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興慶皇都。
李昊焱糊塗、李昊淼更糊塗,西夏兵馬全都糊塗了。大理不是在打吐蕃嗎?怎麼突然轉身攻打函谷關了?
“皇上……”李昊森步伐急驟,大步來至御書房,人未到聲先至:“函谷關丟失,向甘肅軍司增援的左右兩軍遇伏大敗撤退回銀川及肅州。”
李昊焱正心煩,聽得左右兩軍大敗,猛地站起身瞪向這個潛入夏周朝堂十餘載的同胞弟弟,濃眉倒擰咆吼:“大理到底要幹什麼?”
緊急邁入門檻,李昊森老臉有着在夏周從未見過的慌亂,蒼蒼白髮有點絮亂,上前急道:“皇上,大事不妙啊!皇弟與大理王曾同朝爲官過,其人一心七竅,打吐蕃很可能是假像,真實意圖可能就是要侵我函谷關。”
李昊焱早在昨日就有這個可怕的預感,現聽得皇弟此言,臉色驀然大變,手指他急問:“昊淼人呢?可否回來了?”
“在半路,傍晚就會抵達,只是……”李昊森臉色白臘,小心窺視皇上,低下白頭稟道:“金遼派遣阿球球及豹師三十餘萬向……向奪得的夏周城池而去,皇弟若撤回,恐怕奪得的疆域會重失。”
“重失?”李昊焱咬着牙,力捶御桌咆哮:“恐怕連朕的皇位都將失。”
本以爲夏周將亡他西夏趁機爭得一寸半土有何不可?萬萬沒料到大理卻突然調頭攻破了函谷關。李昊焱氣的抖擻不止,金遼是強,可大理也不弱,現他把這兩頭兇猛野獸都招來了,該怎麼善終?
“即刻到宣化謹見大理王,就說朕願歸附,請求其退兵。”西夏只是彈丸之國,靠的是四處險關,險關若破亡國在即,李昊焱當機利斷做出了決定。
李昊森點了點頭,小心詢問:“那金遼待如何?”
“讓太宰去,說朕願歸順,請其不要揮師西入,朕願把太子送於上京當質。”兩面都惹不得,與國家皇位相比,太子何其的渺小。
“是。”事情緊急,李昊森連跪辭都省下,老步一旋,人已奔出丈外之遠。
西夏,西涼大理軍寨。
阿真在宣化呆了近兩天,終於等到大軍前來。當他率大軍來到西涼之際,得聞西夏皇弟前來謹見。狡猾的雙眼咕嚕一轉,立即哈哈大笑親迎出寨。
來到寨外,果然見到元魅達帶着大量東西前來,阿真不動聲色朗聲大笑,猶似好友相見,亦常熱情邀請其入帳。左右比劃站於兩端的原夏周將軍們,道:“西夏皇弟,想來這些舊部你都不陌生吧。”
李昊森剛剛入寨就見十數名原夏周將領,這些將軍個個睜着滾滾怒目兇狠瞪着他,仿似要生啃了自已一般。當即趕緊陪笑問候:“時別多日,諸將軍好,諸將軍好。”
“哼!”王蠻脾氣火爆,忍峻不住重哼出一鼻子氣,看他都嫌髒地撇開雙眼,省的等一下還要去洗眼睛。
故意讓夏周的大將們全都來,阿真彷彿沒見着所有人兇惡表情,彷彿沒感受到壓抑氣氛,呵笑邀請元魅達,“西夏皇弟請入坐。”
“多謝大王。”李昊森趕緊抱拳相謝,陪笑輕輕落坐於御桌下面,茶也不喝地揚眼上看。
元魅達這條老狐狸夠奸的,不喚大理王而稱大王,他就這麼想當自已的臣子嗎?那就再好也沒有了,他剛好就想要西夏。
“嗯。”一番深思,阿真抿笑合上杯蓋,轉眼看向李昊森,笑眯眯詢問:“不知西夏皇弟爲何事前來?”
他一開口,李昊森便急急站起,先深深鞠了個躬,纔開口報道:“吾皇特讓臣帶來珍禽三百,黃金五千、綢緞六車、精美玉器三車、美女一百、珍珠瑪瑙……”
“等一下。”含笑的阿真作出糊塗茫然之舉,手掌前擋喚停他道:“西夏皇帝這是何故?本王着實糊塗。”
李昊森知曉他明白,心裡暗自氣惱,臉上卻做出無比惶恐姿態,急急跪地磕拜稟道:“吾皇願年年進國都參拜,還請大王饒恕。”
“哦。”下視這隻老狐狸,阿真眉頭輕挑了挑,也不喚他起身詢問:“你家皇帝所說的國都是指哪裡?”
“自然是點蒼山大理。”李昊森自打的滿嘴血生生咽。
“原來是大理呀,西夏皇弟請起。”阿真笑容可掬,喚起這隻老狐狸,心裡猜測他正暗罵自已,呵呵再問:“西夏皇帝此舉恐惹怒了金遼,本王昨日聽說,金遼以阿郡王爲首,集結三十餘萬虎狼正朝崤武關前來,想來就快抵達了吧?”
“是。”李昊森急抱起雙拳,迫切懇求:“大王於仁德治天下,威播海內、福澤蒼生,臣懇求大王對吾皇再行寬容之舉,吾皇願年年進國都參拜,歲歲磕謝大王恩惠。”
阿真凝着他好半晌,才揮手對左右兩側的衆將喚道:“全都退下。”
曾是夏周的衆將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抱拳應喏,隨後人人狠瞪了老賊一眼,便魚慣出了王帳。
衆將一退,阿真的笑臉立即冷了下來,拍案重哼:“李昊森你好大的膽,竟敢在此矇騙本王,你是怕本王的百萬雄獅踏不平興慶府嗎?”
咋見大理王發怒,李昊森卟通急跪,磕頭冤道:“臣懇請大王息怒,吾皇絕不敢有矇騙大王之心。”
“不敢?”整出惡臉的阿真雙目瞪的圓圓滾滾,撂牙重哼:“你的吾皇恐怕也應願歸附金遼吧?要年年到上京參拜吧?”
“這……”李昊森咬了咬牙,磕頭哀道:“絕無此事,還請大王明鑑。”
阿真敢用腦袋打賭,李昊焱若沒兩面三刀,他就擰下腦袋給人當球踢,只是有沒有都不重要。怒瞪他半晌,彷彿在審察他一般,最後漾起笑容喚道:“起來吧。”
卟的一聲,李昊森一顆心落回肚裡,不敢擡手抹汗,磕頭再三謝恩,這才顫巍巍從地上爬了起來。
以前在夏周,這隻老狐狸是處風雨之中而不驚。想想也是,畢竟夏周不是自已的國家,夏周亡與不亡他渾不在乎。現在不同了,終於知道什麼叫驚嚇了吧?
阿真心裡嘲諷,對他招了招手,直待他小心步近御桌,才小聲詢問:“周帛奉與其子還健在嗎?”
“這……”李昊森輕微猶豫,窺見跟前滾滾怒目,急忙點頭:“在在在。”
聽得他說在,阿真裝模作樣重嘆了一口氣,回憶往事道:“本王最近特別的想皇上老爺子。說實在,本王有今時今日,全都是皇上老爺子給予的,此兩名背叛家國之徒,着實讓人心寒吶。”
李昊森疑惑窺視裝腔作勢大理王,暗地思索他到底想要說什麼?怎麼突然提起周宣宗?既然周宣宗對他不錯,他爲何卻又侵吞其江南,此不是前後矛盾了嗎?
“不知大王這是?”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沒什麼,見到老朋友突然憶起了往昔。”阿真呵呵一笑,眼內佈滿陰霾道:“再怎麼說,周帛奉與其子是皇上老爺子的胞弟子侄。本王此次前來西夏,最主要還是想看看他們過的好不好?倘若過的不好,我倒想接他們回大理好生安頓。”
話落,阿真不經意睇看了元魅達一下,沉默了半晌才笑指他道:“既然西夏皇弟都說他們過的極好,那就讓他們繼續好好,好好,非常好的活下去。”
夏周亡國,江南握於大理手中,周錦煨消失不知所蹤,皇族幾乎被金遼殆盡,唯一所剩下的只有曾經做過亂的周帛奉與其子。周帛奉何許人?有野心也敢動作,大理手握江南、兩浙、兩廣,夏周滅亡,那麼唯一的龍脈只有……
“臣有罪,臣有罪……”前後一想,李昊森當即卟通跪地,磕頭哀道:“臣有所欺瞞,還請大王責罰。”
“哦!”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阿真裝出很是詫異之舉,脫口便問:“西夏皇弟是何事欺瞞本王?”
“是。”李昊森跪地仰看,見着林阿真嘴角漾笑,心知自已猜到了,開聲便稟:“臣知曉大王對夏周有感情,念及周宣宗家眷,所以大王適才詢問臣周帛奉與其子之事,臣有所隱瞞。還請大王饒恕。”
“原來如此。”阿真輕輕點了兩下腦袋,擡手喚起說道:“是如何的隱瞞,一一與本王詳道。”
“是!”挺站而起,李昊森煞有介事道:“大王,周帛奉年邁,加之造反未成,來到西夏還不到數月便身染重症,鬱鬱而終。其子,吾皇對待如親生子嗣,然他卻不思進取,終日流連於花粉堆裡,僅僅也纔不過數月,已是陽兮腎損,正臥病於榻,恐時日無多了。”
“唉!”這番話讓阿真重捶了御桌,搖頭悲痛道:“若不是本王昔日之舉,帛奉也不至於如此不得志而鬱郁離世。皆是男兒身軀,其子貪色無可厚非,可如此毫無節制,着實不應該。”
天下間最沒資格說別人好色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大理王林阿真。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大理王貪戀美色,家有仙眷仍不忘野花閒草,他有資格說別人毫無節制嗎?
“是,大王說的極是。”面對裝腔作勢林阿真,李昊森心裡一把口水一把口水直吐,可他是大理王,誰有能奈他何?
“好了,西夏皇帝呈貢本王便收下,本王就於此看看金遼有何做爲。你回去告訴李昊焱,讓他放寬心,金遼若敢膽強犯,本王不會坐而不視。”說道,阿真揮手喚退:“跪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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