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幽谷關既然已經攻下,臨近的兩座城池,都是依附於幽谷關而求生存的,按理不出一日便可攻下,爲何只是佔領了幽谷關,而不……”言昭靜靜聽着,隨後眉宇不由凝了幾分,有些不解。
他擡手替她掖了掖鬆散了被角,笑而不語,幽深的眼眸散發着高深莫測的眸光,只是適時的轉移話題;“既然受傷了,就好好休息,這些都不是這會的你該去操心的。”
言昭動了動嘴角,還想說什麼,可未出口的話語,還是被他隨即壓下:“莫要擔心,我看着你休息,聽話。”
有那麼一瞬,言昭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蹙,如此低柔輕喚,竟是說不出的怪異,可一時又說不出,到時是哪裡不對,總覺着聽着他那般的語調,身子都禁不住起了層雞皮疙瘩。
他的瞳眸,幽深而沉斂,宛若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波光粼粼的流水,不過是表面的浮光,而潭水下邊的光景,卻是一點都窺探不得。
她面對這般的他,竟是有些不自在,有史以來第一次,言昭打算臨時落跑,索性閉上雙眼,什麼都看不到,什麼也聽不見,就讓她縮在自己的龜殼中,自尋安全吧。
單笙佑看着她宛若孩子氣般的神情,臉上的神色不覺再次放柔,一雙幽藍眸子,倒映出她昳麗的容顏,分明就是個柔弱而惹人憐惜的女子,可偏偏又是如此要強。
室外的天氣,已漸漸全黑了下去,宮裡內外都盞了燈,唯有閔秀宮內,似怕打擾了這份難得的靜謐,無人上前。
而單笙佑,儼然很是享受這樣獨處的時光,端坐的身子,從進來到現在,一動都未曾動過,似水柔情的眼眸停留在她的臉上,一刻都捨不得移開,似是怎麼看都看不夠一般,抑或,他更害怕她身上的那份捉摸不定。
習武之人略顯粗糙的大掌,不由自主的撫上她白皙細膩的臉頰,掌心貼合着臉頰,傳來的溫度,竟似灼燒的熱度,讓他觸不及防的縮回手,眼眸雖不至於四下張望,可卻
帶着幾分忐忑的窺視她緊閉的杏眸,確定她沒有醒來的跡象,才輕籲口氣。
驀然,他不禁好笑的扯起嘴角,微微錯愕的神情,似在嘲笑自己,許是單笙佑自己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竟也會像個毛頭小子一般,手足無措。
只是,嘴角的嘲弄漸漸斂去,轉而面色微沉,指腹再次覆上她的臉頰時,不再害怕她窺探他的內心而倉皇縮手,低沉喑啞的嗓音,有着他獨特的霸道,可獨獨面對她,所有的強勢霸道都成了最大的笑話,出口的話語,竟有幾分茫然:“昭兒,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
近乎呢喃的語調,似在問她,又似在問他自己。
他多麼想說:若是我想宇文皓一般折了你的翅膀,將你護在我的羽翼之下,你可願?
此念一出,他便禁不住的嘲笑自己,若是她當真願意,又豈會在這?
從一開始,言昭便是醒着,確切說來,是他這麼一個人在這,如此毫不掩飾的盯着自己看,即便是有睡意,也變得沒睡意了。
聽着他近乎自語的話語,她終是明白,到底那裡不對勁了,閉着的雙眸,上卷的睫毛忍不住輕輕顫動,心底更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言昭是怎麼都沒有想到,冷漠如他,果伐如他,殘忍亦如他,又豈會糾結在兒女私情之上,再者,他們之間,不過是利益互通,一直以來,她都堅信,若是哪一天,她不能給他帶來足夠的利益,他亦會毫不留情的殺之。
言昭隱沒在被褥之下的雙手,止不住的收緊,面對如此突如其來的變故,她有些難以接受。
靜謐的氣息,有些古怪的在兩人間緩緩流淌。
而這樣的日子,一過便是半月。
只是,單笙佑出現的時間越來越少,想必是外邊的局勢,變得越發緊迫了,然她也樂得清閒,不至於每次見到他的時候,心裡總時有時無的起了幾絲抗拒和介懷。
“小姐,怎麼每次說你都不聽呢,又看這些,太陽
底下也不怕傷了眼睛。”梅香端着一盆果盤過來,小嘴嘟嚷着,再說了多次無效的情況下,她唯有表現如此一副憤憤的模樣了。
最爲嚴寒的冬季已然悄悄溜走,初春的大地,平廣的草地上,冒出了尖尖的嫩芽,冬日枯黃蕭瑟的枝丫都冒出了心尖,待得春暖花開之時,爭奇鬥豔。
自打傷勢好些之後,言昭便喜歡出來曬曬太陽,一襲男裝也早在入宮的時候被丟棄,而也在單笙佑一句:難看!之下,無人敢送男裝過來,不得,她再次換回了女裝。
此刻她,一身瑰麗長裙,初春的衣料,自是比寒冬輕薄了不少,玲瓏有致的身段更是一覽無遺,纖纖柳腰以一根寬寬的墨色腰帶緊束,上邊繡着大朵大朵紅色牡丹花,分明的色調,竟絲毫不顯突兀,到時相得益彰,再配以一身的瑰麗色彩,依然略顯蒼白的臉頰也映襯的嬌豔欲滴,明媚動人。
長長的裙襬搖曳在地,恰似花團錦簇中的瑰寶,璀璨奪目。
言昭慵懶的靠着椅榻,聞聲擡眸,入眼的小臉,自是怒不可遏,頗有些忍俊不禁,莞爾揚起脣角,眼波流轉間,攝人心魄:“看來這段日子把你也給慣壞了,越發的沒規矩。”
“小姐!”梅香不依的踱着腳,負氣般的將手中的果盤重重的擱在言昭身旁的几案上,眉眼生動的皺起,倒是靈動清秀。
言昭看着,止不住的輕輕搖頭,嘴角的笑意卻也越發濃厚。
這段時間,雖然單笙佑很少出現,但關於三國之間的近況,他都會差人送來,有些是朝中官員的奏摺,經他批閱之後,送到她這邊,有些是直接從邊關傳來的文函,他也毫不避諱的往她這邊送。
起初,言昭還會說說,畢竟這些都事關北澱的朝政,別說她是個女子,不能幹政,即便是男子,亦是有諸多不妥。
可他不聽,她越是不願,他偏偏送的勤快,久了之後,言昭便也懶得理會,閒暇的時候,倒是覺着也不失爲打發時間的好法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