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意有所指,慧妃頓時便氣息一滯,而後眯了眯眼睛,捏着帕子的手也緊緊地攥了起來。合着今日害她皇兒的,還有這個小七的份兒!好,好的很呢!
念着,慧妃的臉上越發的冷了起來,“七公主,我口上自然是要留德的,怕的是你母妃手下不留情呢!”
“你!”蕭歆寧恨得直咬牙,偏靖帝一個眼神掃視過來,她便再不敢開口,只委委屈屈的看向靖帝,道,“父皇,難道連您也不相信母后了麼?”
葉貴妃一向得靖帝敬重,便是到了此刻,靖帝也未曾說過一句硬話來。
便在此時,一向做壁上觀的溫如玉開口了,“這香是誰點的?”
靖帝剛要說話,猛然聽到他開口,頓時循聲望去,只見溫如玉不知何時正拿起一爐香來,蹙眉問話。
聞言,慧妃心頭打了個突,出聲道,“是本宮的宮人點的,怎麼,有何不妥麼?”
溫如玉嗤笑一聲,意興闌珊道,“不是不妥,是極爲不妥。此香名爲勾魂香,乃是西域香料製成,點燃之後,十里之內閻羅蛛聞香而出,乃是西域之人引蛛的好幫手呢。”
說着,他又挑了挑眉,道,“只是不知道,這西域特有的香料怎麼會出現在惠妃娘娘的宮殿裡,且還是在這千金宴上。”
慧妃當下就喊冤道,“這,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來人,將碧藍那丫頭帶過來,本宮要問個清楚,看是誰在陷害本宮!”
這後半句,卻是對宮人說的。
蕭歆寧見她這會兒慌了神,頓時便嗤笑道,“呵,方纔說別人的時候倒是振振有詞的,怎麼輪到自己就只會喊冤了呢?”
慧妃憤恨的回頭瞪了蕭歆寧一眼,後者不閃不避,直勾勾的對上了她的眼,又走到葉貴妃身邊道,“母妃,有人嚇唬我,寧兒好害怕。”
話雖然這麼說,可她的眼中卻是絲毫不見懼意,反倒是滿滿的幸災樂禍。
慧妃直氣得咬碎了一口銀牙,卻又不能在靖帝的面前與她一個小孩子計較,當下就將那帕子越發的捏的緊了。
不多時,碧藍就被帶到,見到這屋子裡這麼多的人,碧藍的身子瑟縮了一下,跪下道,“給皇上請安,給主子們請安。”
蕭歆寧當先問道,“這個主子是誰,你可要分清楚了,我們可不是你的主子,你主子就只有你眼前的這一位呢。”說着,蕭歆寧還頗爲好心的指了指慧妃。
慧妃這次連瞪都懶得瞪她了,徑自走到碧藍面前,恨聲道,“狗奴才,是誰指使你陷害本宮的?”
聞言,碧藍的身子又是瑟縮了一下,道,“娘娘,奴婢沒有。”
“沒有?那本宮問你,那香爐裡裝的是什麼?”慧妃神情激動的指着那一爐香,鳳目裡全是冷意。
她的表情不是僞裝,先前她還能看戲,可是現在這把火燒到了自己的頭上,她說什麼也不能坐以待斃!
碧藍的眼神閃了一閃,當下就磕頭道,“回主子,那是茉莉香。”
“這撒謊的本事倒是高明,我行醫這麼多年,倒是頭一次聽說有人分不清茉莉香和勾魂香的。”
溫如玉彷彿看到一出極爲好笑的笑話一般,一面說着,一面還頗有興致的將香爐打開,捏了一撮香出來把玩着。
見他這般模樣,慧妃頓時冷笑道,“好一個溫神醫,本宮在宮中這麼多年,頭一次見到閻羅蛛,也頭一次聽說勾魂香,這些都是你一人所說,本宮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跟兇手一夥兒,要來陷害本宮的呢!”
溫如玉斜睨了她一眼,緩緩的吐出了四個字,“你還不配。”
不配什麼?自然是不配他費盡心思的去陷害。
只四個字,便叫慧妃的一張臉霎時憋了個通紅,她顫顫的將尖細的指尖指向溫如玉,後又點頭哼了一聲道,“好,好的很!這麼說來,這是針對本宮的一個圈套,本宮今日是一定會蒙受不白之冤了是麼!”
可她這話剛說完,便意外的看到一個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的人朝着她使眼色。
慧妃何等精明之人,臉上先是一錯愕,繼而便恨得牙根癢癢。因爲,那個朝着她使眼色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她的親兒子,蕭君奕!
若是別人了,慧妃今日一定是要分出個是非黑白的,可是這件事居然涉及了她的兒子,慧妃當下就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再往下查了。
碧藍還在原地哭着分辨道,“皇上,娘娘,奴婢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啊!”
慧妃驀然便做了一副要暈倒的姿勢,身邊侍女蘇倩見狀,忙得一把將她扶住,關切道,“娘娘,您沒事兒吧?”
靖帝也有些擔憂的望過來,一面吩咐道,“都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將慧妃扶着坐下!”
幾個宮人忙忙的將慧妃扶了過去,那蘇倩眼神閃爍了一會兒,猛然便回過身來跪在大殿上,道,“回皇上,奴婢有話要說!”
見狀,靖帝先是一愣,繼而冷了臉道,“說。”
蘇倩咬了咬牙,道,“回皇上,今日這件事情其實是奴婢所爲,奴婢先前被葉貴妃斥責過,所以一直懷恨在心,方纔策劃了今日的一切,爲的是要嫁禍給葉貴妃。只是可惜,奴婢卻連累了自己的主子。奴婢心有自責,特此請罪。這些事情都是奴婢的錯,求皇上降罪!”
她的一番話說的倒是也算合理,只可惜在場的人誰都不是傻子,蕭歆寧更是當場就反問道,“好一個忠心護主的丫頭,只可惜,你這麼替人背黑鍋,白白的搭上了一條命,值得麼?”
蘇倩反應倒是極快,只道,“奴婢只知道,若是因爲奴婢自己的過錯而連累了我的主子,那麼奴婢這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求皇上降罪!”
慧妃也“恰好”在這個時候悠悠的醒轉了過來,聽得這話,當下就虛弱的指着蘇倩道,“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呢,太讓我失望了!”
蘇倩絲毫不反駁,又朝着慧妃磕了個頭道,“主子,奴婢對不起您。”
靖帝當下就怒道,“哼,好一個膽大包天的奴才,拖出去杖打一百!”
那廷仗極重,五十便足以要了一個精壯漢子的命,更遑論這一百大板是打在弱女子的身上。只是在場之人誰都不敢求情,只一副顫巍巍的模樣,或跪或站。
待得那蘇倩被拖出去之後,靖帝方纔又深吸了一口氣,道,“慧妃監管宮人不利,禁足一月,無詔不得出。”
說完,靖帝再也不看殿內的衆人,甩袖便出了正殿。
一時之間,唯有那內侍監尖利的聲音響徹大殿,“陛下起駕——”
直到靖帝走了之後,蕭歆寧方纔似笑非笑道,“慧妃娘娘果然好手段。”說完,她又哼了一聲,這才扶着臉色陰沉的葉貴妃一同出了殿門。
慧妃這次出人意料的沒有還嘴,只是在二人走了之後,方纔擡起眼,目光如炬的問道,“溫神醫,本宮倒是想問問,你究竟是誰的人?”
溫如玉回眸淺笑,一抹笑容勾魂攝魄,“與你何干?”
四個字一出,他的人也已經出了殿門。
只留下頓時氣急了的慧妃。
只聽得“啪”的一聲,便有那琉璃盞碎裂在地,慧妃恨恨的盯着門口,而後看了一眼蕭君奕,咬牙切齒道,“奕兒,來本宮的房裡!”
蕭君奕頭一次看到他的母妃發這麼大的脾氣,當下也不敢耽擱,打了個寒顫,隨着慧妃的步子進了內殿。
剛進了寢宮,就見慧妃一巴掌便劈手打了過來,“本宮問你,你可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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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君奕的臉上的登時便浮現出一個巴掌印來,他不敢閃躲,只道,“母后,兒臣知錯了!”
“哼,知錯?你若知錯,還會這般做麼?本宮問你,爲何你不同本宮商議?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見慧妃問,蕭君奕也不隱瞞,跪下來一五一十道,“回母后,今日兒臣被那謝如玥羞辱,心中咽不下氣,恰有謀士手中有這等物件,兒臣纔想出這個一石二鳥之計,既報了仇,又替母后除去了葉貴妃那等討厭之人,豈不是一舉兩得麼。若不是那個溫神醫在中間攪和,今日的事情,就成了!”
慧妃原火氣大,可打了蕭君奕之後,又心疼的慌,當下撫着他的臉,道,“魯莽!你可知你今日的事情若是不成,後果會如何?虧得那蘇倩是個機靈的丫頭,若是換了別人,今日的後果可不堪設想!”
說着,她又緩了口氣,道,“兒子,母后就指望着你了,今日雖然除掉了賢妃,可她還有一個兒子呢,你切不可大意,怎能這般魯莽呢?”
蕭君奕重重的點頭道,“母后放心,兒臣以後再也不敢了。”
慧妃見他真的聽到心裡去了,當先便道,“那就好,你要記着,你現在的敵人是蕭君涵,只有將他除掉,才能將皇位攥在你的手中。至於其他那些討厭的人,等你登上大寶之後,想要收拾誰泄憤,那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麼?”
蕭君奕臉上的巴掌印着實有些明顯,慧妃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臉,道,“你若是真能從此改了,今日損失掉一個蘇倩倒是也不虧。只是,那個溫神醫着實討厭,今日之事本宮記下了,這仇改日一定報!”
蕭君奕一想到此,也禁不住皺起眉頭道,“母后,這人咱們不得不防,且不說別的,今日這般兇險他都能將三哥治好,若是有朝一日他徹底清除了三哥的毒,那可就......”
他的話雖然沒有說完,卻成功的叫慧妃的眼睛眯了起來。
是了,現下她之所以不拿葉貴妃當仇敵對待,只因爲後者的名下只有一個過繼來的病秧子!若是有朝一日那個病秧子能夠如常人一般活蹦亂跳了,屆時再加上靖帝的看重,那這個江山由誰說了算可就不一定了!
“你說的對,看來這個溫神醫,咱們須得儘快除掉纔是!”
慧妃想通了其中關節,頓時便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將溫如玉除去。
只是她們母子二人萬萬沒有想到,便因着這一個念頭,便徹底的葬送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