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柔許是被言昭突然起來的質問問住了,不由擡眸,愣愣的回望於她,臉上的情緒,帶着幾分茫然。
言昭看着,不由勾起脣角,那笑意,竟是帶了一絲苦笑,只是那澀澀的感覺,不知是爲她,還是爲自己?
安靜柔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若不是今日言昭這般問她,或許在她的潛意識裡,她一直覺着,一切是那樣的理所當然,好似她身爲他的妻子,就理應替他分擔憂愁,她貴爲皇后,更應該和他並肩作戰,做好母儀天下的表率。
爲此,當言昭這般問時,她的腦海一瞬間空白一片,她找不到答案,值得麼,不值得麼?她不知道。
她握着言昭的手微微鬆了幾分,隨後沿着她的指尖,無力的滑落,神情中有着幾分說不盡的黯然:“我,不知道。”
對於這樣的答案,言昭並不意外,她將她所有的反應都納入了眼底,忍不住再次輕嘆,忍不住伸手將她抱住,一如安慰孩子一般的輕拍她的後背:“不知道,那就不要想了,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要讓它受委屈了,知道麼?”
只是,這話,她似乎在對安靜柔說,可又似乎,是在對着自己說。
同樣的問題,她若是問自己,只怕答案會和她一樣,只是,跟着心走,當真有說的那樣容易嗎?
不知爲何,言昭總是忍不住的想要去安慰眼前的女子,她那股柔弱又爲愛情一味付出的傻勁,讓她總是有些忍俊不禁,可更多的則是憐惜,彷彿看到了曾今的夏雅,爲了宇文皓,不惜連家國都不要了。
她賭,以家國做賭注,她賭,以自己後半生的幸福爲賭注,可最後,卻落得一敗塗地的下場。
那就是她夏雅,當初豈會不知,一個普通之人,怎麼會需要一份詳細的皇宮佈局圖,即便一開始傻傻的以爲兩人的相遇是巧合,可後來,一次次的相見,還能是巧合嗎?
可到了最後,她竟然還義正言辭的告訴自己,說她不後悔,她愛他,到死,她都還苦苦懇求自己,一定要同她一樣的去愛他,不要讓他感到孤單,不要讓他只有一個人。
言昭一
直在想,這到底是要有多愛,才能讓她到死了那一刻,心心念唸的都還是那個人?
她想,自己對宇文皓是動容的,是心動的,可那份甚至連愛都稱不上的喜歡,是遠不及夏雅的萬分之一。
安靜柔緩緩伸手擁上她,她雖然寧願犯傻,可卻一點都不傻,言昭身上那份濃烈的傷感,她咋麼會感覺不到,不由直起身子,靜靜的眸子就這麼盯着她瞧,看似很沒有禮貌的舉止,在她做來,卻令人覺着沒有任何不該。
“公主可是有什麼傷心之事,不如說出來,靜柔或許能幫上忙。”
“不,你幫不了我,更幫不了古墨。”她輕輕搖頭,緩緩起身想着敞開的門口走去,幽幽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弱肉強食,戰爭是怎麼都避免不了的。”
“難道公主就忍心看着百姓因爲戰爭而顛沛流離,無家可歸麼?”安靜柔也隨後起身,略急的走到她的身邊,望着外邊的天際,似乎她還能聽到耳邊不斷迴響的號角聲。
言昭傾側着頭,睨了她一眼,繼而收回視線,聲音說不上是冷淡還是本就如此無情:“這些,都不是單憑你我二人之力便能解決的,古墨,宇文皓,單笙佑,他們三人的野心,並沒有誰強誰弱,你勸服不了古墨,一如我勸服不了他們二人中的其中一個,是一樣的道理。”
好半晌,安靜柔不再開口,而言昭也言盡於此,兩人並肩而立,一襲白衣配上一襲明黃,看似耀眼的搭配,卻毫無刺眼的感覺,竟是說不出的令人心平。
“我終於明白,羽皇和北皇爲何都會對你念念不忘了。”忽然,沉寂的安靜柔開口,只是話語間竟帶了幾分止不住的欣羨,“昨日,皇上修書給北皇和羽皇,以公主的安危爲威脅,本以爲如他們那般傲然的男子,定會將權勢看的勝過一切,可沒想到今日得到的答案卻是,他們都答應退兵。”
言昭心頭微驚,一雙杏眸因詫異而微微睜大,眼底是難以置信的不解,憑藉她對那兩人的瞭解,不論是哪個,都不會如此欣然答應的,更何況,宇文皓此生最爲厭惡的便是威脅,只怕,事情
遠沒有安靜柔所想那般簡單。
她剛想說什麼,一襲勁裝的古墨憑空出現在兩人的面前,促狹的丹鳳眼一如既往的帶着絲邪笑,只是笑意並未入眼,眼角眉梢,終還是能瞧見那一絲極力掩飾的疲憊,沉重的鎧甲穿在他的身上,到時給他那股子妖孽般的氣息添了分陽剛之氣,看着似乎不再那般討厭。
只是,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到來,言昭心裡還是升起了一股不安,眼神戒備的凝視着他翩然落下的身影。
倒是安靜柔,在看見古墨時,眼神瞬間流露出詫異,隨即便是滿滿的關懷,他又瘦了,似乎也憔悴了些,臉色不太好,晚上是不是又熬夜了,看起來那般疲憊,定是又爲戰爭的事擾心了,可她,什麼都幫不到他。
她的心情,極爲複雜,各種想法在腦海中一一浮現,最終卻被自己的那份無力感壓得喘不過氣來。
不過短短兩月,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他,如今卻是眉眼難掩疲憊,她看着,說不出的心疼。
“皇上。”安靜柔上前,輕輕一福,眉宇眼梢,都帶着一副皇后該有的大方典雅,更是一如尋常妻子般的語句,一聲低喚,亦帶着說不盡的柔情。
“看來皇后有將公主照顧的很好,如此,本皇對羽皇和北皇也有交代了。”古墨邪肆的勾了勾脣角,對於安靜柔的問候,顯然壓根沒有理會,一雙如虎般的眼眸,直直盯着言昭,精芒四射。
言昭抿脣不語,只是餘光落在安靜柔那略顯灰暗的神情上,心頭不禁再次動了動:“古墨,知道爲何你會落得如此地步麼?”
他眉眼輕挑,似笑非笑的靜待她的下文。
言昭微微上前,即便男女之別使得在身高上她並沒什麼優勢,可即便是要仰視方能看到他的臉,她亦能給人一股睥睨的之態,那份高貴威儀,好似與生俱來一般,又好似是在宇文皓身上慣有的,不知不覺,她也跟着受了感染。
“一個連心都沒有的人,怎配得到百姓的愛戴,古墨,你玩弄權勢,卻不知,權勢同樣在玩弄着你!”她冷冽的聲音,不起波瀾,平靜的語調,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