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安長溪這樣問,褚逸雲自然想到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皺了皺眉道:“王妃,恕我直言,契丹突襲,將士們沒有做好迎戰的準備,自然會有些慌張,能不能堅持一個時辰,確實是個未知數。”
看着不遠處的契丹大軍,人數又已經增加了數倍,安長溪知道,這是他們的援軍到了,怪不得會在這個時候選擇突襲,還真是個好機會啊。
安長溪眉頭緊皺,手中的弓箭箭箭生風,此時此刻,她早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的那種感覺,她的腦海裡想的全都是要守住西涼城,她不能夠敗,只能勝,她還要等待這藍北墨的歸來,她的身後是她們要守衛的國家,還有一直與她並肩作戰的將士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後退,只能夠一路向前,盡她最大的努力。
戰爭,就是這樣,只有殺了敵人,自己才能夠生活下去。
安長溪的箭法很準,母箭爆開的地方,幾乎都是大批契丹士兵聚集的地方,不過十幾箭,接近千人就已經倒在了地上,然而這卻絲毫沒有阻擋住他們入侵的腳步,仍是踩着自己兄弟的屍體一步一步的接近西涼城。
然而就在此時,契丹大營所在的地方卻突然燃燒起了陣陣熊熊的火焰,原本冒着箭雨前進的契丹大軍頓時停住了腳步,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向後看了過去。
陣陣馬蹄聲像是催命符一般響起,契丹大軍當即不再直指着西涼城,轉身看去,只見藍北墨正帶領着十五萬鐵騎向這邊奔馳而來。
原本還擔憂城中的將士無法堅守,此時看到藍北墨及時出現,安長溪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是放了下去。
腦海之中緊繃着的弦“啪”的一聲斷開,在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藍北墨的身影之時,安長溪一下子倒了下去。
有了十五萬大軍的援助,契丹大軍很快潰不成軍,幾乎是落荒而逃,藍北墨也懶得乘勝追擊,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夠看見安長溪,這個他日思夜想了好幾天的人。
然而進入營帳之中,迎接他的卻不是安長溪那張笑顏如花的臉,而是她蒼白的臉色,和緊閉的雙眼。
雨神醫爲安長溪診脈之後,又開了幾副藥方便匆匆出去熬藥,見此情形,藍北墨只覺得其中定然有什麼隱情,在安長溪的頭上印下一吻之後匆忙跟了出去。
“神醫請留步。”藍北墨道。
而此時,帳中的人也悠悠轉醒,在聽見藍北墨的聲音之後,不顧雲意的阻攔掙扎着走了出去。
誰知還不等她開口說話,胃裡就是一陣翻涌,只得看了藍北墨一眼快步走向了一旁的空地,扶着柳樹嘔吐了起來。
藍北墨察覺不對,急忙上前將她扶住道:“溪兒,你這是怎麼了?”
將胃中的東西吐了出去,安長溪擺了擺手,雖然還有些不適,但確實已經好了很多:“沒什麼,只是血腥味過於濃重了。”
藍北墨眉頭緊鎖,待她稍微緩了了一些之後,這纔將她小心的抱了起來,也不顧衆人的目光,直接將她帶回了營帳。
“雲意,請雨神醫過來,本王有話問
他。”藍北墨的臉色不好,看了安長溪一眼道。
“我沒事的,你不用請雨神醫了。”安長溪低聲說道。
“好好歇着,不許說話了。”藍北墨皺了皺眉,擡腳走出了營帳。
正好雨神醫此時也趕了過來,藍北墨不願多說,直奔主題道:“王妃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眼下敵軍已經退卻,雨神醫只是略微想了想,便如實說道:“回王爺,王妃她……王妃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了,依老朽看來,王妃身子虛弱,這幾日又十分的勞累,所以最好安靜的養一養身子。”
“你先回去吧。”藍北墨擰了擰眉,轉身走進了營中。
安長溪此時躺在榻上,見藍北墨返身坐在身旁,卻是一句話也不說,不由得覺得很是奇怪:“王爺?”
藍北墨聞聲轉過了頭,脣角像往日那般死死的抿着,一臉的不高興,幾乎是強忍着心中的怒意看着安長溪。
“王爺,你沒事吧?”安長溪見如此,更是詫異,低聲問道。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只見藍北墨突然起身,聲音裡是很久未曾聽過的怒意:“這樣的事情爲何不早點告訴我?一個多月的身孕,你不僅不告訴我,還……還親自帶兵殺敵,如今沒事也就算了,如果真的有事情呢?你不顧肚子裡的孩子,難道也顧不得自己嗎?”
這樣的盛怒讓安長溪始料未及,她身子不舒服,心中不免帶着些許的煩躁,眉頭一皺,別過頭道:“你……你出去,讓我一個人歇着。”
話音一落,藍北墨幾乎愣住,這麼多年來,即便是後來的有意隱退,所遇上的人也都是恭敬有加,又有幾個人會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原本就鬱結在心中的怒火,更加被擊得猛烈了幾分,幾乎就要轉身離去,安長溪卻突然坐了起來,捂着嘴一臉的難受。
下意識的擡手扶了扶她,卻在對上她那雙帶着悲傷的眸子之後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藍北墨對於帶兵打仗的事情可以說的上是手到擒來,可眼下卻是十分的沒有頭緒,心裡明明還在惱火她爲什麼這樣不顧自己的安危,卻又十分心疼她,一時之間有些後悔自己剛剛對她說出了那樣的話,平日裡的淡然在她的面前幾乎是蕩然無存,只能夠輕輕的扶着她的後背,希望她能夠舒服一些。
過了好一會兒,安長溪才終於緩過勁兒來,藍北墨身上熟悉的氣息帶着些春日的溫暖,如同冰山的雪剛剛融化,讓她感覺胃中翻江倒海的難受終於有所好轉。
他堅實而有力的手臂緊緊伏在她的背後,似乎想要藉此將他的溫度全部都傳染給她,讓她能夠安心的去倚靠。
她閉着眼睛在藍北墨的懷裡小憩,藍北墨伸手取過了瓷杯輕聲道:“感覺怎麼樣?可是好些了?”
安長溪這才睜開了眼睛,纖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賭氣一般不去看他。
這樣子讓藍北墨不由得搖了搖頭,只得無奈的說道:“難道我方纔說錯了?”
安長溪不說話,藍北墨也從未見過她這樣發脾氣,不由得又開口道:“你不告訴我瞞
着我也就罷了,此刻倒是還有理了不成?”
聽他這樣說,安長溪斂了斂眉:“你又不曾問過我,怎麼就確定是我瞞着你?”
“這幾日見不到你,我怎麼能夠親自去問?”藍北墨無奈,這個丫頭,幾日不見,竟然變得如此牙尖嘴利,這讓他以後還怎麼重振自己的夫綱。
“你不問就罷了,何故這樣生氣?難道我們要剛一見面就開始打架不可嗎?”安長溪的語氣淡淡,卻是掩藏不住其中的咄咄逼人。
藍北墨眼底閃過了一絲惱怒,冷下臉來說道:“到現在你還覺得是對的?你說怎麼能夠讓我不生氣?你可曾想過,若是你或是孩子出了什麼事情,我該怎麼辦?將心比心,若是我這般瞞着你,你心裡又是什麼滋味?”
他的手臂一緊,將安長溪死死的抱在懷裡,她沒有想到藍北墨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不由得心中微暖,擡眼看去,只見他的臉色十分冷厲,看起來平靜卻帶着幾分寒冷,這是真的生氣了。
藍北墨見她半天不說話,不禁低頭看去,感受到他的目光,安長溪小心翼翼的擡眸打量他,他就這般看着她也不開口,目光卻是讓人異常的又壓力。
無奈,安長溪只好開口:“我知道你的擔憂,可是那兩日你不在城中,便就只有我和褚先生,我若將有身孕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他們又豈會讓我去親自指揮?若不能夠將契丹大軍攔在城外,西涼城失守,是該怪我還是該怪這個孩子?”
“溪兒,你要知道,我從來不需要你爲我做什麼,西涼城失守我可以再奪回來,但是……但是你若出了什麼事情,就算是城在,我要它還有什麼意義?”藍北墨輕輕的撫摸着她的秀髮,低聲道。
“若是無法同甘共苦,又怎麼能夠稱得上是夫妻?”安長溪溫柔的一笑,終於是化解了這有些微冷的氣氛。
“但是我想要的東西,總是不必委屈了我的妻子去得到,若這樣的話,倒不如不要。”藍北墨微微一笑道:“溪兒,只要你陪着我,相信我,這就已經足夠了。”
他清亮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絕美的容顏,安長溪看着她,似是很開心,卻還是說道:“你做了所有的事情,那麼我呢?我該做什麼?”
“你只需要照顧好本王的兒子,其他的自然不需要你操心。”藍北墨笑道。
“兒子?難不成你不喜歡女兒嗎?”安長溪轉了轉黑亮的眼珠,挑眉道。
藍北墨眼底帶着無限的寵溺,柔聲道:“是我們的,無論兒子還是女兒,都好。”
安長溪不由得失笑,卻突然按着肚子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見她如此,藍北墨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沒事,只是……只是我餓了。”安長溪低頭,臉上卻是浮現了幸福的笑意。
藍北墨乍然失笑,笑着鬆開了抱着她的手,笑笑道:“我這就讓雲意去準備些你喜歡吃的東西,乖乖等着。”
看着他離去的身影,安長溪的臉上綻放出了絕美的笑容,暖風透過縫隙進了營中,已然是春來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