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後您說笑了,您和閆王大人該不該受罰,不是小人能說了算的。”我垂着頭,低眉順眼的回答,“更何況,一碼事歸一碼事。”
“你們誣陷鳳王大人,和我詆譭閆王大人,兩者豈能混爲一談?”
“你這丫頭倒能說會道,膽子也大,適合留在鳳兒身旁辦事。”冥王聽了我的話,漂亮的鳳眼挑了一下,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讚許。
“不過……”但僅僅只是一瞬間,就話鋒一轉,再度沉下臉來,“你若不能將事情的原委說清楚,不管你是不是鳳兒府上的人,今天也必定不能輕饒你!”
“謝冥王大人明察秋毫!”我攥了攥手心,想起剛纔鳳淵說的那一句,“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如實告訴冥王”,便閉上眼睛在心裡簡單的組織了一下詞措。
等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心裡已經完全有了主意:“冥王大人,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於是在接下來短短的幾分鐘時間裡,我不急不緩的,將昨天發生在茶樓裡的事,前後經過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包括我如何到了茶樓,又如何與閆重烈的手下,阿豹他們起衝突的原因。
尤其把在屏風隔壁聽到的,阿豹他們說鳳淵是“雜種”,“私生子”的話,刻意用他們當時輕蔑的口吻渲染了一番。
果不出所料,聽我越往下講,冥王的臉色就越差勁,到後來簡直就是烏雲蓋頂,山雨欲來。
而冥後,原先見我被冥王責問還一臉得意,但聽到後來漸漸覺出不對味,等她想阻止已經爲時已晚。別說沒那個膽量去阻止,就連看,都不敢正眼看冥王一眼了。
冥後尚且如此,閆重烈自然就不必說了。看着冥王的臉色,他自知今日罪責難逃,索性雙眉一擰,眼睛陰沉沉的盯着我,不再言語。
“冥王大人,同樣都是您的兒子,我不知道那些人,爲何要這般詆譭鳳王大人。”到這裡,事情也已經說的也差不多了。
我嚥了下口水,潤了潤嗓子,胸口的傷勢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時間過去太久的緣故,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痛了,或者應該說是痛的麻木了。反倒是膝蓋和肩膀的傷,刺痛的越來越尖銳。但同時也讓我的思緒變得更爲清晰起來,說話也更有條理了。
“也不知道這麼詆譭鳳王大人,對他們究竟有什麼好處。”我側頭瞟了一眼眸色淡淡的人,繼續開口說道,“我只知道,鳳王大人是您的兒子,是閆王大人的親弟弟。”
“如果連親哥哥都尚且如此,可以肆意縱容手下說自己弟弟的不是。那麼可想而知,這整個冥界之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心實意的,將鳳王當做您冥王大人的兒子來看待的。”
“而又有多少人,是像阿豹那些人一樣,仗着自己有一個不錯的主子,明裡暗裡的給鳳王大人使絆子,處處與鳳王大人作對!”
想到曾經和閆重烈的幾番殊死較量,和如今隨便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被捲入是非的處境。我心裡多少也有些明白,昨天在忘川河邊,鳳淵爲什麼會對我如此防備的原因了。
因爲這樣的事絕對不是第一次了,而今後也不可能會是最後一次。爲了自保,爲了在這個冷冰冰的冥界立足,他不強大,沒人替他強大。
哪怕冥王對他疼愛有加,卻也總不能處處護他周全,比如就像這一次。如果冥王做的足夠好,還會有今天這樣的事發生嗎?
這麼想着,我的腦海裡便又浮現出了,曾經的那個夢境——還是年幼時候的鳳淵,不知道因爲什麼事,獨自一人在忘川河邊哭的那麼傷心。真的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冷虐孤傲,喜怒難料的人,曾經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可正是因爲知道,曾經的他也有過脆弱的一面,現在卻變成了如今的這副模樣,才更覺的心痛:不知道究竟吃了多少苦頭,才讓這個蛇精病,變得如此百毒不侵。
“說得好!”聽我說完,冥王目光一凌,轉頭看向立在他身後的閆重烈,“你一個做哥哥的,居然還不如鳳兒府中的一個小丫頭,讓我如何心安,你自己又有何顏面!”
“父親,我……”被冥王訓斥,閆重烈面色一變,想要解釋些什麼。
但話還沒出口,就被冥王擡手打斷了:“白無常,將他們帶下去吧,就按我吩咐的去辦。”
“冥王,我錯了,我不要閉門思過,冥王!”
“父親,求求您,要罰就罰我吧,不要怪罪於母親!”
面對冥後和閆重烈的哀求,冥王頭都沒有回一下。只聽小白對他們兩人說道:“冥後,閆王大人,請不要難爲小人。”
見冥王無動於衷,最終,冥後和閆重烈只得心有不甘的,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鳳淵的府邸。
而看着眼前這一幕,站在我身側的人,始終只是冷眼旁觀着。除了剛纔那一句落井下石的話,哪怕連一句違心的勸慰都沒有。就這麼嘴角掛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目送着他們三人離開了。
“所以你這傷,也是因爲鳳兒,才故意自己弄的嗎?”院子裡只剩下了我們三人,冥王的語氣反而比之前和煦了很多,甚至帶了一絲關切在裡面。
這讓我着實有點受寵若驚,因爲在從前爲數不多的幾次接觸中,冥王不是要殺了我,就是要讓鳳淵離開我,能夠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我根本連想都不敢想。
“回冥王大人,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和鳳王大人無關。”但爲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小心翼翼的將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和鳳淵撇清關係。
我這麼說的時候,鳳淵好似星光墜落的雙眸微不可查的眯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總覺得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脣角邊的笑意就更深了。
“果然是個不錯的孩子,念你這次護主有功,我便不罰你了。”冥王這麼說着,鳳眼一挑,目光就落到了鳳淵的身上,原本隱隱透着幾分威壓的聲音,莫名就軟了下來,多了些許做父親的慈愛,“有你這丫頭在鳳兒身邊,我也放心不少。”
“謝冥王厚愛,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爲鳳王大人效力的!”我一邊說着,一邊心裡覺得怪怪的——怎麼感覺無端端的,就好像把自己給賣了?關鍵還是沒有錢的那種!
“對了,你是哪家的孩子?”果然,這個冥王還是偏心的,一遇到鳳淵的事情,他就問的特別仔細。
如此一來,我就想到了冥後的話,同樣兩個都是他的孩子,爲什麼差別會如此之大?難道是因爲鳳淵和閆重烈的母親的緣故?這麼一來,我反倒更加好奇,鳳淵的親生母親是誰了。
“回冥王大人,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鳳王大人念我身世可憐,就好心將我收留在了府中。”
我本來想告訴冥王自己是忘川河裡的一條小鯉魚,但是想到這件事已經和冥後,閆重烈結下了樑子,我要貿貿然將老窩抖出來,萬一鬧不好,就會連累青雪她們。前後一思量,還是決定打個馬虎眼隨便搪塞一下算了,反正只要鳳淵知道就行。
“嗯,鳳兒,你這丫頭確實不錯。”冥王又讚許的點了點頭。
最後,微微擡了一下眼睛,將視線落在了院子西邊的角落上:一株潔白的雪蓮開的正好,在這個陰沉沉的冥界,猶如一束聖潔的月光,遺世獨立。
冥王看了一會雪蓮,動了動嘴脣,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蹙了一下眉,說了句再平常不過的話:“鳳兒,爲父還有事,就先走了。你若以後遇到什麼麻煩,儘管和我來說。”
“兒子知道了,父親慢走。”
即便鳳淵這話說的滴水不漏,但連我一個外人都聽得出來,萬一真的有事,他也未必會找冥王。至於冥王,就更不用說了。聽出鳳淵話裡的意思,彷彿早已經習慣了一般的,垂下眼簾,便擡腳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