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 165 章

常寧驚得一挑眉,“德主子這是何意?”

“奴才的主子說了, 這禮收不得。”

“如何收不得?”

秋華不緊不慢道:“主子說, 一來她那句話不過是隨口之語當不得這樣的重禮,二來后妃和外臣不宜互有饋贈, 免生嫌疑。王爺雖是皇上的親兄弟不比尋常外臣但也是一樣的。”

常寧“哦”了一聲,心下卻十分失落。那日他覺得這吳雅氏是聽出兩段合奏的不同,雖不知她如何知曉, 但他是誠心實意感謝她那日維護的恩情。 “如此我便也不爲難你主子了。”常寧捧起那幅禮單翻瞧了一眼,“本王還儉省銀子了。”

常寧心性特別散脫,這樣直來直去說話讓秋華這個久居深宮的人反而不自在了, 可秋華還有事要交代, 只能硬着頭皮又福了一福。

常寧問:“怎麼, 姑姑還有何吩咐?”

秋華笑道:“不敢,只是奴才有一物件是舊人所託想要贈與王爺。”

“請說。”

秋華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書,扣在紫檀木鏤花的書案上,她含笑說:“故人皆好,願王爺笑納。”

常寧疑惑地拿起來一瞧後釋然笑說:“多謝姑姑。”

“奴才的主子頗好音律, 她說宮裡雖不及外頭有世外高人,有當世名師,可也是臥虎藏龍之地,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她從來都是感激於心。”

常寧自然明白, 感激地點點頭, 秋華掩口一笑說:“王爺珍重, 奴才這就告退了。”

秋華交代完了蓁蓁的吩咐便告辭了,常寧親自送她出去,到了門口只見又有兩人騎馬而來,秋華說:“王爺有客就留步吧。”她戴上兜帽往外走剛好同那馬上下來的人擦身而過,那人無意間瞥了她一眼倒是愣住了。常寧走上來拍了拍那人的肩,“二哥,怎麼傻站在這。”

福全指着那彎腰上轎的背影問:“那人不是那天碧雲寺外的?”

常寧道:“我原本以爲我記性好,沒想二哥你也記得啊。”

福全問他:“她來做什麼,你和那……”這是恭王府的大門口雖說不是人來人往的有些話也不好說,福全便點到爲止了。

常寧一笑,道:“二哥莫管,我這是辦成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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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在那日女兒滿月宴後就有了新的心思,南府裡好幾位擅長吹簫的師傅被她連日請來,或是聽簫或是學簫。這三日裡每天總要花上三四個時辰讓她們指點。學簫也就罷了,興起時候還鬧着要學琴,癡纏了皇帝幾番後,皇帝給她尋摸了一柄龍吟天風讓她折騰。蓁蓁那年在老太監那偶爾聽見他彈過的一次琴後就想學了,可惜那時她不過是個小宮女,主子允了她學簫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在把簫學好之前她是沒有臉面再說想學琴的。後來封了妃總有這樣那樣的事就再不得空了。宮中藏書裡曲譜甚多,施琅從前給她送的古書中也有不少琴譜,可她從前不會,得了這些好物也只能幹看着望梅止渴,如今小公主誕生後她有了大把的功夫,學得煞是認真,真正是一日千里。

今日,秋華自外回宮時,正有位蓁蓁從南府找來的老嫗在教她撥弄琴絃,恰巧院子裡傳來女子起此彼伏的呼喊:“公主,您慢些。”

秋華替蓁蓁辦完事回宮,剛要進門的腳步忽地停了下來竟轉頭往院子裡瞧,只見一紮了兩個髮髻的女童跑着穿過了院子,沒一會兒東次間外就響起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蓁蓁放下玉簫衝他們笑道:“還不快開門,開遲了她又要使勁拍門了。”

兩個宮女打開碧紗櫥阿寶似炮彈一樣飛奔了進來,一頭扎進了蓁蓁懷裡嚷道:“額娘!”

蓁蓁把她摟懷裡,笑着點了點她的鼻子:“有外人在呢,還不叫人。”

阿寶一扭頭見一白髮蒼蒼的老人坐在母親對面,拘謹地往蓁蓁懷裡鑽了鑽,抓緊了她的衣襟悄悄問:“額娘,這個老婆婆是誰?”

“她呀是額娘請的先生,快叫婆婆好。”

阿寶大大方方地端坐在蓁蓁懷裡,甜甜地喊了一聲:“婆婆好。”

南府這些伶人平日入宮都不苟言笑連話都很少說,可寶兒如此竟逗得這老婦難得地笑了。她面容雖蒼老但瞧得出五官生得很秀氣,笑起來甚是和藹:“奴才見過公主。”

阿寶好奇地瞧着蓁蓁面前的樂器,一會兒摸摸琴,一會兒摸摸簫,“阿寶也要。”

蓁蓁摸了摸她的頭說:“你如今可玩不了,你還小呢。”

阿寶不服氣,伸手抓起眼前的玉簫就吹,可任她怎麼鼓腮幫子用力一個音都吹不出來。她瞪了瞪手裡這不聽話的蠢物然後將它舉到蓁蓁跟前。

“額娘,壞了。”

蓁蓁摟着她直笑,周圍人也都笑了。

“娘娘,老婦有一件樂器公主興許能用。”

老婦腰上繫了個荷包,她解開荷包從裡頭摸出一件東西來交給霽雲,霽雲呈給蓁蓁看,那是物形似笛子,卻只有三寸來長,吹口也不是開在側邊而是頂頭,蓁蓁從沒見過這樣的,拿着那笛子問:“這是……”

老婦笑道:“這是奴才小時候啓蒙用的,十分容易,一吹就能響。”

蓁蓁看那短笛似乎卻是有些年頭了,笛身上斑駁還有幾道劃痕。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阿寶已經抓着短笛一口塞進了嘴裡。果真如老嫗說的,都不用什麼技巧,恁阿寶這樣的孩童也能一吹就響。阿寶驚訝極了,鼓着腮幫子又連吹了好幾下,短笛“嗚嗚”地響個不停逗得她咯咯直笑。蓁蓁看阿寶這樣喜歡也只能對老婦說一聲:“多謝先生。”算是代阿寶手下了。

“說什麼呢這麼樂?老遠就聽見你們在屋裡笑。”

皇帝掀了簾子進屋,一眼見着坐在琴案後有一個陌生的老婦不免一愣。蓁蓁抱起阿寶福了福:“臣妾給皇上請安。”

那老婦沒想入宮還能見着天子,顫顫巍巍地磕頭道:“奴才參見皇上。”

“都起來吧。”皇帝旋身坐到炕上,阿寶已經迫不及待地撲進了皇帝懷裡,舉着手裡的短笛獻寶似地給皇帝看。“皇阿瑪,婆婆送我的。”

皇帝笑着抓了她的小手放嘴邊親了親:“什麼婆婆?”

阿寶一指那老婦人說:“婆婆。”

皇帝擡眼瞧蓁蓁:“最近你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竟折騰這些玩意兒了,要不你讓寶兒也跟着學學,收收她這刁蠻任性的脾氣。”

蓁蓁從霽雲手裡接了茶來端給皇帝,笑道:“說來就該怪您那天讓臣妾品評什麼曲子,那曲臣妾便又技癢了,想着把從前荒廢的再拾起來可不是愛不釋手。”

“你原先那師傅呢?”

“師傅老了,行動都不怎麼方便怎麼好勞煩他再來教臣妾?”蓁蓁說到略有點不安,回過頭朝候着的老婦人說,“你先回吧,改日再請。”。

皇帝見案上還架着琴問:“怎麼,你還學起琴來了?”

“臣妾簫吹得好,師傅們都說我天資高,願意教我再習琴。”

皇帝一挑眉,“真的?”

“當然是真的!”蓁蓁不服氣地問,“臣妾簫吹得不好嗎?”

皇帝嘿嘿一笑,不懷好意地說:“簫是吹得得朕心,天資嘛,一定是南府那些伶人奉承你。”

這分明是覺得她笨學不會了。蓁蓁憤憤不平,盤膝坐到琴後便彈了一曲,她習琴時日尚短還彈不了十分難的曲子,這一曲是近幾日才學的,雖簡短但若彈得好也頗是動聽,足夠讓皇帝這樣的門外漢刮目相看了。

皇帝待她彈畢拱手告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倒是朕錯了,德妃娘娘莫怪。”

阿寶這一會兒看蓁蓁彈琴又覺得琴新鮮又去了,也不玩那短笛了,指着琴就說:“額娘,阿寶也要彈。”

蓁蓁颳了下她的鼻子:“小祖宗你還小呢手上沒勁彈不了這個,前些日子看見小馬你也要,現在看見琴又要,你有不要的嗎?。”

皇帝抱過寶兒,一副爲虎作倀的態勢:“怎麼了?寶兒是公主,天下都是他阿瑪的,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寶兒,你要的小白馬皇阿瑪剛剛給你找好正養在城郊的院子裡呢,明兒再給你找把九霄琴,咱都不給你額娘。”

他正和寶兒給蓁蓁演父女情深排擠她這個親額娘呢,翟琳一臉慌張地跑了進來,“皇上,慈寧宮那邊來傳話說是寧太妃身邊一宮女出痘了。”

皇帝驚出一身冷汗,轉身便把阿寶往蓁蓁懷裡一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均未出過痘,朕現在就去看看,阿寶這幾日就留在你這不要去皇太后那了。你也把宮門關了,這段日子都不要隨意走動。”

蓁蓁摟住阿寶頻頻點頭。她這會兒也是心驚肉跳,畢竟先帝就是天花去世的。之前胤禛剛出生的時候逢太子出痘也是封宮多日,就是皇帝,當年出痘的痕跡現在還有些許留在臉上。蓁蓁見秋華走近,趕忙說:“你先去淨手沐浴,有事待會兒說。”

秋華連忙去了,再折回來,蓁蓁已經將兩位公主都安置在茜紗櫥內午睡,她坐在內間招招手,屏退了旁人問:“如何?”

“按您的吩咐先去寬街再去鐵獅子衚衕再去什剎海,三地連着跑沒有人發現。鐵獅子衚衕那位是明白人,收下了。”

蓁蓁心細讓秋華用國公府和吳雅家做掩護連着去,而秋華想到王府內那幕也有點無奈,“您這話可以不傳的,就像這琴不學也無事。”

“師傅不會說話,單獨請過來太打眼了,索性我這鬧着要學琴,幾天換一波人,師傅藏在裡面也就沒人知道。” 蓁蓁拍着熟睡的寶兒說,“至於那話嘛……亂世飄零,我就當積德行善了。”

“您沒問老師傅,那位到底是什麼人嗎?”秋華有些不放心。

“問了,唉……”她想起那日的情形,心中都是感慨。

蓁蓁自己吹簫,對簫聲是能辨別的,尤其是她師傅的簫聲,震驚矍鑠,非常人能夠比擬。因而那日盈盈滿月宴上那簫聲甫一響起,她就聽出是她師傅。也因着是她師傅,她願意爲恭王在皇帝面前打了個馬虎眼。

可她不懂的是師傅這麼多年不言不語低調爲生,怎麼會莫名其妙來和這一曲呢?

不知怎麼,她對這事生了極大的好奇心,她在冥冥之中覺得,此事如果她追一追問一問,一定有什麼石破驚天的答案。

於是她藉口那日聽了簫聲復又技癢,將南府裡所有會吹簫的師傅折騰了個遍,顧問行不知原因,見蓁蓁對前頭幾個師傅不滿意,趕緊去請了她的老師傅過來。

那日老師傅一入室內,在屏風後就吹了一曲《梧桐吟》。

“這曲師傅過往也曾吹過,是前朝田貴妃所作的曲子,不知師傅今日吹奏是有什麼心事嗎?”老師傅來前蓁蓁讓張玉柱悄悄去查了老師傅的出身,可一無所獲,只知道沒人聽過他說話,就是一柄簫吹得極好,大家都猜他是前朝的一個伶人。

秋華照樣備了紙筆,老師傅提筆寫道:“故人冒死來,不勝唏噓。”

蓁蓁不懂,老太監又寫:“託娘娘帶此贈與故人。”

隨字條呈來的是一本薄薄的曲譜,乃是田貴妃所作的《訪道五曲》。蓁蓁撫着書皮,隔着屏風打量着對方,老太監似乎胸有成竹,完全不怕蓁蓁拒絕他。

“師傅何以見得我一定會將書替您帶到?”

老太監提筆又寫了五個字:“承乾宮孕事。”

蓁蓁端詳着這五個字,臉色陰晴不定,她想起那年僖嬪血崩後她隨口問起“人的造罪到底因何而起?”老太監只寫了一個字回她:貪。那般坦然而無猶豫彷彿一切瞭然於胸。

她由是問:“是否我將東西送去,就能知道答案?”

老太監點點頭,蓁蓁問:“她是誰,師傅可否先告訴我?”

老太監搖搖頭,但提筆寫了很多字:“相見時以此藥相認,伊自會相告,請娘娘代吾告知伊:萬千珍重,不復再來。”

蓁蓁搖了搖他遞過來的瓶子,似乎是幾顆小藥丸,她鄭重地點了點頭,老太監這才放心,將寫過的紙條一一撕碎,全部吃進了肚子裡。

“師傅,你!”蓁蓁驚呼,不可思議地看着老太監把這些字條嚼爛嚥下。

老太監滿是溝壑的臉上泛起笑容,他比了個心安的手勢,又吹起了一曲《普庵咒》。

“佛家有戒殺文,不知主子可知否?”

“諸仁者:堪嘆諸人不較量,卻將造罪當燒香。”

“殺他一命還他殺。”

這是當年僖嬪血崩後老太監與她的問答。

老太監平靜淡然地吹着簫,彷彿萬千滄桑都在這一曲靜心凝神的梵音中。

秋華聽罷問:“那主子是打算自己去見見這個人?”

蓁蓁道:“也不知道那位究竟是不是師傅要尋的人,何況之前也就那樣見過一回,此人身世背景我們一概不知,還是先別貿然去見了,東西既然已經送過去,先冷一陣吧。若是誠心實意的故人,已經等了幾十年了再冷上三兩月也有耐心等,若是個假的,幾個月時間也夠她灰心了。”

“主子籌謀的是,現下去太打眼了。”

蓁蓁把玩着手中的玉簫,說:“你這些日子先盯緊門戶吧,孩子們都小千萬別讓天花傳進來。”

皇帝那日走後蓁蓁就下令關了永和宮的門,每日除送飯運水的外其餘人等一概不接待,兩個女兒她是親自帶在身邊照看,眼睛一刻都不敢移開。這般小心永和宮總算是熬了過去太平無事,可其他人就沒那麼幸運。皇帝雖說火速下令把見喜的宮女移去了景山可宮裡還是陸陸續續有幾個宮女太監也見了喜,甚至承乾宮的佟貴人也見喜了。按着規矩太醫一確認佟貴人是見了喜敬事房就來人準備把佟貴人擡出去到宮外養病,皇貴妃一時哭得是死去活來怎麼都不讓太監擡人,顧問行這個總管太監活活在承乾宮跪了兩個時辰才說動皇貴妃。這般雞飛狗跳的,足足又過了半個月宮裡再無人見喜這波痘症纔算是熬了過去。

皇帝自己得過天花,慈寧宮寧壽宮卻沒有,他日夜懸心見宮中總算無礙後才能在慈寧宮裡好好喝上一杯茶。可惜今日慈寧宮的茶也喝得不太順口。

先是皇帝看見蘇麻喇姑隨口問了一句:“胤祹還好?”

“還好,是個很乖巧的孩子。”

蘇麻喇姑想拿過皇帝手裡喝空的陶杯卻收穫了皇帝憤憤不平的眼神,“蘇嬤嬤心好,襯得朕裡外不是人。”

蘇麻喇姑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太皇太后一點頭,蘇麻喇姑就與皇帝說了心裡話:“德主子雖然當時對音秀動了手,但到底對她是有感情的,音秀要是最後真的有個好歹她又不免怨恨您怨恨咱們心狠。您想想齡華想想七阿哥想想僖嬪出事的時候,哪莊哪件她都是心存善念留人餘地的做事,趕盡殺絕她不會的,別人若是趕盡殺絕她也不會答應。孩子由奴才來養她會理解的。奴才抱來胤祹以後她還找秋華來送過東西,足見心地多純良了。”

皇帝是真的嘆了一口氣,甚至有些心痛,太皇太后見此也說:“這孩子好就好在一顆心上,皇帝當年也不正看中這點?”

“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知進退。”皇帝雖然是抱怨但卻深深理解,宮裡活着本就該如此,他自己何嘗不是每日在衡利弊中度過?

太皇太后見皇帝這番又想起個事,眼波一轉,瞅着皇帝邊笑邊說:“先前聽說皇上總往永和宮跑,後宮裡到處是冷冷清清的,怎麼前些個日子倒是又熱鬧起來了?”

“怎麼了?”皇帝似乎有所準備勾起一個笑容,“您病着還有人來和您傳閒話了?孫兒還以爲只有皇額娘那兒熱鬧呢。”

看,這就是皇帝,他可以裝聾作啞,但不會真的又聾又啞,宮妃因爲嫉妒去寧壽宮喝茶探皇太后的口風之事他其實瞭如指掌,只是沒動作罷了。

“最近鬧別的了,說你多了兩個人。我就是好奇,究竟是怎樣的花,竟讓皇上舍得把德妃都放一邊了?”

“三個。”皇帝咳嗽一聲一臉嚴肅地說,“就是近日噶爾丹太忙,顧問行找的第三個還沒來得及見。”

皇帝輕描淡寫,太皇太后本就心如明鏡瞅着皇帝直笑,“你知道這幾個人顧問行都是哪找的嗎?”

“哪?”這皇帝還真沒問過。

蓁蓁那日的一番話讓他警醒,從永和宮出來後他就吩咐顧問行去找人,這人原本就是爲蓁蓁作個擋箭牌的,他連看都沒怎麼仔細看,又哪會有興趣去關心哪裡找來的。

“這兩日說有身孕那個可是景仁宮找來的。”

太皇太后說完就眯着眼觀察皇帝的反應,皇帝一開始明顯愣了一下,但一瞬間過後似乎有些玩味的意思。

他擡頭朝蘇麻喇姑要了杯茶說:“景仁宮好,那裡只供奉了額孃的牌位,伺候的人都沒根沒基,小顧子辦事是用心的,朕也放心他。”

皇帝從慈寧宮出來就找了顧問行“談心”,顧問行跪在昭仁殿下方一臉“奴才不知”的表情,皇帝擡腳就踹了下他的涼帽,“裝傻是吧?”

顧問行捂着帽子討饒說了實話:“那日您吩咐之前不小心聽見了德主子和您說話,說起皇貴妃過年什麼的……奴才就想起景仁宮了……那裡現在最乾淨,挑出來的人沒根沒底,也不怕後頭有人嘛。”

這話別人不懂,可皇帝和顧問行互相之間都懂對方在說些什麼,皇帝鼻子出氣哼了一聲給了顧問行一個白眼。

“顧問行。”皇帝像小時候調皮時捉弄顧問行一樣抓起他的辮子吩咐,“朕明兒帶德妃去李園,景仁宮的事情你自己去承乾宮告訴皇貴妃,聽見沒有?”

顧問行“嘶”得疼叫一聲又雙手朝皇帝拜着繼續討饒:“萬歲爺,皇貴妃正爲小佟貴人挪出去的事情傷心呢,哪有空管這些。”

“那就找點事情讓她從傷心裡出來幾天。”皇帝敲敲顧問行的腦袋問,“懂不懂?”

“懂懂懂。”

景仁宮本是故聖母皇太后的居所,皇帝就是在這出生的。聖母皇太后殯天后這兒再無人居住,皇帝設了佛堂供奉聖母皇太后的牌位、畫像和生前的用具,日常都是皇貴妃這個嫡親表妹在打理。

皇帝已經有些時候沒來這兒,皇帝不來,皇貴妃也不會隨意來,今兒不知怎麼皇貴妃突然特別想來這坐一坐。

景仁宮裡雖不住人,可也有四個宮女負責清掃並一個管事的太監。景仁宮的管事太監劉毛子並四個宮女一起跪在院子裡迎駕,皇貴妃問:“聖母皇太后的靈位前可是一直都有供奉?”

劉毛子道:“回主子,奴才等人不敢怠慢,日日都按時供奉。”

皇貴妃點點頭進到正殿裡,正殿中央供奉着聖母皇太后的牌位,貢桌上整整齊齊地碼放着貢品,桌子擦得是一塵不染,果如劉毛子說的供奉打掃都十分上心。她像往日一樣捻了香跪到牌位前。

劉毛子是宮裡的老太監了,原就是伺候聖母皇太后的,宮裡誰都要給他幾分面子。皇貴妃身邊的劉嬤嬤也與他相熟:“劉公公最近可好?”

劉毛子問:“都好,皇貴妃怎麼突然來景仁宮了?”

劉嬤嬤道:“你們景仁宮廟小池深啊,皇貴妃再不來這地都快不歸她管了。”

劉毛子沉默了一會兒,又問:“皇貴妃生氣了?”

“那倒沒有,這不就過來看看麼,要是人好,咱們也缺人手。”

劉毛子輕輕嗯了一聲,看了眼一旁的四個宮女,若有所思。劉嬤嬤順着他的目光瞧了過去,這四人差不多歲數,但左起頭一個瞧着十分出挑,身材婀娜不說,臉蛋也生得漂亮。劉嬤嬤心裡呵了一聲想:竟然還有個這樣姿色的藏在這景仁宮裡。

劉毛子輕輕咳了一聲,那宮女臉一紅立刻把頭低了下去。劉嬤嬤心中有數,眼珠子轉了轉問:“劉毛子你收了多少……”她悄悄比了比那宮女,劉毛子又咳了一聲卻故意當沒看見。

皇貴妃此時敬完香推門出來了,劉嬤嬤迎了上去道:“主子,旁邊您的舊屋子裡照舊備了茶水。”

皇貴妃點了點頭,扶着劉嬤嬤就去了偏屋。劉毛子瞅了個空退了出來,快步走到茶房,在章佳氏耳邊輕輕嘀咕了一句:“機會都給您準備好了,這大樹就在眼前,這回就看您抓不抓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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