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

而這宮中,最忌諱談的便是感情——尤其這侍衛與主子私通,是宮中歷來已久的最大的忌諱。

她早已成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明白他是自己一顆心唯一的歸宿。可身份的差距從來不是一個“兩情相悅”可以越過的,與侍衛生了情意到底是荒唐事,也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若是宮裡宮外別的侍衛都有樣學樣,花了心思去攀附主子,以下犯上,蠱惑年幼尚不知事的小姐,還如何能有秩序可言?

這些還不是她最擔心的,她更怕皓兒不理解,怕父皇母后不同意,怕他們遷怒江儼。甚至連聽到身邊丫鬟的調侃時,她心底都有些慌。尤其江儼態度含糊,明明都做了那般親密的事,卻也不說求娶的話,也不知他怎麼想的……

她想嫁給他,“駙馬”這個實在的名分能擋去許多閒言碎語。江儼卻從來不提,她怕他心中顧忌兩人身份差距,又怕傷了他身爲男子的自尊,也沒敢主動提這事。

她心中忐忑不安,想與父皇母后坦白說,又怕他們氣自己不自重。從小到大,她一直乖巧懂事,從沒做過這麼荒唐的事。

承昭微微一笑:“哪有什麼不好?皇姐這許多年端良著德,偶爾荒唐一回又如何?誰敢說你一句不是?”

如今承昭能給予這般的支持……承熹一時溼了眼眶,眼角泛紅,原先緊顰的眉和繃着的嘴角倒是鬆和了一些,重重點了點頭,笑了。

*

這半月來,承熹先是爲了絮晚的事難過,後又染了風寒忙着養病,此時閒了下來倒是想起一事——圍場遇刺的當晚於千鈞一髮之際救下她的那個神秘人,還不知他的身份呢。

找來江儼一問,江儼卻說那人的身份查不出來,“除去侍衛軍,當日入圍場的世家子弟八十餘人,按圍場入口處的名錄一一排查一遍,全是年紀輕的公子小姐。可那人穿着錦繡,身份定是不低,卻不知爲何沒有計入名錄之中。”

“世家子弟所攜的近侍裡頭,與那人年紀相當的不超二十。只是那日他用絹帕覆面,未能看清他的真容,着實不能確定到底哪一位混了進來。

那日傍晚承熹也只略略掃了一眼,當時生死關頭哪能功夫看那麼仔細?只記得他眼角有細紋,未被覆着的上半張臉也顯了老態,明顯是個中年人。

承熹憑着記憶,把那人的上半張臉瞄了下來,江儼正要拿了圖叫人去查,卻被她攔下了:“那人用絹帕覆了面,救下我之後便匆匆離了,明顯是不想暴露身份的樣子。雖不知是何故,可他既出手救了我,定是與刺客一行無關。”

沒法報恩有些遺憾,卻也知道那人隱瞞身份定是有難言之隱,承熹不欲深究。只把畫上的人深深記了兩遍,待日後見了恩人,能認出便足夠。

*

這日傍晚時分,淑妃派了身邊的丫鬟請她明日去靈犀宮說話,那丫鬟傳話說淑妃有要緊事與她說。

那丫鬟是淑妃身邊的大丫鬟,承熹回宮以來見過好幾回了,平日都是笑盈盈的模樣,今日臉上卻沒丁點笑。

承熹問了兩句,那丫鬟也說不明白,只說是淑妃娘娘這幾日心情不好,每日吃不下睡不香,常常一個人怔怔坐着。有一回丫鬟起夜,本想給淑妃掖被角,掀開牀帳才知她一夜沒睡,眼眶通紅,好像是偷偷抹了眼淚。幾個丫鬟不知她在難過什麼,再如何勸也是無用功。

承熹一時有些奇,那日淑妃回宮時臉上便有疲憊之色,以爲她被那天的刺客嚇到了,承熹也沒顧得上問。

先前圍場一行淑妃是偷偷跑出宮的,使的還是李代桃僵之計,承熹不知她父皇母后氣成了什麼樣,剛從圍場回來便去母后那裡給淑妃說了好話。

淑妃也沒認錯,低着頭跪在地上,白着臉什麼都不說。母后嘆了一句“糊塗”,喊她起來,只說罰她禁足兩月,旁的什麼都沒說,輕描淡寫把這事揭過去了。

承熹委實看不明白,於情於理這事都是應該罰的,她連淑妃會被降位分的可能都想過了,想了一堆說辭,此時通通沒用上,這事便輕描淡寫揭過去了?

她心下揣摩:淑妃是偷偷跑出宮去的,連三道宮禁都沒攔住她,靈犀宮上下瞞着,母后如何能知道?可母后爲何沒有吃驚意外呢?那句“糊塗”又像是有許多深意。

淑妃已禁足十天,靈犀宮一直沒有別的動靜。往日常常被她邀至靈犀宮打葉子牌,或是去御花園賞花行酒,每每給母后請安之時也數她最愛說話。這幾日突地閒了下來,承熹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次日正巧是五日一請安,出了坤寧宮,幾位娘娘見承熹走的方向不是長樂宮,一時好奇問了句。知道她要去見淑妃,也來湊個熱鬧,便各自乘了肩輿往靈犀宮去了。

“承熹,你快去與你母后求求情吧。”淑妃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天天被拘在靈犀宮裡,我一刻都忍不得了,快叫你母后把那禁足兩月的罰改成別的吧,罰我去給你母后掃院子都成啊!”

承熹沒好氣地說:“禁足兩月已經是最輕的罰了,您還不樂意?”

容貴嬪年紀最小,與性子跳脫的淑妃最合得來,也不拘着身份便笑:“承熹你還不知道她?天天在御花園裡溜達兩個時辰,跟鐘鼓司的伎人學唱曲兒。大冷的冬天也歇不住腳,帶着一羣丫鬟太監在宮裡頭打雪仗……這禁足兩月豈不是要她的命?”

衆人都忍俊不禁。正巧此時,幾個丫鬟端着精緻的果盤呈了上來,淑妃見狀連忙喊道:“撤了撤了,通通都撤下去!沒瞧見這些個沒良心的都幸災樂禍呢!去年的陳茶給她們上一杯就行了!”

幾個丫鬟知道淑妃說的是玩笑話,都忍着笑裝作沒聽到。

待說過會兒話,幾位娘娘又應下過兩日來陪她打葉子牌,這便要離去了。承熹因記着昨日那丫鬟說淑妃心事重重,便多留了一會兒。

連往日最愛的紅提擺在手邊,淑妃都沒心思吃了,知道承熹心軟,訴苦的話停不下來:“你母后要我禁足反省,我連喊人打葉子牌都不敢了。天天悶在靈犀宮裡,連身邊的丫鬟都整日嘮叨,勸我安分些。”

“她們怎麼說?”承熹笑問。

淑妃清了清嗓子,學着她身旁的丫鬟說話:“我的主子誒,您可長點心吧!往常您溜出宮去玩,奴婢們都提心吊膽的,這回更是鬧出了這般的大事。萬幸那些刺客沒傷着您,不然奴婢們都得被您給嚇死。”

她身後的幾個大丫鬟捂着嘴忍笑,淑妃一惱,喝退了她們。

“你偷偷出宮還不止一次?”承熹瞠目結舌,這簡直荒唐!

淑妃自己察覺說漏了嘴,臉色也是一白,連忙描補道:“我一年也纔出去一兩回,不是常常出去的……”

一兩回還少!一入宮門深似海,好些宮妃自入宮門起到老死宮中,也未必能見到父兄一面。母后仁慈,娘娘們若想歸寧省親,母后從來沒拒絕過。

饒是如此,淑妃還每年偷跑出宮一兩回?

以爲她是想家,承熹心下一嘆,“您若想回家看看,與母后求個恩典便是,雖頻繁歸寧會招人閒話,卻也不外乎人情,您不用這般跑出宮去的。”

淑妃沒說話,胡亂點點頭,眼神飄向了別處,頗有點心虛的味道。

承熹看得不對勁,遲疑着問:“您出宮……是回的明府?”明家子嗣頗豐,早已分出好幾房,卻只有太子太傅明徽明大人的府邸,才被稱作明府。

淑妃沒作聲,一時不知該騙她,還是該坦蕩承認了。

見承熹嘴角笑意都散了乾淨,是真的生氣了。明明承熹是小輩,這冷着臉的模樣卻叫人看得心慌,淑妃嘆口氣,只好小聲說:“我爹孃都是老古板,我若偷跑回府,怕是得氣死他二老。我出宮也沒去哪兒,就是在街上轉轉……”

承熹有點想笑,這模樣竟跟皓兒做了錯事後向她認錯一模一樣,聲音那麼小,怕是淑妃自己也心虛得厲害。

上次在圍場之時,聽她把扮成丫鬟偷跑出宮的事說得那般輕巧,連三層門禁都摸出了門道,承熹當時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往深裡想。此時才知道,她竟真是輕車熟路的慣犯!

這事實在荒唐,身爲宮妃更該守宮中規矩,守女子德行。

只是淑妃到底是長輩,即便入宮多年了,愛玩愛鬧的心思卻還是沒能改得回來。承熹一時又想到自己,還不總是和江儼說些不知羞的話,哪裡守了這宮中規矩?

忍着臨到嘴邊的訓斥,承熹叮囑道:“您自己心中有數就好……即便是出宮去玩,也該與我母后知會一聲,多帶些人,哪能偷着出去?”

淑妃連忙應了,驀地想起自己昨日喊她來,本是有要緊事要說的,先前打了個岔就說到了別處。“不說這些了。昨日請你來這一趟,我是有要緊事要說的。”

要緊事?承熹忙問她怎麼了。

淑妃咬了下脣,爲難道:“我還想再出宮一趟……我因是禁足,不能隨意出靈犀宮,前日寫了信着丫鬟遞與你母后,她卻至今沒回。你能不能幫我……與你母后求個出宮的恩典?”

“這是爲何?”承熹聽得一驚,一時也顧不上對方的長輩身份,顰了眉斥道:“你剛從圍場回來,鬧出了多大的亂子!這還沒消停幾日,怎的又耐不住了?”

淑妃連忙說不是,猶豫許久後終是吞吞吐吐地說:“此番出宮,是爲去見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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