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果然都醒過來了,一切順利。
當草兒睜開眼時,看到白色的病房裡不知誰送來了一盆紅海棠,細小的花瓣開得盎然挺拔,她看到梧桐枝椏上掛着的幾片枯黃的樹葉,它們正隨風舞過她的窗櫺,她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笑容親切的男子正站立於一場紛飛的雪中向她招手……
“下雪了!”她脫口而出。
草兒的聲音很輕,護士長還是聽見了。她俯身看草兒,臉上有溫暖的笑:你醒了,哪裡下雪了?今天倒是下雨了,也怪呢,大冬天下的那門子雨,呵呵!感覺怎樣?
草兒無聲地笑着,胸腔裡的心臟正咚咚捶擂,激越有力。她下意識地把手輕輕放在刀口,那裡有河的一顆腎,正在她的身體裡與她融合。
護士長察看了一遍連接着她身體的儀器:情況不錯,一切都很正常,你真堅強!
她張嘴說:河怎麼樣,告訴我,他怎麼樣?
護士長笑着說:他和你一樣,情況很好。你現在什麼都別想,等過段時間恢復差不多了,再去看他,他看到你歡實的樣子肯定會很高興的。
從外面回來的黑馬好象只是聽到了草兒與護士長對話的尾聲。見他進來了,草兒停止了和護士長說話。
草兒閉上了眼睛,腦海裡的世界一片潔白。下雪了,真的下雪了,她彷彿又看到漫天的飛雪瀟灑地飄飛。河,下雪了,我看見了,你在紛飛的大雪中對着我笑呢,河,河……
草兒昏昏睡去,夢裡的世界一片潔白。
終於可以吃東西了,連接身體腎臟的各種儀器撤走了,草兒在牀上呆不住了,她想下牀,她想出去,找河……
不管怎樣,河換腎給她,她纔沒被死神帶走,她現在活着,依舊呼吸,而且正在一點點地恢復到原來的樣子,那個秀麗的草兒又慢慢地回來了。
所以她覺得去看看河無可厚非,於情於理。
但她其實錯了,她忽略了黑馬的感受,忽略了河妻的感受,忽略了所有與她與河有關聯的人的感受。
在這場換腎事件的背後其實隱藏着更大的危機,她應該能從黑馬那憂傷的眼神中窺視出來,但她把心思大多放到了河的身上,她擔心着河的身體,甚至遠超過自己的身體,她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河。哪怕只看他一眼,知道他沒事,她的心就踏實了。
她從黑馬那裡把自己的手機要過來,急切地插上電源,邊充電邊給河發信息,“河,你好些了嗎?擔心你……”
黑馬背過身站在窗邊,他迷濛的眼光往向窗外,他的心跳得格外劇烈,捶打着他的胸膛發出“嗵嗵”的聲響。
他知道草兒在做什麼,他敏感地察覺到了,但他不能阻止,那個叫河的男人給了草兒第二次生命,那個男人的腎臟在草兒的身體裡鮮活地跳動着,他們跳成一個人了,一種真情的融合、一種真情的給予。
爲此,他痛苦着,也感動着,畢竟那個女人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深愛着的女人,一個男人用生命的二分之一救了她,對於這個男人,他又如何能真正的怨恨起來呢?
他唯有矛盾……
河的信息始終沒過來,草兒的心就等得空起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停地摩挲着手機,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就上了手機屏幕,定睛再看時,卻是河的手機號碼,她慢慢地按了下去。鈴聲,一下,兩下……五下,十下,持續,持續,無人接聽。
河,你在幹什麼?爲什麼不接聽我的電話,爲什麼不打個電話來問候我一聲?
繼續打河的電話,依然不通。
等待,焦急等待,心一下下地沉下去,那新換的腎臟好象在隱隱作痛。
晚上八點,白靈和江濤到了。他們輕手輕腳走進草兒的病房,然後像商量好的一樣張嘴齊說:草兒,你看起來精神不錯。
草兒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她知道,這笑,一定比哭還難看。她想張嘴說“謝謝”,可她一開口,卻“哇”地哭了起來。她哽咽着說:我……我……
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白靈和江濤低下頭,沉默。他們不知該怎樣勸說草兒,停頓了一會兒後,白靈坐到了草兒的牀沿兒,小心翼翼地望着草兒:草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你現在是病後抑鬱症狀,馬上就會消失的,會的……
草兒的心裡漾起隱隱眩暈的漣漪,有些傷感,有些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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