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封魔錄:真魔劫
014、呂東來的秘密
聽到八面財神四個字,呂東來啞然一笑,乖乖把手伸了出來。
“呵呵,想不到你們竟查到這般地步。”
就在呂東來束手就擒的同時,呂宅內燃起熊熊大火,有家人自院內將大門緊閉,衆人花了不少功夫兒,才把大門打開救火。
衝進去時,率先起火的幾棟樓已經燒成灰燼。
呂東來沒有反抗,不過他既沒有直言承認自己是財神,也沒有明確否定。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也是一味沉默。
鮮于燕几個人心裡很清楚,對這樣的人,就是用刑也沒用的,只能攻心。
可一想到呂金山的橫死,呂東來自焚家園時的情景,又覺得此人實在沒什麼弱點可言。
小半個呂府已經燒成灰燼,看火焰燃燒的情況可以確定,事先佈置了火油。
沒有留下半點髒證,甚至就連寶樓中近二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也都燒熔了大半。餘下的金磚銀塊也是光禿禿沒有半個戳記。
能夠證明他是財神,還多虧了在洛陽發現的那些書信。
有幾個目睹了安慶緒殺死安祿山經過的小太監,早已受夠他們父子二人的殘暴和虐待,聽到唐軍攻城的消息,他們便躲進一處假山洞裡。
爲了活命,這些人早在暗中偷盜一些安祿山時期的信件、文書。
安慶緒弒父奪帝,安祿山暗中勾結聯繫的一些人,不曾及時交割,很多文件、信物也被廢棄。這些也被有心叛逃的太監、宮女收了起來。
還有在大火中搶救下來的許多東西,不少還是有極大用處的。
他們的打算倒也精明,那些宮女縱然流落民間,總能有個活路,可做太監的閹人就不同了,得到朝廷的寬恕,幾乎是他們唯一的活路。
在他們所貢獻的文件裡,便有幾封信,是呂東來寫給安祿山的。
在其他人寫給安祿山的信件中,也有提到呂東來的名字,並稱他爲財神,或八面財神。
郭曖等人第一時間,便聯想到了烏鴉集團的財神,那人在烏鴉中排名第九,據說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力。
只是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烏鴉中人說他是個粟特人。
富可敵國,胡人的樣貌,精通十幾種語言,長安城裡符合“財神”特徵的人,屈指可數,幾番調查,也都一一排除。
朝廷一度懷疑他早已離開長安,回到西域,或是更遙遠的西方。
人們從沒想過呂東來就是財神。
他面白無鬚,姿容俊美,身材修長,一點也不像那些虎背虯髯的粟特人。
現在仔細端詳,呂東來身上的確有粟特人的影子,只是他不像粟特男人,而是像粟特女人。
他什麼都不肯說,郭曖等人也只能推測,他的母親是一位粟特人,父親是漢人。
太子李豫受命調查呂東來一案,皇權蹈海潑天而來,不出半日便將呂東來在長安所有的鋪面查封,另外發下公文通知各道各州,查封、收繳呂東來所涉產業。
經過數日清賬覈實,發現有三萬五千兩黃金的漏洞,反覆推算,仍是如此。
而且這筆黃金就是在長安憑空消失的。
三萬五千兩黃金,就算對於現在的朝廷來說,也是一筆令人抓狂的數目。
這個虧空的數字,應該是在最近兩個月內產生的。
很可能這批黃金已被藏匿起來,或者運到別的什麼地方。
以假金換白銀銅錢,再換成真金藏匿,或運走,這無疑是在從財政上掏空大唐。
如果這批黃金,是被運到了叛軍那裡,則足以支撐安慶緒捲土重來,帶給大唐再一次致命性的打擊。
必須儘快找到這批黃金的下落。
就連惠果也沒有辦法。
“師兄當初幫杜環打開心結的法子不行嘛?施個術法,令他老老實實把記得的事全吐出來?”郭曖問。
“杜環爲情所困,自己的內心也在尋求出路,我只須稍加引導即可,呂東來就不一樣了,他心智堅強,他之心門不開,貧僧也無可奈何。”惠果淡然微笑,法力更勝從前。
“師兄說無可奈何,那就是真的無可奈何了。”郭曖哭喪着臉。
“一切因果自有其時,等也不得,急也不得。”
惠果留下模棱兩可的一句,便把郭曖趕了出來。
就在惠果離開青龍寺,趕回左金吾衛衙署的時候,路上碰見了高力士的車駕。
只是車裡並非高力士將軍,而是高仙芝。
鮮于燕一早就把八面財神呂東來的事情,報告過高力士,當然還有高仙芝還活着的事兒,也一併說了。
高力士早就懷疑高仙芝還活着,知道呂東來數日不吐一字後,便親自出面請了高仙芝來。
“事情總要有個瞭解。”高力士如是對高仙芝說道。
“爲什麼不主動去找他呢?烏鴉的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高仙芝所說的他,並非是指財神,這一點高力士也很清楚。
“老皇爺希望他自己站出來,”高力士嘆道,“你說他會自己來嗎?”
“他的心思難以捉摸,不過,要看他的反應,得先把八面財神打掉。”
“你之前跟財神沒見過面?”高力士問。
“沒有,八面財神也很喜歡搞幕後操縱那一套,除了老狐狸自己,烏鴉中應該沒有別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那就勞煩將軍費些心思了,只是,”高力士不好意思的笑笑,“只是老夫答應你的事,恐怕——”
“阿翁多慮了,這件事結束後,我自會帶萬安離開長安,到一個沒人可以找到我們的地方,您自己也須多保重。”
高力士笑着送客。長安認識高仙芝的人還是不少的,便把自己的車駕借他,路上也好有個遮掩。
“你真的沒死?”當高仙芝出現在呂東來面前時,呂東來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震驚的表情。
“我也沒想到低調神秘的財神,竟然是花天酒地的你。”有小吏爲高仙芝搬過一把馬紮。他坐下來,認真端詳着呂東來的臉。
“你能來這裡,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把那些人都殺了?”呂東來不解的望着高仙芝。
“他還在。”
“你去見過他?”
“沒有,既然他喜歡裝出一副大隱於市的閒雲野鶴模樣來,就讓他多自娛自樂些時候唄。”高仙芝的手指輕輕敲在膝蓋上,節奏舒緩。
“你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嗎?”呂東來問。
“不清楚,他看起來不像是個想當皇帝的人。”
“真是糊塗,真是糊塗啊,多少人根本不瞭解他的心思,卻也心甘情願爲他奔波了半生。”呂東來仰起頭,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子裡透過一束光,並不能帶給這陰暗潮溼的地牢多少光亮。
他並沒有望向那束光那扇窗子,而是望着黑暗的角落。
那裡應該是有一面牆的,但那面牆已爲黑暗吞噬,彷彿不存在一樣,黑洞洞的,好像通向很遠的地方。
“也許,老傢伙只是點燃了我們心底深藏的小火苗兒,讓我們自己不顧一切燒了起來。”高仙芝笑着。
雖然昏暗,呂東來仍能看見高仙芝臉上從容的笑容。
“你這麼說,倒還真像他的風格,小火苗兒,哈哈哈哈,恐怕還有黑暗,貪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現在可以說說了吧?”高仙芝抓住機會問道。
“他沒什麼好說的,倒是你,高——仙——芝——,”忽然有人闖進來,一字一頓的叫着高仙芝的名字,“你竟然還有面目活在這個世界上?”
闖進來的人,正是薛衣柳。
不是金吾衛門禁寬鬆,是鮮于燕故意放她進來的,也許她的出現,可以令呂東來多吐露些東西。
高仙芝不認識來人,但看樣貌卻又好像在哪裡見過。
“薛姑娘,你怎麼來了?”呂東來關切的問。
“有人告訴我,高仙芝還活着,而且就在這裡,我就過來了。”薛衣柳瞪得眼泛血絲,渾身都在釋放着巨大的恨意。
“你——”呂東來看向高仙芝。
“你,你是石國人?”高仙芝看得明白,薛衣柳雖然儘量以胭脂鉛粉掩飾自己本來的五官樣貌,但那張線條立體的臉上,還是寫滿了異域女子的風情。
“虧你還記得這世上曾有過一個叫石國的地方,我正是石國左大臣的女兒,不過我知道說這些也沒用的,高將軍又怎麼會把一個俘虜的女兒放在眼裡呢。”
當年高仙芝在西域時,曾滅石國、突騎施等,“破九國胡”,威震西域,令西方大小七十二國歸附大唐。
高仙芝無言以對,略有愧疚。
“怎麼?高將軍無話可說麼?是不是在高將軍的鐵蹄下,根本顧不及那些倒在塵埃裡的生靈呢?”薛衣柳逼問。
“當年的事是我做下,高某確實無話可說,不過,薛姑娘要想明白當年的真相,恐怕還得問問這位呂先生。”
呂東來聽說薛衣柳來自石國後,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現在聽高仙芝這麼說,則更是添了幾分悲慟。
“真相?呵呵,難道不是你好大喜功,殺我族人滅我家園?”薛衣柳嘴脣咬的滲出血來。
高仙芝看向呂東來,就連薛衣柳也發覺呂東來神情有異,變得緊張起來。
這個自己深愛着的男人,竟也是當年滅族兇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