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勢越發的磅礴,絲毫沒有收斂的意味,豆大的雨點打在結了薄冰的湖面,濺起,冰面都出現了細小的裂痕。
漆黑的夜色,好似要將整個皇宮吞噬,無盡的不安,恣意在每個角落滋長。
嫣霞宮內,韓嫣依舊只披了件單薄的外衣,窈窕的身影倒映在壁面,不停的在屋內來回走動,是不是腳步停在門口,探着腦袋,急切的望着。
靈兒火急火燎的往回跑,喘息不定,呼出的熱氣,瞬間凝結成了冰珠。
“娘娘……”
“怎麼樣,打聽到了什麼?”韓嫣一把拉過靈兒,臉上雖滿是關切,只是那抹關懷總讓人覺着透着說不出的古怪。
靈兒一臉爲難的搖搖頭,神色有些怕怕的,腳步退後的兩步,才道:“沒有,皇上下了禁令,不過禁衛軍那邊,韓將軍帶來了話,讓娘娘這兩日多上點心,今兒個宮門禁嚴,可是太后下的懿旨。”
“又是禁令?”韓嫣歪着腦袋,緩緩鬆開靈兒的手臂,自己來回尋思着,可一時半會,根本琢磨不出什麼。
“娘娘,你說,會不會是和宮外那位有關?”靈兒大膽猜測,回想起元壽起先焦慮的模樣,再加上宇文皓臨走時大變的神色,還有太后突然下的懿旨,種種跡象表明,定是發生了大事。
韓嫣緊了緊自己身上的外衣,神色凝重,腦海中不由開始盤算:爲何出了事,母后不惜禁了宮門,都沒給自己這邊傳點信過來,元壽急急忙忙的也只說了句出事了,如今更是連宇文皓都不惜動用自己的權勢,明令禁止私下相傳,可見事態有多嚴重。
可究竟是什麼事呢?
驀地,她不停走動的身形猛然一頓,一臉的嚴肅:“皇上現在在哪?”
“皇上一早在羽月宮呆了會,這會獨自回了昭陽殿。”靈兒如是回答,有些不明白主子突然提及宇文皓的意思。
“羽月宮?”韓嫣聲音陡然拔高,小臉閃着忽明忽暗的神色,“這麼說,宮外那位回宮了,什麼時候的事?”
“據韓將軍來話,說是晚上皇上親自出宮接的。”
韓嫣
沉思了片刻,眸子一亮:“走,去昭陽殿。”
“可是娘娘,外邊雨勢那麼大,要去也不急於這一時啊。”靈兒疾呼,想着剛纔她跑回來的路上,風雨拍打着臉頰的生疼,便有些擔憂。
“晚了這一時,你家娘娘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韓嫣言簡意賅的一句話,道出了眼下的局勢,如今的韓家,一如屋外的場景,風雨飄搖,說不定哪天,就如山倒一般,蕩然無存了。
靈兒似懂非懂的看着韓嫣轉身,明着宮女將先前挑選出來的大紅煙羅裙拿過來,可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眉宇緊皺:“不行,這個顏色太跳,換個素一點的。”
靈兒上前,接過宮女手中的衣服,抿脣輕嘆:“娘娘,往年到了這個時候,您不是一向喜好喜慶點麼,今兒個怎麼……”
這個紅色,雖是大紅,可不像是血一樣的鮮紅,換做往日,韓嫣還會覺着在臨近年關的時候,這樣的顏色還是偏於素色一點。
在她的觀念裡,到了年關,那是一家團圓的日子,所以一定要喜慶洋溢的,而紅色又有辟邪之說,所以更是她往年冬天的最愛。
“今兒個是什麼日子,連事情都沒弄明白之前,這麼個招搖法,只會讓自己死的更早。”韓嫣擺擺手,“去,將今年新做的那件杏白色襖段拿來。”
這天還不是一般的寒冷,那絲絲的寒風吹來,是刺骨的冰涼,韓嫣明明冷的牙齒都在咯咯顫抖,可依舊挺直了往前走。
從嫣霞宮到昭陽殿,短短十里的路程,卻像是寸步難行一般,連着喝了不知道幾口的冷風,整個胃都跟着抽着了。
眼看着昭陽殿就在眼前,卻發現大門是緊閉着,靈兒上前敲門,好一陣,元壽纔出現在門口,看着是韓嫣,心底的波瀾還未平靜,就跟着掀起另一波。
“貴妃娘娘,如此惡劣的天氣,您怎麼跑這來了?”元壽一張臉堆着笑意,眉眼都上揚了幾分,可眼底卻不見半分應有的喜悅。
“皇上呢,還沒就寢吧。”韓嫣的身子前傾,右腳輕擡,隨即跨國了門檻,意欲往裡走去。
元壽臉上的神色微變,薄
薄的身板擋在她的面前,當真是擋也不是,不擋也不是:“娘娘,夜深了,眼看着這雨都沒停下來的趨勢,韓貴妃還是早些回宮吧,若是爲此受寒了,皇上責怪下來,奴才可擔當不起啊。”
“元壽,幾日未見,你個奴才的膽子可真是越來越肥了,啊?剛教訓起本宮來了,讓開!”韓嫣臉色一冷,滿是厭惡的斜睨了他一眼,趾高氣揚的越過他朝裡走去。
“朕這昭陽殿,什麼時候成了你韓貴妃的嫣霞宮了,嗯?”昭陽殿內,宇文皓一身明黃色褻衣,外披黑色披風,泰然的坐下燈下翻閱着奏摺,顯然對於外邊的動靜,是聽得一清二楚。
“皇上恕罪,臣妾也是一時心急,纔會……”韓嫣誠惶誠恐的福了福,也不見宇文皓應聲,彎着身子偷偷掀起眼皮,打量他的神色。
宇文皓神情坦然,薄脣微微緊抿,倒也不見着是生氣,可如此神態,也不像是心情好的時候的模樣,一時半會,韓嫣有些不確定,斟酌着說辭。
“臣妾聽說,皇上連夜出了宮,臣妾擔心皇上龍體,所以特意命御膳房準備了點驅寒的中草藥,皇上趁熱喝了吧。”韓嫣徑自起身,一邊說着,一邊從靈兒手中端過一早準備好的湯藥,便欲上前。
宇文皓目光如炬,那兩道凜冽的視線,只需一眼,便能瞧出端倪,他冷冷勾脣:“元壽!”
元壽聽着他清脆的呼喊,頓覺頭皮一麻,可還得笑着臉迎上前:“娘娘,這個您還是交給奴才吧,回頭奴才就讓皇上喝下。”
“元,公,公……”韓嫣一雙杏眸輕眨,明明是無害的神情,卻透着狠戾的警告。
元壽僵直在原地,欲擡起的雙手,遲遲未能伸出,真真是爲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就在元壽一個遲疑的瞬間,韓嫣已然繞過他,疾步往宇文皓身邊走去:“皇上,臣妾知道您不待見我,可是再怎麼樣,皇上也不該和自己的身體置氣不是?外頭下那麼大的雨,還非得出去,有什麼事就不能讓手下去處理的,皇上可是日理萬機的人,總不可能事事做到親力親爲,您這樣不愛惜自己,做臣妾的看着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