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封魔錄:真魔劫
021、詭異的駝隊
古樓蘭信奉佛教,這裡的綠洲部落延續了祖先的信仰,每座綠洲上都建着一所佛寺,裡面住着三五名僧人。
一座大的佛寺裡,竟有三十餘名僧人。對於這些綠洲部落來說,已經是相當衆多了。
走過幾個綠洲後,三人有些失望,沒人見過百人以上的大型駝隊。
也許他們憑着自己的隊伍龐大,水糧給養攜帶充足,強行繞過了蒲昌海。
但那樣一來就麻煩大了。
往西走有兩條路,一條走石城鎮、播仙鎮、于闐鎮,一條走焉耆、安西,這些都可以通往大食方向。
郭曖和獨孤歡十分擔心。
顏頡知道黃金的事,他作爲錄事參軍,自然也該是知情人。
他倒是很自信,從陽關出來,對於一隊想要低調行事的駝隊來說,蒲昌海是最好的補給點。
這裡駐軍少,管理鬆懈,部民淳樸,很少疑心那些過往商旅。
“他們有可能化整爲零,把大駝隊分成幾股小隊,分批次在各個綠洲補給水糧。”顏頡盤算片刻,篤定的說道。
他的推斷很有道理,郭曖和獨孤歡欣然信服。
於是他們換了詢問的話術,問部民們是否見過一支來自長安,說長安官話的商隊?
郭曖乾脆問他們,知不知道有哪個商隊裡有人得過怪病,死的時候渾身紫黑?
郭曖判斷,那名殺手肯定混進了駝隊裡,暗中殺人。
要想整個駝隊因爲恐懼而渙散,必然會繼續用那種邪門的毒殺人的。
貿易繁盛的歲月,這裡的部民們聽慣了來自各地的語言,對於何謂長安官話,沒有具體的印象。
但聽到“怪病”之類的說辭,卻有幾個部民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半是遮掩半作神秘的說出一件事情。
一個多月前,將近兩個月的時候,蒲昌海陸陸續續來了幾支駝隊,在幾個綠洲裡安頓下來。
雖說平日裡也時不時有些小型的商隊路過,但基本上三五天裡,也就能看見一兩支七八個人的小隊伍。
但那次,也就一兩天吧,陸陸續續來了八九支商隊,每支隊伍都在三十人上下。
雖說他們住在不同的綠洲裡,彼此也不見往來,但一位頗有見識的老人仍然十分肯定的認爲,那其實是一支大商隊,不想太扎眼,才分幾批過來的。
他們中有些人一看就不是趕駝工,而是專門負責護衛駝隊的刀客。
護隊刀客和趕駝工,在氣度做派上大爲不同。
趕駝工遇上馬匪,也會殺人,但多半出於自保,殺氣沒那麼重,尤其他們跟駱駝那股子親暱勁兒是刀客比不了的,就跟親兄弟似的。
專職護衛的刀客,體型就更爲魁梧,殺氣重,對駱駝牛羊之類的牲口,就當他們是牲口,打罵起來透着股子狠勁兒。
就近跑買賣的小駝隊,全靠地面兒熟兒,路熟,人也熟。
這些小隊伍都知道些隱秘的小道,或山谷裡,或是地下的巖洞中,可以幫助他們繞過一些不比不要的麻煩。
平時,他們也會打點一下馬匪,甚至有些小商隊跟馬匪之間還會勾結在一起,若是見到押送大宗寶貨的商隊,還會把消息賣給馬匪。
總而言之,小駝隊是不會配備專門的護商刀客的,多一個人,就多出一份本錢。划不來。
還有一點也能證明他們是大商隊,他們趕着三頭牛,十幾只羊。在綠洲裡又新買了幾十只羊。
趕着活牲口當儲備糧,這也不是小商隊的做派。
至於“怪病”的事兒,部民們沒看到什麼“皮膚紫黑”之類的症狀,但確實有死過人。
“死了七八個吧,有兩個隊伍裡都死了人,跟我家靠近的那個隊伍,就知道的清楚些,距離我家有二百多步,平時說話,是誰也聽不見誰的,那天一大早兒,我剛起來去看牲口,就聽見遠處那駝隊駐紮的帳篷裡,傳來幾聲慘叫。”
“我們綠洲的規矩是不管誰家出事兒,大家夥兒都趕緊過去幫忙,不光我,還有好多其他的部民也都風風火火趕過去了,想看看是不是有馬匪啊,狼羣什麼的作亂。”
“結果我們反倒被那些刀客攔下了,不讓我們靠近,我一瞅那些人,全都殺氣騰騰的,一手打着火把,另一手裡握緊了明晃晃的長刀。”
“那些刀客很粗魯,卻也不敢真的動手,畢竟是在我們的地盤兒上,後來還是一個留着山羊鬍子的漢人,看起來像他們的管事,那人會說我們樓蘭語,好聲好氣兒的跟我們說,是他們駝隊裡有倆後生,第一次走大漠,夜裡做噩夢,自己拿刀把自己砍到了,還跟我們不停的道歉,說打擾了我們休息之類。”
老者頓了頓,眼珠子狐狸一樣打了個轉兒,賣起關子,“你們猜後來怎麼着?”
顏頡趕緊好奇的追問,求大爺繼續講下去。
“人家自己都說沒事,我們何苦管那閒事兒,這綠洲的海子是乾淨的,可這綠洲上來來往往的人,卻有那麼幾個人心是黑的,他們不信佛祖,佛祖也不會保佑他們,我們早已習慣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結果我們散去沒多久,就從他們營寨裡跑出三匹馬,馬後邊各用繩子託着一個大布口袋,裹得嚴實,可任誰一看,也能知道是死人了,後來又聽說別的駝隊裡也死人了。”
“我賣了幾隻羊給他們,買羊的時候聽他們那意思是,休整兩天就趕緊出發的,結果卻一下耽誤了十幾天。”
“十幾天?”顏頡用樓蘭語和唐語多次重複了一遍老人的說話。
郭曖和獨孤歡互相看了一眼,心裡高興,耽誤了十幾天行程,可是個好消息。
“十幾天?怎麼會那麼久?”顏頡用樓蘭語問。
老人拼命搖頭,“不清楚,那個山羊鬍子的管事放出風兒來,說是隊伍裡後生太多,水土不服,所以多修整幾天,聽上去倒也合情合理,不過後來又發生一件奇怪的事兒。”
“那天夜裡我聽見羊圈裡狗叫,怕有狼來偷羊,就趕緊鑽出帳篷去看,沒有狼,卻見那駝隊中間一個大帳篷裡燈火很亮,大半夜的很古怪。”
“我悄悄湊過去,躲在一處草坡後邊,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帳篷上映出的影子。”
“有兩個人跪着,好像還在低聲吵吵什麼,說的好像是粟特語,我也就能聽懂一兩句,就聽那倆跪着的人說:不是我,老大,真的不是我,粗聲粗氣的大老爺們兒,一副哭腔兒,好像是在爲自己辯解什麼。”
“我尋思他們這是設私刑呢,那個問話的人,小鬍子一翹一翹的,一看就是那個管事的山羊鬍子,那人還會說粟特語呢,雙方來來回回對話很激烈。”
“後來山羊鬍子低吼了一聲,一揮手,便有倆人猛的出手,抱住那倆跪着的人的腦袋,拿匕首劃開了他們的喉嚨,看那架勢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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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給老漢我嚇壞了,這是壞人啊,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給我們綠洲帶來什麼大災難,我就趴那老實看着,不大一會兒,就有人把屍體拖出來,沒敢騎馬,就倆人扛着屍體,小跑着把屍體運走了。”
“你們沒有報官?”顏頡問。
“沒有,怎麼報官嘛?那些人二百多號人呢,就官署裡那一百來個老兵,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啊,而且,這是他們駝隊內部的事兒,官署也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三人借了老漢的狗,順着他指的方向一路向南找下去,走了約莫七八里地,還真發現了那批屍體。
一共七具,除了裹屍的麻布外,裡邊是一絲不掛,渾身紫黑。
沒找到那兩具被私刑處決的屍體,可能因爲夜黑風大,又是步行,沒扔的太遠,也可能綁了重物扔海子裡了。
不過那都不重要了。
七具紫黑的屍體,說明那個殺手仍在繼續。
至於耽擱十幾天,又私刑處決了兩名粟特人,應該是駝隊老大在排查那名潛伏的殺手。
對方心狠手辣,又在暗處,一旦上路到了渺無人煙的大漠裡,危險就會成倍放大。
哪怕是被對方偷偷把水囊都毀了,乃至在水裡下毒,都會葬送整個駝隊。
在綠洲裡找出那名殺手,相對就安全很多。
潛伏的殺手當是人數有限,甚至只有一個人,否則,就不會用這種下三爛的手段。
老者還說那幾支駝隊,是向西南方向順着且末河一路走的,途徑石城鎮、播仙鎮,在沿着大雪山腳下走上一段,可到于闐鎮,過了于闐,再經疏勒城,翻過蔥嶺,再走上幾日,就是大食的疆域。
“你說那倆粟特人會不會是下毒的殺手呢?”郭曖問獨孤歡。
“有可能,不過也有可能是那名殺手,故意挑起他們的內亂,讓他們互相猜疑,隨時可能出現的致命殺手,夥伴之間的猜忌不信任,很快就能將那支隊伍瓦解。”
“照你這麼說,我可希望那殺手沒死呢,說不定那黃金駝隊已經在石城鎮,或是播仙鎮自相殘殺,等着我們去搬金子呢。”郭曖笑起來。
“呵呵,若是一個人有本事把二百多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那肯定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別忘了他手裡還有那種詭異的劇毒。”
“嘿嘿,不怕,走着瞧,明天咱們就快馬加鞭,追他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