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不必多禮。”鳳淵這麼說着,視線淡淡的掃過他身後揹着的那個布包,隨後語氣頗爲溫和的說道,“在此之前,還須勞煩老先生,查看一下小紅葉手上的傷勢,如今恢復的如何?”
“應該的,應該的!”聽到鳳淵這麼說,原本伸手要去取布包的老者,頓時停下了動作。隨後按着鳳淵的吩咐,調過頭來檢查我手臂上的傷口。
“鳳王大人放心,小紅葉姑娘的手臂恢復的很好,已無大礙。”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番之後,老者又不無關切的對我叮囑了一句,“但即便如此,最近一段時日,還是需要多加註意。”
“切不可操勞過度,更不可提過重之物,以免剛剛癒合的筋骨,再度斷裂。”
“嗯,我明白了,多謝老先生。”我一邊乖乖的答應,一邊拿眼睛偷偷瞟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小白,不無得意的衝他吐了吐舌頭——哈哈!既然老者都這麼說了,那接下來府裡挑水買菜之類的雜活,自然還得由小白一力承擔。儘管我要真的不想做家務,鳳淵也不會勉強。可這就好比搶着吃的東西特別香一樣,看着小白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我的心裡是說不出的暢快。
“小白,你先帶小紅葉回房休息。”就在我掖着袖子,衝小白笑得幸災樂禍的時候,耳邊再度傳來了鳳淵不緊不慢的說話聲。
話雖然是對着小白說的,可那雙好似星光墜落的眼眸,卻始終都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等老先生調好了藥方,再過來也不遲。”
“呃……但是現在時間還早,我一點也不困啊?”我狐疑的看看神情自若的鳳淵,又看看欲言又止的老者,總覺得他們有事瞞着我,想要故意把我支開似的。這麼想着,索性揣着明白裝糊塗,故意說道:“而且,配個藥方也花不了多少功夫,我在這裡等着就行。”
“呵!”結果我話音剛落,鳳淵就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愉悅的輕笑。狹長的眼角一挑,視線便了然的從我臉上挪開,又看似不經意的落到了老者的揹包上。
對於我明目張膽的“抗旨不尊”,也不惱,反而順着我的話,難得好脾氣的附和:“壞東西,既然你這麼有興趣,那便留下來看老先生配藥吧。”
話落,好整以暇的朝老者點了一下頭,示意他隨時可以開始配藥,便果真不再提讓我回房間休息的事了。
難道是我自己太敏感,誤會鳳淵了?我看着坐在對面,一本正經的人,不禁納悶的想。而與此同時,得到鳳淵的允許,老者也終於寬心的取下了背在身上的布包。將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桌子上。
我全神貫注的大睜着眼睛,看着老者手裡的藥材,一個個造型奇特,光怪陸離的樣子,沒有一種說得上名字來。大概和上次的那些藥材一樣,是隻有冥界纔有的東西吧。
“咦……奇怪!”然而,就在我看得入神之際,突然感覺眼前一花,視線就彷彿被籠罩了一層霧濛濛的白紗似的,莫名其妙變得有些模糊不清起來。
我忍不住低聲嘟囔了一句,隨後伸手使勁的揉了幾下眼睛,試圖讓自己看的更清楚一點。然而視線還沒來得及恢復,腦袋卻跟着變得昏昏沉沉起來,哈欠連天,整個人突然乏的厲害。
“小紅葉,你是不是困了?”小白見狀,走上前來,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要是困了的話,我現在就陪你去休息吧?”
“不用不用,我還要……”我一邊說着,一邊又張大嘴巴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連眼淚水都出來了,“我還要看老先生配藥方呢!”
話落,我使勁的甩了幾下腦袋,試圖讓自己變得清醒一點。可非但沒有任何效果,思緒反而比之前更加混沌了。眼皮上像墜了千斤巨石一般,越來越沉,不住地往下掉。
“可你都困成這樣了,還能看什麼?”小白不放心,說着就要來扶我。
“沒事,她喜歡,便由着她看。”這一回,還不等我開口,鳳淵就兀自對着小白擺了擺手,口吻頗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倘若今天不讓她看個仔細,心裡惦記着,只怕到了晚上,連覺都睡不安……”鳳淵後面還說了些什麼,我已經完全聽不清楚了。
只依稀記得,當自己趴倒在桌子上睡過去的前一秒,視線所及,是一雙笑得無比璀然,而又狹促異常的眼睛。美的那麼驚心動魄,卻又活脫脫像一隻狡黠的狐狸,讓人逃無可逃。
“我這是,怎麼了?”也不知道究竟睡了有多久,當我渾渾噩噩的再度睜開眼睛時,老者已經不在了。
我一邊嘴裡不知所云的問着,一邊視線茫然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是在自己的房間裡。而此刻,鳳淵正坐在我的牀邊,目含笑意的看着我。小白則站在他的身後,手裡還端了一個食盤,上面放了一碗熱騰騰的蓮子羹。
“嘖!”見我醒來,鳳淵不經意的眯了眯雙眸,口吻略帶調侃的說道,“你這壞東西,倒還好意思問?”又看我一臉迷茫,完全雲深不知處的模樣,居高臨下看着我的人,隨即好心情的勾了一下薄脣。
“之前怕你累着,讓小白陪你回房休息,你偏不依,可結果呢?”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畫面似的,某人略微眯起來的雙眸裡,狹促之意濃的都要淌下來了,“還不到兩句話的功夫,便不管不顧,趴在桌上倒頭就睡了。”
“你的意思是,我剛纔睡着了?”聽鳳淵說完,我皺着眉頭仔細的回想了一下。但奇怪的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爲什麼會莫名其妙的睡着。就好像天靈蓋上被人冷不丁給打了一棍,暈過去了一樣。我身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這也忒奇怪了。
“小紅葉,你該不會是睡糊塗了吧?什麼剛纔,現在都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小白無語的衝我翻了個白眼,“你知道你這一覺睡了有多久麼,還說自己不困!你要在不醒的話,我都懷疑你上輩子是不是屬豬的了。”
“什麼?第二天中午了!”沒有理會小白話裡的挪揄,我蹭的一下從牀上坐起來,險些還差點撞到坐在一旁的鳳淵,“那老先生呢,他走了嗎?我都還沒看他配藥方呢!”
我話一說完,突然就頓住了——猛的察覺自己的右側臉頰上,冰冰涼涼的,就好像敷了一塊化不開的冰似的。源源不斷的寒意,在透過皮膚,一絲絲的往裡滲,讓人忍不住起一層雞皮疙瘩。總體感覺說不上有多難受,但也確實不太舒服。
“這是什麼?”因爲看不見傷口的情況,我一邊怔怔的問着,一邊已經下意識的伸出手,要往臉上摸。
“藥,既然已經上完了,那老先生,自然也就離開了。”說話間,鳳淵冰涼的手掌已經先我一步,看似不着力道的扣住了我的手腕。儘管脣邊的笑意很深,但口吻卻容不得人有半分抗拒:“壞東西,在過了今晚之前,你最好乖乖管住自己不安分的手。除非……你想永遠,都變成這個樣子。”
“所以,我的臉已經上過藥了?”我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拽着鳳淵的袖子問道,“你們爲什麼不把我叫醒?”
“不過是上個藥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何必一驚一乍的?”鳳淵不答反問,這麼說着,擡頭對小白使了個眼色,“睡了這麼久,難道不餓麼?”
“是啊是啊,不如先吃點東西。”小白會意,趕緊把蓮子羹端到我的跟前,“你看,這還是鳳王特意吩咐我做的,味道好極了,快趁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