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樺宮內,王瑾望着一桌子的佳餚,滿滿一桌,桂花芙蓉鴨、金絲綠蓉羹,幾乎都是宇文皓愛吃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別有深意的淺笑,緩緩在屬於她的位置坐下,優雅的舀了一勺湯點,兀自喝着。
雨柔端着最後一道銀雪燕窩進來的時候,看着就自家主子一人坐在那吃着,一慌,顧不得其他,忙上前:“主子,您怎麼自個吃上了呢,這要是待會讓皇上看見,又要惹他不高興了。”
“皇上?”王瑾不以爲然的抿了口,隨即優雅的輕拭嘴角,纔不疾不徐的開口,“柔兒啊,你跟在本宮身邊這麼多年,怎麼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你上外頭去瞅瞅,這都什麼時辰了,皇上要來,早來了。”
“可主子……”雨柔一聽皇上不會來,整個人跟着蔫了,再看看自家主子一臉無謂的樣子,怎麼都覺着說不出的怪異。
“行了,你呀,就是把別人的話太當真。”王瑾纖纖玉手指着那依然冒着熱氣的美味,全然沒有半分食慾,“皇上可是有派人來說過,要來?”
她擡眸看了眼身側,臉上掛着淺淺的笑意,對於宇文皓沒有來瑾樺宮這事,看不到半點失態。
“這倒是……沒有。”雨柔回想了下,才發現甚至連元壽公公都沒有出現,只有嫣霞宮那邊派人來傳了話。
“行了,將這些都給分了吧。”王瑾再次用巾帕擦拭了遍雙手,才緩緩起身,看了眼屋外已然灰暗下來的天,眸光悠遠。
雨柔有些琢磨不定,眸光閃了又閃,直到王瑾消失在廳內,才輕皺着眉頭看了眼滿桌都沒怎麼動的菜餚,嘆了口氣,便招呼着一邊佈菜的宮女,將這些都賞賜了下去。
相較於瑾樺宮那一桌的豐盛,羽月宮裡的這桌便顯得簡單的多了,三菜一湯,只是往日裡會吃的青菜、豆類。
倒不是御膳房剋扣羽月宮的膳食,而是言昭個人不喜鋪張浪費。
看着如此簡單的菜色,首先皺眉顯露不滿之色的,倒是宇文皓,他鋒利的雙眉一緊,眸底隱隱迸射出怒火,眼看着就要發作。
“咱們羽月宮廟小,容不下那麼尊大神,姑姑還是趕緊派人去傳個信,讓人領走吧。”言昭連看都未
看他一眼,閒淡的口吻,透着淡漠和疏離。
宇文皓聽着那連諷帶刺的話語,竟是生生將心頭的怒火給壓了下去,雲落眼神利着,看着言昭也不再說什麼,趕忙給宇文皓添置了碗筷,忙着給佈菜。
從剛纔開始,言昭的神色便有點不太對勁,這會更是覺着臉色過於的蒼白,只是木然的動着嘴巴,就着白米飯,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
他剛毅的臉龐閃過一絲暗淡,隨即若無其事的將面前的糖醋鯽魚挑了魚刺,放入她的碗中。
她看着碗裡突然多出的紅色魚肉,眸光微動,嘴裡含着一口米飯,遲遲未嚥下去。
“你父皇和母后的屍首我已讓顧晟妥善安置了,雖然現在讓朕替他們修葺一座皇陵有些不現實,可簡單的安葬還是可以的,明日下了朝,我陪你去看看,你要是覺着那地偏了,咱們再重新選個離你近的。”這是宇文皓能做的最大妥協,本來對於此事,過了便是過了,他並不願多做提及,可今日看着她的神態,深知若是他不鬆口,她非還得跟着自己擰下去不可。
言昭杏眸眨了眨,眼底破碎出一道細柔的動容,他稱呼上的轉變,她不是感受不到,修築皇陵,那是作爲一個帝王所不容的,所以他是以皇帝的身份在告訴自己,可若是安葬的事宜,他不用顧忌皇權,所以他可以做主。
這份心意,言昭即便想不領情,怕是也做不到毫無感覺。
她輕輕放下手中的碗筷,眸光微垂,淡漠的神色依然的平靜,如扇的長睫撲閃撲閃,擾得人越發覺着不安。
“皇上去,怕是不太合適吧。”半晌,她低柔的聲音,帶着抗拒。
“啪!”重重的一聲悶響,宇文皓本還和顏悅色的龍顏,這會瞬間凝上了一層寒冰,如虎般的黑眸緊緊盯着她,一言不發。
言昭眉頭輕皺,額頭感受到的熱度,那是能激起人寒意的熱度,不覺頭皮發麻,巴掌大的小臉卻依舊滿是淡漠。
她以爲會迎來狂風暴雨般的怒意,她以爲他會冷臉拂袖而去,她以爲他會出了羽月宮,轉身便前往別的妃嬪那討歡顏。
可這些,都只是她的以爲,他縱然怒火滔天,可對着她一臉的木然,卻怎麼
都發不出火,高大的身影倏地起身,看也未看她一眼,徑自拐進了內室的門。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她才重重的吐了口氣,那一顆提着的心也跟着有了着落,這會才發現,手心已是一片**,滿滿的汗漬黏黏的,很是難受。
雲落布完菜之後便一直侯在一旁,看着兩人鬧彆扭,心裡比當事人更着急,這會看着皇上只是走進了內室,而不是朝外走去,算是落下了半顆心。
“主子,您這又是何苦?”雲落看着一桌子幾乎未動的菜色,輕嘆。
言昭擡眸望着她,眼神很是無助,茫然,晶瑩的淚珠在眼眶內打轉,顯然是極力隱忍。
是啊,她又是何苦?
言昭都不明白,她到底是在較什麼勁?
之後的時間,兩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她進去的時候,宇文皓已經脫了外袍,健碩的身軀只着了件薄薄的中衣,寬鬆的衣帶只能夠確保那掛着的衣料不會從肩上滑落,這與他往日冷冽,陰鷙的氣勢全然相反,慵懶妖冶,透着一股野性的懶散。
高大的身影就這麼靠在牀頭,手中不停的翻閱着,似乎是還未批閱完的奏摺,就連牀頭的文案上都擱了厚厚一疊。
他周身散發的冷傲威嚴的氣勢,因言昭的靠近而緩緩消散,只是深邃的眸子卻依舊盯着手中的奏摺,連眼皮都未擡一下。
言昭也不自討沒趣,讓梅香進來伺候自己梳洗,屋子時而發出輕微的細響,他依舊巋然不動。
直到屋內再次恢復了平靜,梅香跟着退到了外室,言昭一頭青絲垂落腰際,不施粉黛的柳眉在觸及他霸道的霸佔了半個牀榻的時候,不由犯愁的蹙起。
牀榻擺放的時候,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一邊是貼着牆壁的,這會他頎長的身子佔據着半邊,她要想上牀,便得從他這一側過去,顯然便是要跨過他的身軀,才能入內,這讓一向冷靜的她,不由開始犯難。
宇文皓顯然也覺察到了她的難色,只是相較於她複雜的內心波動,他的心境帶着幾分竊喜,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強裝鎮定的視線盯着手中的奏摺,可唯有他自己知道,從她進屋到現在,他連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