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謝如茵頓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面哭一面道,“罷了,反正我也說不過你們,既然你們這裡不歡迎我,那我就走了!”
謝如茵一面哭一面跑了出去,香芹香草兩人見狀,連禮都未行,也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
蔣青嵐見場面成了現在這個模樣,有心說幾句話,卻又礙於場合不好開口。只等謝如茵走了之後,方纔道,“琢兒,這樣會不會有些不妥?”她家裡沒有庶妹,自然沒有經歷過這種場合。剛纔那丫頭着實不討喜了些,可是若是鬧到長輩面前,怕是也不好看呢。
她一心爲謝如琢着想,謝如琢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冷笑了一聲,道,“無妨,隨她鬧去。她一向輕狂慣了,不必理會便是了。”
說着,她又看向謝如玥道,“二姐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七公主走了?”若是沒走,這個時候的謝如玥肯定還在院子裡作陪呢。
果然,謝如玥點頭道,“恩,剛纔宮人來傳話,她就急匆匆的走了。畢竟今兒是你的生辰,我該多陪陪你纔是。”
見她說這話,謝如琢只覺得心中一陣暖流劃過,嘴裡卻笑道,“哪個需要你來陪了。”
蔣青嵐見她二人有說有笑,不由得笑道,“果然家裡有個親姊妹是好的,哪裡像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沒有姐妹怕什麼,我們雖沒有血脈之親,可你在我心裡,卻是姐妹一樣的情分呢。”謝如琢握住了蔣青嵐的手,誠摯的笑道。前世今生兩世的情分,在她的心裡,蔣青嵐的分量的確已然超越了友情,上升至了親人的位置。
蔣青嵐知她心中所想,當下就笑着點頭道,“那是自然的。”
“瞧你們兩個這股肉麻的,我帶了橋牌來,你們要不要玩?”謝如玥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隨後揚了揚手中的拿着的玩意兒,衝着兩個人笑道。
這橋牌是京中小姐最近流行起來的一種娛樂遊戲,謝如玥對這個遊戲樂此不疲,連帶着周圍的姑娘們也都紛紛加入了進去。
如今見她帶了這個,謝如琢頓時笑道,“還是你知道我心中所想,只是這三個人可湊不齊呢,還差一個。”
她話音一落,就聽得外面有女子聲音響起,“不知道添我一個好不好?”
正是謝如韻。
她本是拿了花樣來給謝如琢看的,卻不想剛進門就聽見幾個人在商量打橋牌,她當下就心中癢癢,忍不住開口說道。
見謝如韻前來,謝如琢等人難免又要打趣了一番,只等到謝如韻被調侃的臉紅通通的,這才笑道,“大姐肯來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只要你不嫌棄咱們佔用了你的時間便好。”
她這話說完,頓時就被謝如韻輕拍了一巴掌,道,“呸,就你沒個正形的,虧得你今兒個個生辰呢,還嘴上不老實。”
謝如玥在一旁笑道,“她便是沒有到生辰,也是這幅德行呢,大姐還指望着這皮丫頭能變好麼?”
幾個人一面說笑着,一面將桌子擺好,打起了橋牌來。
悠閒時光愜意過,日月星辰,偷把白日換。
日頭西沉,明月上升。一彎月牙懸上半空的時候,夜色已經濃重如潑墨一般了。空氣裡還帶着白日裡的餘溫,有微涼的風吹過來,將這寶石藍的天幕中也多了份溫暖的氣息。
紅蕊將屋子裡收拾妥當後,行了一禮笑道,“小姐,您也早點歇着吧,今兒個可熱鬧夠了呢。”
一旁的絳朱將懸在房樑上的宮燈吹熄,一面回身笑道,“是你湊熱鬧玩的開心了吧。”宮燈一滅,屋內便只留下兩盞燭臺的光亮,將這不大的寢房內照的昏黃而柔和。
見這兩個丫頭拌嘴,謝如琢微微露了一抹笑意,旋即褪去了鞋襪,靠着牀頭坐着。
紅蕊嘿嘿一笑,也不反駁,見謝如琢有些犯困的模樣,行了一禮後,便跟絳朱等人一同出了門。臨走時,還不忘將門好生的合上。
室內霎時恢復了一片寧靜。
有鳥兒自天際飛過,掠下一抹暗影,隨即便聽得“咕咕”的聲音在窗臺上響起。
謝如琢剛閉上眼犯困,便瞧見了那一個白色的小*。她心領神會,霎時勾起一抹笑意,原本的睏意也被驅散,輕巧的跳下牀,走到窗前,將鴿子捉進了手中。
“小雪,你怎的這個時候來了?”謝如琢一面撫摸着鴿子的羽毛,一隻手將它爪子上懸着的一個小錦囊拆了下來。
鴿子脫離了謝如琢的掌控,也不飛走,只乖順的蹲在窗臺上,似乎在替主人等待着回信。
謝如琢含笑望了它一眼,隨即在窗前的軟榻上坐了下來,將那個小小的錦囊打開。
裡面盛着一張紙,上寫着八個字“生辰快樂,君夕敬上”,一旁還附了一方小小的玉。頂級的三色玉,刻着一支蓮花,粉色的蕊,白色的瓣,綠色的荷葉。只是那手工卻略顯粗糙,帶着顯而易見的瑕疵,想來是雕刻之時手生所致。
雖然蕭君夕沒有在信上提及,可謝如琢卻已然猜到了,這塊玉墜怕是他親手所雕刻的。
念及此,她只覺得心頭一陣發燙,隨即有些暖意襲來。
謝如琢將這塊玉墜在手心緩緩摩挲着,嘴角不由自主的脣角上揚了起來。她身爲謝家嫡女,又是姜國公的外孫女兒,從小到大,收到的東西自然不計其數。前世裡,蕭君涵爲了討好自己,更是將那金銀堆積的禮物流水似的送往謝家。那時候她以爲這就是幸福,可到了今生她方纔明白,所有直接用錢可以買到的東西,都不算是真正的有心。
她以爲自己現在已經可以看的透徹,不會再爲男人心動了。可唯獨這個男人,每每有所動作,都能叫她心頭髮燙,心絃也隨之被波動。
謝如琢的理智告訴她,這種情緒必須要及時被斬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可她卻十分抵抗這種情緒,她是一個九幽烈獄復活的惡鬼,今生爲報仇所生。可除此之外,她更是一個女子,曾渴望此生被好好呵護成掌中花心頭寶的女兒家。
而蕭君夕,不論前世還是今生,都一直在默默的做着這件事。
窗臺上的鴿子歪着頭,拿一雙豆子一般的眼睛盯着她,明明知道這鴿子不會通人心,可謝如琢卻莫名的臉頰發燙。她羞澀一笑,隨即將這玉墜好生的收了起來,轉而走到桌子前,攤開一張紙,細細的研起了墨。
只是,她剛提起了筆,就突然見那鴿子振翅一飛,呼啦啦的飛向了天際。下一刻,便見一隻通體血紅的鳥兒停在了窗臺之上,漆黑如墨的眸子赤裸裸的審視着她。
隨即,便聽得一個狷狂的男聲響起,“多日不見,徒兒可曾想爲師了?”
在那鳥兒出現的那一刻,謝如琢便已經知道來人是誰。她不動聲色的將玉收進掌中,轉而露了一抹笑意,“師傅大駕光臨,真是令我這聽風院蓬蓽生輝呢。只是師傅——這裡畢竟是女兒家的閨房,您老人家就這麼來去如風,這等的熟練,真叫徒兒有些懷疑呢。”
“懷疑什麼?”
溫如玉將有些亂了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整好以暇的坐在了軟榻上,這才施施然的問道。
放着大門不走,偏要從她家窗戶跳進來,這等毛病,莫不是跟樑上君子學多了?
謝如琢心中腹誹,隨手將桌子上的筆墨紙硯收好,一面隨口道,“自然是懷疑,師傅這是不是熟能生巧呢。”反正現在溫如玉需要她的血,一時半會不能真將她怎麼樣。她若是再不嘴上佔些便宜,那豈不是太憋屈了?
聽得這話,溫如玉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太過嘶啞難聽,一時之間,竟然連屋內的燭火都彷彿暗淡了幾分。
“徒兒還真是幽默呢,若是爲師告訴你,你的閨房是爲師進的第一個,你會不會覺得很榮幸呢?”溫如玉起身走到謝如琢面前,後者頓時便感覺到了一股壓力襲來。
“榮幸之至。”謝如琢不閃不避,直視着他侵略的目光,莞爾一笑道,“只是師傅,您靠的這麼近,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師傅是想*呢!”
既然想比不要臉,那她就奉陪到底好了。
豈料,後者卻只是將她上下都掃視了一遍,隨即便頗爲嫌棄的吐出了幾個字,“太小,沒興趣。”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某處,在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謝如琢頓時便下意識的低頭,隨即便想暴走。他是哪隻眼睛瞎了,才能說出自己小的!明明......也不算小吧?
謝如琢腦中胡思亂想了一番,再看溫如玉戲謔的眼神,霎時便回過神來,道,“師傅今兒個前來,不會就爲了在徒兒生辰的時候,嘲諷一番的吧?”
說到此處,她又將掌心伸了出來,道,“哦,說到生辰,不知道師傅可曾準備了什麼沒有?”
見她一副財迷的模樣,溫如玉嗤笑一聲,掃視了一圈外間的桌子,道,“怎麼,這滿滿一桌子的禮物,還滿足不了你麼?”女人果然都是貪婪的生物,這謝如琢也沒好到哪裡去!
“禮物自然是不嫌少的,還是說,師傅覺得天門太小了,所以連送個禮物都心疼了麼?”反正不敲詐白不敲詐,況且,她還放了那麼多的血,到現在都疼着呢,不要點補償怎麼行!
溫如玉似是被她這幅模樣給噁心到了,旋即便掏出一塊似金似銀的牌子來,隨意的撂到一旁的桌案上,漫不經心道,“拿了這塊牌子,三江六省保你平安。”
“我一介女流,也未必就出得去這京城呢。”謝如琢話雖這麼說,手上動作倒是飛快,早在溫如玉想要收回的時候便已經揣進了自己的荷包中,一面道,“只是師傅給了,那我就勉勉強強的收了吧。”
“哼,真是個貪心的丫頭呢,只是當心,太貪心了,說不定就將自己搭進去了!”溫如玉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狹長的鳳眸微微眯着,話中也像是意有所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