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和紅兒要回鄉下了,河執意要跟着回去,想幫娘操辦紅兒的婚事,但娘說啥也不答應,讓他在家好好幫着媳婦做活,眼看快到新年了,不能讓媳婦一個人忙活,等紅兒辦喜事的時候,夫妻倆去喝杯喜酒就行。
河和媳婦給娘拿了三千元錢,囑咐娘和紅兒路上要小心,說自己和媳婦會提前去鄉下,紅兒的事也是他們自家的事,他們一定要幫着多做些。娘趁夫妻倆沒注意又偷偷地把錢塞回到牀底下,到車站等車的時候,娘才又告訴河她把錢放了回去,讓河別忘了找出來,河一臉的窘迫,直埋怨娘不把他當一家人看待,娘笑呵呵地說,等紅兒大喜日子你多喝兩杯就行。
目送長途車把娘和紅兒載走,夫妻倆像是丟了什麼東西似的,悵然若失,河嘆了口氣,這才轉身離開。
河告訴妻子他要去單位,看看有什麼事情要做。妻子沒吭聲,臉上露出了不悅之色,但河沒理會,徑直朝單位走去。
進了單位,先去辦公室主任那裡把假銷了,然後才走回到自己辦公室去。好幾天沒來辦公室,辦公室顯得冷冷清清的,一縷淡淡的陽光穿過窗玻璃映照進來,空氣中的塵埃在輕輕地浮動着。
河脫掉衣服,挽起袖子,用抹布把桌上的灰塵輕輕拭去,然後打開飲水機,在等水燒開的間隙他打開了電腦,他沒進網頁,先把新申請的Q掛上,就看到右下角的小喇叭在不停地忽閃,他心裡一喜,直覺告訴他是那無望的海發過來的加友信息,點開一看,無望的海這幾個字就衝擊到他的眼波里,他的眼睛忽地一亮,一抹欣喜就像溫馨的春風一樣從他的心頭掠過。
他毫不猶豫地點了確定,一個眉眼羞答答半閉着眼睛的女子頭像就上了他的Q表,但那頭像灰暗着,沒有一絲生氣。他無法判斷對方是否在線,但他的心中充盈着想和對方聊聊的衝動,他試着打開了對方的聊天框,沉吟片刻,一個笑意融融的黃臉小人就發了上去,等着等着,他什麼都不能去做,只等對方的頭像能忽地像躍出地平線的太陽一樣一下子閃亮起來。聊天框上一片平靜,只有他剛發過去的那個黃臉小人在不停地眨眼微笑。
“喀嗒……”他聽到飲水機指示燈跳動的響聲,他站起來,端着茶杯去接水,等他把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放到桌上,目光再次掃到電腦上時,他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發現了聊天框裡無望的海發過來的一句話:你好,認識你很高興!他的心像敲鼓似的激越有力地跳起來,隔着屏他彷彿看到了一張似曾相識的秀麗的臉,那張臉充滿了柔情,正若春水般含情脈脈地望着他笑呢。
他微微顫抖的手指傳送着他的心情:“你好,很高興我們成爲朋友!”接着他發過去一個握手圖,他想象着對方伸出來的手一定會是綿軟細膩的,那種感覺就像是觸摸絲綢般潤滑,他想起了草兒的手,當年把它握在手裡時總是久久不願放開,就想那麼永遠握着,直握到他的生命中去,永不停息。
他愣神的空當,對方發過來一個表示疑問的小人,那上下起伏的問號泄露着對方焦急的心情。看着那問號,他突然卡在了那裡,加友時的渴望,心中的疑惑竟讓他無從說起了,他不敢貿然相問,假如對方不是草兒,那自己的話就會把對方變成丈二和尚,以至對方會怪怨他唐突;但他又不甘心,急切的心情正以燎原之勢燃燒着他的身體,他感覺到渾身的血液在往上涌,撞擊着他的神經。
顧不了那麼多了,那種潤物無聲般的細雨真的無法滋潤他乾渴的心靈,他渴望一場疾風暴雨把他的心靈世界沖洗得淋漓痛快。但他還是講究些策略的,他不能讓這場雨說來就來,多少得有些前奏,於是他的問話還是有一定的藝術性的:“感覺你像我一個朋友……”對方停頓了片刻,看似有些遲疑地敲過來兩個字:“是嗎?”“是的!”河很肯定地回答“她叫草兒,不知你認識她嗎?”
屏幕這端的草兒驀地顫抖了一下,噢,河提起了草兒,他還惦記着草兒,他的心裡還有草兒!她的手緩緩地從鍵盤上移開,雙手托住下巴,她緊盯着屏幕,“草兒”那兩個字就像兩隻燃燒的火炬溫暖了她的眼。
聊天框裡又蹦出一個愁眉苦臉的小人兒,那彎彎下垂的嘴角表示着他內心的憂傷。是河在爲找不草兒而難過嗎?他真的希望草兒能再次出現在他的世界嗎?他真的能接受一個容顏損毀的女人嗎?他真的能陪着草兒一起等待2048的到來嗎?
噢!不!……草兒的內心發出一聲淒厲的吶喊。他做不到,自己也做不到!一切都歸於平靜了,草兒枯萎了,她枯朽於自己的世界,一個被陽光遺棄的世界,而河依然在他的世界奔流,那就讓他歡騰地奔流吧,不要讓自己的出現阻擋了他奔流的腳步,他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屬於他的新生活!
心電感應般,她突然感到新換的腎臟有些疼痛,她用手輕輕地按了按,然後她發過去一個微笑的小人兒,還有一句看上去很理智的話:“我不認識草兒,我是無望的海,你的一個新朋友!”停了一下,她又打上去一句話:“對不起,我還有事,回頭聊。”
說完,不等河反應,她就像逃跑似的掉了線,關了機。盯着黑漆漆的屏幕,她的心一陣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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