一片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百姓稀少,所以馬速提的很快。但是出了他們居住的平康坊,外面居然是無數的百姓,而他聽父親說起的他們的去向,正是百姓最爲聚集的地方——長安東市或者西市。
這裡人太多了,無數的百姓摩肩擦踵的在其間穿梭着,在這裡邊找到那羣人,實在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因爲焦急,還有忐忑,他策馬衝進了人羣,這也是他急中生智,因爲這樣定然會引起混亂,那樣就能引起在人羣中白龍魚服的李二的注意,只要他們來找他,比起他去找他們來的快的多。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會跳出這麼一個人來,當街擋住了自己,而且還毫不相讓。
眼看就要撞上了,房遺直立馬了住繮繩,可是馬匹在之前的混亂中就已經被房遺直一頓馬鞭抽的異常的暴躁,現在居然不顧馬繮勒出的疼痛,反而那一股子疼痛使得平日裡溫順的馬兒變得更加的狂躁起來。居然速度再次提升,馬蹄踏碎青霜,直直的對着崔黎傑撞了過去。
“停下啊!”房遺直沒辦法了,只能大聲的叫喊。此時的他也不過是十五歲的少年,而且不像武將家的子弟一樣勤習武藝。一身詩書的本事倒是不錯,可是這騎射方面實在是差強人意。情急之下如何能挺得住,隨着馬匹的顛簸,他居然無法在馬背上坐穩了。手中的馬繮也變得鬆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馬匹撞向了那不閃不避的人。
“小崽子,還不停下,真想撞死人啊?”一聲暴喝從一旁傳來,一個鐵塔般的人影就從一邊衝了出來,渾身肌肉虯結,整個人就像是鋼鐵澆鑄的一般,手臂比起常人的腰身還要粗壯。一張臉上長着絡腮鬍子,雙目像似銅鈴一般怒睜着。粗獷的樣子,再加上那一聲大嗓門,竟然直接讓房遺直呆住了,雙手無意識地鬆開。馬鞭掉在地上,人也從飛馳的駿馬身上摔落下來。
“臭小子,你想死啊?”另一個聲音傳來,一個身材粗壯,卻比起先前的那人矮上三分的人影從一旁竄出,一把拉住了就要跌落在地的房遺直。而先前出來的那個鐵塔人影,卻是急速的向着那仍舊在飛馳着的駿馬奔了過去。
“畜生,給老子停下!”鐵塔人影一手搭在了駿馬的鞍韉上,另一隻手直接抓住了駿馬的鬃毛,然後只見他手臂上青筋暴漲,脖子上也凸顯出一塊塊的肌肉,然後一聲大喝像是旱天之雷:“呔!給我倒下!”
隨着這一聲大喝,那個鐵塔身影腳下用力,大腿像是兩根擎天的柱子,踏在青石板上。上身前傾,手臂上的肌肉像是鋼絲一般的緊緊地絞在一起,然後正在急速的奔馳的駿馬就這樣被他掀飛起來,駿馬發出一聲悲慘的嘶鳴,就被他徑直的甩了出去。就像是推到一堵將傾的殘垣一般,直接倒在了路邊。
“好膂力!沒想到尉遲愛卿這些年武藝見漲啊!”李二從一邊走了出來,雙手拍着鼓掌,嘴裡說着。
“聖上!”房遺直見到李二,急忙下跪行禮,因爲剛纔的事情,他纔會這樣跪下,不然以他父親的面子,見到李二也只需要躬身就好。
“嗯!”李二隻是輕輕的哼了一聲,就不再看他。看來正在爲之前的事情生着氣呢,站在李二一邊的房玄齡也只能別過頭不去看跪倒在地的房遺直,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表露着他內心的擔憂。
“聖上過獎了,俺也就這一把子力氣了,要是秦二哥在這裡,定能輕鬆的將這匹馬放倒在地,而不是像俺這樣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尉遲恭謙虛的說道。
卻是和他這樣的只會硬拼的力量型猛將比起來,秦瓊確實是使用技巧多一些,能用最小的力量達到目的,所以秦瓊和尉遲恭對戰總能找到他的薄弱點,然後取勝。這些年秦瓊被李二閒置,只有一個兵部尚書的虛銜,一直呆在長安城的府邸裡邊養老,倒是這幫老兄弟裡最清閒的一個了。
可是這份清閒卻是武將圈子裡誰都不想要的,因爲武將不上戰場那裡還有軍功?沒有軍功還算是哪門子武將?所以他們都想着去邊關征戰,都想在戰場上建立不世功勳。就像年前剛剛凱旋的李靖還有李世績,柴紹他們那樣,騎着高頭大馬,遊遍長安城一百零八坊,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只要一想到這些,這些武將誰還有閒着偷懶的心思啊。沒見被髮配洛陽的侯君集還在不斷的努力,希冀有一天能重新回到沙場麼!
“好了!我們走吧!好好的興致都被破壞完了!”李二有些意盡闌珊,率先向外走去。一直隱藏在人羣中的護衛們此時全都站了出來,他們站在道路的兩旁,保衛着一行人離去。而在一邊的百姓則是異常的興奮,因爲剛纔偉大的皇帝陛下居然和他們在一條街上逛街,而且和他們中許多人擦身而過。他們決定一年不洗澡了,沾了皇上的天子之氣,洗掉了怎麼辦?
“陛下!”見到李二要離去了,還跪在地上的房遺直再次出聲。
“嗯?”李二轉頭看向他。
“陛下,在那邊還有一個人,他和草民是一樣的,都是來尋找陛下的!西市那邊還有三個!”房遺直快速的說出了這句話。
“找朕?”李二站住身,轉過來看着房遺直,那種考量的眼神讓房遺直心中直犯嘀咕。
“是的,我們正在尋找陛下!出事了!”房遺直連忙說道。
“出了什麼事?你們這幫小傢伙該不會是惹下什麼禍事了吧?”房玄齡此時站了出來,雖然李二還在這裡,但是愛子心切的老房同志還是急忙站了出來。
“不是我們,是長孫兄!”房遺直連忙回答父親的問話。
“什麼?是衝兒?”長孫無忌一聽是自己兒子,也不淡定了,他剛纔還在心裡看房玄齡的笑話呢。但是此時關乎自己的長子,他就急忙跳了出來了,一張已經長圓了的臉哪裡還看得出當初儒雅的影子,而且此時更是因爲心憂兒子,大步上前,一圈圈的肉浪在臉上起伏。
“是的,長孫兄被人打了!”房遺直回答道,語氣焦急。
“什麼?”長孫無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兒子被人打了?怎麼可能?大唐敢打自家兒子的也就只有那麼些人,而那些人怎麼也不會下死手,因爲那樣勢必會得罪自己,整個大唐又有多少人不忌憚自己的呢?再加上自己兒子雖然慫了點,可是身手也能說得上不錯了,一般人也打不過他。
“誰幹的?”李二終於插上了嘴,在兩個心憂兒子的父親面前,自己這個做君王,做姑父的反應定然會慢一點。
“不知道!”房遺直說出了一個讓人吐血的答案。
“被誰打了都不知道?當時都有誰?”長孫無忌連忙問道。
“因爲前些日子杜叔父的事情,杜構,杜荷兩兄弟一直很低沉,所以我們相約一起去去杜府,給杜叔父上柱香,在寬慰一下兩位杜兄。可是我們一行七人,我和我弟弟,還有長孫兄,還有代國公府上的兩位李兄,任城王爺的兩位公子,我們一起騎着馬去杜府,半路上衝出來一羣人,徑直將長孫兄從馬背上撲了下去,然後一頓暴打,之後再揚長而去。”房遺直似乎心有餘悸的回憶道。
“你們騎着馬?那些人沒騎馬,你們居然追不上?”李二一下子就抓住了其中的漏洞。
“陛下,那幫人能翻牆如履平地,直接翻過了街道邊上的民宅的房頂,我們怎麼追得上!”房遺直急忙回答,這事兒真的不怪他們,那幫人身手都不錯,一個個蒙着臉,從街道兩邊的雪地裡竄出來,就直接按倒了長孫衝,然後一頓暴打之後,揚長而去,現場沒留下任何的線索。
“去一隊人馬,將還有的那幾個人找到,別再造成擾民了!”李二先吩咐街邊職守的屈突通,然後再次對房遺直問道:“你確定現場沒留下任何東西?而且那些人居然沒襲擊你們其餘的幾個人?”
“是的,小子還用馬鞭抽了幾個人幾下,結果他們只是閃躲,不還手,但是卻對長孫兄下了毒手!”房遺直很是奇怪。
“這事兒定有蹊蹺,輔機,這是衝着你來的!會是誰呢?”李二納悶。身手不錯,而且似乎紀律性也非常好,能約束自己的行爲,這樣的人可不好找,有這樣的實力的勢力又會是誰在出手?是真的針對長孫無忌,還是做的假象?李二心中千迴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