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嫣一走,一屋子頓顯得尤爲安靜,太后懶懶的靠在貴妃椅上,雙眼微眯,暖冬的太陽照在人臉上,使得人也變得格外慵懶,彷彿渾身使不上勁。
蘇秋繞過去站在她身後,手法熟練的替她捶背,力度不大不小,掌握的恰到好處。
她一邊捶着,一邊也忍不住疑問道:“娘娘,奴婢看這貴妃娘娘年紀尚幼,怕是難以明白娘娘的苦心。”
良久無聲,就在蘇秋以爲太后睡着了的時候,她緩緩睜開了眼,微眯的眸子格外清醒:“哀家也沒指望她明白,這丫頭什麼都好,就這心xing,心高氣傲的很,這麼下去,遲早要吃大虧。”
“是啊,可當初太后不是就看中貴妃娘娘這點嗎,說是咱們聖上心氣高,要想制服那絕非易事,自然是要一物降一物的。”蘇秋手下的動作依舊沒有半點含糊,她瞧着太后面色有些不悅,慌忙認錯,“奴婢該死。”
“行了,起來吧。”太后眼瞼輕合,示意蘇秋繼續。
“謝太后。”
“皇上已是今時不同往日了,當年他之所以乖乖聽從哀家的安排,那是因爲他羽翼未豐,如今他武有王炎做後盾,文有劉伯鈞,當真是文武雙全。”韓氏保養得意的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的神情,“還有那看似簡單,實則最爲複雜的玉貴人,你當真以爲單憑玉遙的美色,就真能迷惑皇上,哼。”
蘇秋雖貴爲太后的心腹,可往日裡韓氏從不會向自己吐露太多,今日或許是什麼觸及到了她心裡的某根弦,纔會平心靜氣的和自己談論這些。
“可現在德親王不是回來了嗎,皇上向來待德親王親厚……”
“他倒好,一回來就給哀家惹事,以爲哀家不知道,這次就是他擺明了讓言昭知曉,他是不鬧的雞犬不寧,他不安心。”不說還好,一說太后就來氣,“皇上待他親厚,那是做給朝臣看的,權位相爭,歷朝歷代,哪有兄弟間當真親厚的,皓兒雖不是哀家親生,可自打小他就在哀家身邊長大,和自己的孩子並無區別。”
“皇上慈孝,總有一天,他能明白太后的苦心的。”蘇秋半跪在地上,雙手用力均勻的替韓氏捶着腿。
太后的目光有些飄渺,竟連之後蘇秋說什麼也聽不進去,直到蘇秋提及言昭,她才恍然回神,不由開始琢磨,在韓氏的認知裡,言昭是斷不能留的,不單單是她的身份,身份可以改,可以造假,而太后最忌諱的則是,皇上的心。
一個女人若是得了一個男人的全心,那本該是一件極爲幸福的事,可惜這個男子不是凡夫俗子,他是帝王,未來一統蒼生的王者,在這樣一個強大的男人面前,他不該有如此明顯的弱點,這是一個君王的大忌。
“其實,太后爲何不在朝中選個合適的人選,到時隨便冊封言昭公主一個封號,就此出嫁呢?”蘇秋眼見這短短几日,太后爲了此事CAO碎了心,不免斗膽開口。
“話雖如此,歷朝歷代也有先例可循,不過言昭並非一般官宦家小姐,公主的尊貴身份註定她不能紆尊,試問哀家又該給怎樣的封號,稍有差池,琉棲的子民便會以爲咱們雲戈是在有意羞辱他們,到時爆發民衆**,後果不堪設想。”
“是奴婢欠考慮。”
**?太后突然覺着眼前一亮,猛然驚坐起身子,一臉嚴肅的望着蘇秋:“蘇秋,你立即替哀家送一封書信給韓棟,切忌要親自交到他手上。”
“是。”蘇秋毫不含糊的應下,忙替韓氏準備紙墨筆硯。
宮門口,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正緩緩朝着宮門而去,而吸引人眼球的不在於馬車內的主人是誰,而是馬車旁騎馬的少年。
顧晟雙手勒着馬繮,昂首挺胸,一張俊美無雙的臉龐卻擁有比女人還要細膩的肌膚,當真是脣紅齒白,一笑傾城,狹長的丹鳳眼因笑意而微微眯起,嘴角邪肆的輕勾,極致妖嬈,堪比惡魔降世,禍亂人間。
守門的將士見是當今丞相,忙有禮相迎:“顧丞相,您今日這是……”
“本相奉皇上聖諭,出宮辦點事,高將士是不是今天有點多話了,嗯?”看似一臉笑意,滿是無害的人,突然鳳眸一眯,凜然一記只掃而來,竟也是如此令人不寒而慄。
“卑職該死!丞相,請!”負責守門的將士一聽放行,立即打開宮門,恭送出宮。
因
有皇上的金牌在手,一路倒也暢通無阻,出了宮門,馬車很快就走上了官道,繼而拐入京都最有名的集市,兩旁擺滿了各異的攤子,做些小買賣。
言昭聽着外頭熙熙攘攘的聲音不絕於耳,忍不住伸手掀開車窗的一角,探出頭觀望,看着不算寬敞的道上擠滿了人,馬車隨着人流隨波逐流,以這個速度,怕是天黑都趕不到刑場。
她不禁眉頭緊蹙,思前想後,還是忍不住朝一旁正騎在馬上的男子求助:“顧丞相,去刑場就沒有別的路可走?”
顧晟貴爲當今最爲年輕的少年丞相,美名早已在外,但真正見過他真容的,倒是不多,可即便如此,那張長得如花似玉的臉蛋,擱哪都是一禍害。
雲戈本就風氣開放,不比在琉棲,男子只要瞧見女子裸露除臉以外的肌膚,就要迎娶的,在雲戈,大膽的女子如果有心儀的男子,女子可以當場表白。
此刻,言昭已經十分後悔,最後妥協,和他一起出來了。更甚的是,有姑娘大膽上前的,他還依舊笑臉相迎,不使得人家一顆心都貼上,還不甘心。
“顧丞相,你有在聽我說麼?”言昭發現她要等的答案遲遲沒有回答,不由聲音拔高了幾分,臉上也有了幾絲不耐。
顧晟背對着她挑了挑眉,纔不疾不徐的轉身,拉轉馬頭,往馬車的方向靠了幾分:“有,小的一直在細細聆聽言昭主子的教訓,主子還有何吩咐?”
“顧丞相,能收起你陰陽怪氣的語氣嗎,如果你不情願,就請你現在立馬調轉馬頭,我一個人去。”言昭眼神驀然沉了幾分,也不再對他好言相向,舉着簾子的手也隨即放下,“車伕,停車。”
顧晟一看這陣勢,哪是說着玩的,忙改口:“行了行了,本相錯了還不行麼,本相親自給言小姐道個歉,總成了吧?”
“言昭。”言昭再次掀開簾子,只是眼神比之前更冷了,紅脣輕啓,冷冷的吐露兩字。
顧晟一時半刻沒醒過味來,騎着馬邊走邊琢磨:“言昭,什麼意思?”
後來,才驀地想到,原來她是介意自己稱她爲言小姐了,而言昭,只不過是夏雅的封號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