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消失了,河恍恍惚惚的,並沒有睡熟,窗外傳來了人語聲。
天亮了。
河翻身起來,刷了牙擦了把臉,早飯也不想吃就來到了單位。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河拿出了手機,沉吟片刻,給草兒發了個信息,告訴草兒昨晚失約的原因,並且再次向草兒發出了邀請。
草兒正走在上班的路上,天上蒙着一層薄雲,陽光顯得很暗淡。街道兩旁鋪滿了枯黃的落葉,使原本就冷清的街道越發顯得悽惶,幾隻小狗隨着主人在街道上溜達,奔馳而過的車輛的喇叭聲偶爾會把幾隻小狗驚得東奔西跑。
一晚上沒睡踏實,草兒的精神有些倦怠,她的步子就不像往常那樣有節奏,而是拖拖沓沓很是鬆散,偶爾還會有哈欠涌上來,她捂着嘴,那略有些浮腫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條線。
河的信息過來的時候,她正走在街邊一棵粗壯的老槐樹下,挎着的書包裡發出的“嘟嘟嘟嘟……”的聲音讓她停下了腳步,她從書包裡掏出手機,目光懶散地往上面一掃,她的精神爲之一震,是河!草兒就想河總會給她個交代的,他不會無緣無故的不來,他不會輕易對她置之不理,這不,信息就來了嘛!果然河是遇到了事情,河向草兒做了解釋,而且還約草兒一起去看夕陽呢。
草兒覺得自己的委屈剎那間都煙消雲散了,她站在原地給河發了個信息,她告訴河她等着他,會一直等着,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因爲她一直記得他們的2048之約。
發過信息之後,草兒的心從昨晚到現在因河的失約而壓上去的那塊大石頭才從她的心頭移開,心房一下子輕鬆,她的步子也輕快起來。
幼兒園裡爬牆虎暗紫的落葉散落一地,幾棵高槐光禿着它們的枝杈,偶爾飛來的鳥雀在樹上短暫的停留,又吱吱喳喳地飛向別處了,放眼望去一片深秋的景象,但依然掩蓋不了園裡的勃勃生機,孩子們永遠是開心無比,他們是一羣快樂的天使,沒有什麼煩惱可以阻擋他們的快樂,他們的說笑聲,歌唱聲永遠是這園裡的主旋律。
草兒是面帶微笑走進園裡的,一進園門就看到白靈在車棚裡放自行車,她快走了幾步,趕到門口招呼白靈一起走。白靈嘻笑着和草兒說着話,“草兒姐,咱姐倆好久都沒在一起說話了,找個時間我們坐坐……”草兒拉住白靈的手,溫和地回着她的話,“是啊!都在忙,尤其是你,二人世界,草兒姐不忍心打擾啊!”“什麼嘛!每天都不知在忙什麼?我們姐倆再不坐坐的話都生分了。”“是啊!是該坐坐了……”草兒的神情黯然起來,她心下嘆了口氣,“都是這個河啊!每天心心思思的都是他,把身邊的姐妹們都忽略了”。草兒雙手握住了白靈的手,“咱姐兩一定要找個時間聊聊!”“恩!”
草兒和白靈進了大樓就分開了,各自走回到自己的班兒裡。孩子們被家長一個個送來了,像小鳥一樣撲到草兒的懷裡,歡快地叫着“草兒老師,草兒老師……”草兒微笑着拉着孩子們的手把他們安頓到座位上,然後讓孩子們伸出手來檢查他們的小手衛生,洗乾淨的得到了草兒的表揚,不乾淨的草兒又領着重新洗了。然後草兒讓孩子們把手絹都圍在脖子上準備吃早飯。
早飯、早鍛鍊過後,是孩子們的手工課時間,孩子們面前擺着許多橡皮泥、彩色紙、塑料積木,草兒陪孩子們一起動手遊戲,有的孩子坐在一邊安靜地做摺紙遊戲;有的孩子圍在草兒跟前和草兒一起捏橡皮泥,另外兩個老師遠遠地坐在靠牆的椅子上邊喝水邊聊天。
草兒的注意力都在孩子們身上,她並沒有留心到兩個老師聊的話題,工作時間她很少閒聊天,她總是置身於孩子們中間,感染孩子們的朝氣和快樂,她喜歡孩子們,喜歡這份工作。
過了一段時間了,草兒覺得該照顧孩子們喝水了,她便放下手裡的橡皮泥,招呼孩子們都去接點水喝,孩子們聽草兒一說,四散跑開,有去接水喝的,也有不喝水跑到一邊玩去的,班裡頭又喧鬧起來。
草兒也站了起來,拿上杯子來到了飲水機旁邊,剛接上水,就聽到其中一個老師叫她,“草兒,來,我們說會兒話。”草兒端着杯子笑着走了過去,“草兒,有件稀罕事兒,想聽不?……”草兒還是笑笑,不置可否,那個老師快人快語,自顧自地開講了,“總聽說第三者像過街的老鼠,可你聽說過沒?這第三者和原配妻子一同服侍一個男人,而且相安無事。”“呵呵!這稀罕啥?在古代都是這樣啊!”草兒輕輕笑出了聲,“是啊!那是古代,可我說的是現代,而且就是在城市裡……”那個老師煞有介事地接着說着,“噢!那就有些稀罕了,是真事兒嗎?”草兒難辨事情的真僞。“是真的,昨兒晚電視上說的,你沒看啊?”
草兒一想自己昨晚是站到大街上傻傻地等河,然後是傻傻地難過,哪有心思看電視呢?
她搖了搖頭。“現在的第三者哈,堂而皇之,過去都是躲在暗處,偷偷摸摸,現在是登堂入室了,世道真是變了啊!”那個老師好象很多感慨似的,她不停地發着議論。“再變咱也不做第三者,總覺得是件不光彩的事情,擾亂人家家庭,擾亂社會和諧,你說是不,草兒?”說完她還好象要和草兒達成意見上的一致似的,這樣的問着草兒。
“哦……”草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口氣有些遊移,那個老師的話鋒好象就是針對自己,她的秘密好象都被人家看穿了似的,在別人的話語裡自己是如此的卑鄙,卑鄙到了要和另一個女人搶一個男人,爭一個男人的心,把兩個原本完整的家庭搞得支離破碎,自己好象就是那十惡不赦的壞蛋,打碎了一份寧靜與和諧。
她的手猛得一抖,杯裡的熱水灑了出來,濺到了她的手上,她冷不丁地把杯子一扔,掉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光當聲。
那兩個老師被那聲音嚇了一跳,孩子們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來。“噢,沒事吧,草兒?”一個老師趕緊拿過來毛巾給草兒擦手,另一個撿起地上的杯子,而草兒呢,愣在了那裡,沒了靈魂。
等那兩個老師把孩子們都招呼着再坐好的時候,草兒也坐回到剛纔的位置上,但剛纔的那份安寧卻已悄悄地離開她的心房,她好象聽到了河水在不遠處嘆息;她又好象感覺到時光從樹梢瞬間消失;這個原本美好的上午突然間就有了份滄桑感,她的心裡堆滿了雜亂無章的人影,這些人影都怒目相向,用手指着她,憤憤不平地大聲譴責着,“你是第三者!你是第三者!……”這些聲音一下下地猛烈地撞着她的心,她的心裂開一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