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澤佑擡眸,望着眼前之人,平日的他,總是一副冰冷的模樣,淡漠疏離,哪怕對他要求嚴格,可他也知道,單笙佑待他,是真心的。
可如今這般瞧着,才赫然發現,不知不覺,他的乾爹,似乎老了很多,雖然風姿依舊,雖然正當風華正茂,可眼底的那股黯然,讓他覺着,似乎是一下子老了很多。
“乾爹,澤兒不要什麼皇位,澤兒只想陪在乾爹的身邊,好好輔佐乾爹。”他眸光堅定,態度誠懇,雙眸認真的望着他。
單笙佑淡淡的目光掠過他的俊顏,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定力,想必今後必成大器,宇文皓有這樣的兒子,確實是見值得驕傲的事。
“胡鬧,如今你也不小了,是時候擔此大任了,澤兒,爲夫栽培你,不是讓你學者你父皇一樣,隱居山林的,這天下,以後還需要你的管理,你的身上,肩上,要學會擔起這樣的重任,明白嗎?”他語重心長的開口,不言的輕拍他的肩膀,手下的力度,帶着他對他寄予的厚望。
“可是……”
“沒有可是,澤兒,記住,凡是都要竭盡全力去做,在沒有盡力時,都沒有可是!”他斬釘截鐵的打斷他的話語,神色嚴厲,“好了,你下去吧,有些事情,我會讓顧晟教你。”
當初宇文皓走的時候,便將顧晟留了下來,當初他曾一度以爲,顧晟的存在,只是爲了監督自己,可如今再細細回想,他的計謀,絕對是在自己之上,連之後的每一步都想好了,還料事如神。
也因有了顧晟的扶持,才能讓他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四分五裂的江山重新統一,才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將天下壯大,創造如今的盛世。
而這些,宇文皓竟是在他打算將天下交由他的時候,便已然想到,他走的每一步,果真是精打細算,步步爲營。
這點,單笙佑不得不佩服,能拜在他的手下,也是輸的心甘情願。
“是,澤
兒告退。”夏澤佑細細的打量了他的神色,心中不免有些擔心,可還是依言拱手行了禮後,悄然退了出去。
夏澤佑這一走,偌大的大殿內,又只剩下他孤寂的身影。
單笙佑擡眸環顧四周,這裡的每一個角落,彷彿都有着她的氣息,他猶記得當日,兩方對峙之時,宇文皓的態度。
如今的天下,依舊對當日的戰役津津樂道,各處的茶樓,說書先生都會將這段典故不斷的潤色,講說。
尤其是這京都,更是盛行,將這段故事,講得神乎其神。
只是,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當日,兩人之間達成的協議究竟是什麼。
當日,也是在這,他和他進行了一場帝王之間的談判,亦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對決。
這也是第一次,他和他如此面對面的談判。
“這是雲戈和原琉棲的玉璽,朕現在把它交給你。”這是宇文皓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他依舊清晰的記得,甚至連他當時的表情,也記得一清二楚。
單笙佑是震驚的,是詫異的,更是難以置信的,他了解眼前之人,他的野心,他稱霸天下的雄心,自是不在自己之下,而且,這場戰役,如今看來,他的贏面,更大於自己。
可偏偏是這樣的局勢之下,他竟然慷慨的將玉璽交給他,沒有半分猶豫,沒有一點不捨。
“笑話,宇文皓,你以爲朕會稀罕你的施捨嗎?”
宇文皓面對他惱怒震憤的面容,不疾不徐的輕笑,勾起的薄脣仰着淡然的灑脫:“朕從不施捨,你單笙佑,也還不配得到朕的施捨!”
單笙佑在聽到他如此義正言辭的否定時,眸中不覺閃過一抹不解,微眯的黑眸,緊緊盯着面前之人,想要從他面無表情的俊顏上瞧出端倪。
四目對視,冷然的氣息瞬間擴散至每個角落,空氣中凝結着一股冰冷的寒意,連帶着瀰漫起一股危險的氣息,拂過兩人的周身。
半晌,宇
文皓率先開口,纔打破一室的寂靜:“罷了,既然是她想要的,朕便給她。”
那是,單笙佑清晰的看到他眼底滑過的一絲黯然,兩人心照不宣,自是清楚,他口中所說的她是誰。
只是,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可那傻女人,還以爲自己瞞的很好,殊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宇文皓的眼裡,他只是不動聲色的觀察着。
而對於單笙佑來說,更令人震驚的不在於他眼角的苦澀和黯然,而是他此番的舉動,他自問,若是換做他,定是沒有這份勇氣。
“爲什麼?”那是第一次,單笙佑忍不住問出了今生的疑問。
爲什麼他明知道言昭要的是琉棲,爲什麼他明知道言昭的回來,是帶了目的的,可他依舊將她寵在掌心,傾盡自己的畢生,用心在寵着她?
驕傲如他,難道當真一點都不恨?
“北皇無需知道,你只需要知道,這江山,朕雖然給你了,可若是哪天你做不了明君,朕同樣會收回,不信,你大可試試!”他將手中的國璽往他這邊丟來,單笙佑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接下。
他目光微眯,若有所思的凝望着手中的國璽,若不是因爲有國璽,他當真以爲,一切不過是自己虛構的幻覺。
當然,單笙佑對於他的此番話並沒有質疑,他知道,那人,的確有這個能力,即便不爲皇,依舊有着自己強大的勢力,而這些,他即便有心想要剷除,只怕也是癡心妄想的。
直到那一刻,單笙佑才發現,他和他之間的差距,也越發明白,言昭爲何對在他們兩人之間,義無反顧的選擇他。
不是因爲他不夠優秀,也不是因爲他不及他強大,而是那人給她的愛,是全身心的呵護,可自己呢?
他早該想到了,當初答應與宇文皓做交換,毅然決然的將她留在雲戈,便是他此生做的最爲後悔的事。
也正因爲如此,他才失去了最後的資格,他根本就不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