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帝略微想了一想,笑道,“齊王的事兒,你跟賢嬪商議吧;至於老三,先前那謝家女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又豁出一條命來才換的他的性命,你且問問老三的意思,若他不願意納妾,便由着他去。”
葉貴妃聞言,頓時大喜道,“臣妾謝過皇上。”
她這麼一說,靖帝哪裡還不明白自己是被算計了?當下就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一眼葉貴妃,道,“你還真是個謹小慎微的,不願意給老三納妾就直說,還要來下個圈套讓朕替你說這話,真是!”
葉貴妃得了這旨意,心中也高興,罕見的帶着幾分討好的意思,笑道,“皇上盛名,臣妾什麼都瞞不過您呢。”
其實葉貴妃心中也明白,靖帝這個樣子,恐怕這蕭君夕的皇位是十拿九穩了。這古往今來,就沒有帝王專寵一人的,所以蕭君夕日後的妃子定然是後宮三千。
可是謝如琢對他有那麼大的恩情,葉貴妃又不願意委屈了她去。所以眼下能夠多替他們小夫妻爭取一些時日,便給他們多一些的自在吧。
至少如今的他們,還是恩愛的。
見她這般,靖帝倒是不好意思計較了,只笑嘆道,“罷了罷了,朕本想來你這裡可以清閒一會兒,誰料想一不留神又着了你的道兒了。小林子,起駕御書房吧。”
葉貴妃知道靖帝自然不是真的跟她生氣,只是有正事要忙,當下就行禮道,“臣妾恭送皇上。”
送走靖帝之後,葉貴妃剛回了內殿,便見蕭歆寧從殿外蹭了進來,一臉笑意道,“給母妃請安。”
見蕭歆寧進來,葉貴妃忙得招手讓她過來,摸了摸她的手,見果真是冰涼的,頓時便嗔道,“怎的這麼涼,是不是又溜去御花園了?”
聞言,蕭歆寧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嘻嘻笑道,“被母妃發現了。”說着,她又轉移話題問道,“方纔進來便見母妃臉上帶笑,可是遇到什麼好事兒了?”
葉貴妃知道她是怕自己罵她才轉移的話題,只是這事兒還真的需要蕭歆寧去通風報信,所以葉貴妃也不瞞着,當下就將選秀之事說了。
得知靖帝竟然允許蕭君夕不納妾,蕭歆寧的臉上霎時就揚起一抹笑意道,“這可真是個好消息了,我要去跟皇嫂說說去。”
葉貴妃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哪有你這麼慌慌張張的?便是要說,也要等到明兒個再去,你成日跟個皮猴兒似的,難得來母妃這裡,就這麼着急走麼。”
聽了這話,蕭歆寧忙得笑嘻嘻的哄着葉貴妃道,“女兒原就是準備明日去的,我最喜歡母妃這裡了,怎麼會捨得走呢。”
見她這樣,葉貴妃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道,“偏你能說會道的。”
說着,自己倒是先笑了。
有人歡喜有人憂。
自從蕭君涵走了之後,沈婧慈便去洗了個澡,又換上了一身格外誘人的衣服,在房中等着蕭君涵前來。
按着以往的情景,沈婧慈料定蕭君涵不出一炷香的時間便會迴轉的。
然而沈婧慈沒有想到,蕭君涵這一去,並沒有如他所說的那般,去去便回,直到正午時分,才從主院裡傳出消息來,卻帶來了一個讓沈婧慈晴天霹靂的消息。
秦婉怡有了身孕。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沈婧慈登時便從軟榻上坐了起來,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遍!”
侍墨低了低頭,小心翼翼道,“回側妃,王妃她懷了身孕,如今已經一月有餘了!”
這話叫沈婧慈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下去,好半日都沒有說話,屋子裡也瀰漫着低氣壓。
好半日,沈婧慈才揮手道,“你先下去吧。”
侍墨不敢多耽誤,行了禮道,“奴婢告退。”
臨出門時,侍墨還格外留心的將她的門合上,也隔絕了外間的冷氣。
到了第二日的時候,蕭歆寧便迫不及待的去了敬王府,將昨日得知的好消息分享給了謝如琢。
只是,她卻沒有見到預料之中的狂喜。見謝如琢一臉的平靜,蕭歆寧有些疑惑道,“咦,皇嫂,難道你不開心麼?”
聽到這個消息,皇嫂難道不是應該開心的蹦起來麼。
聞言,謝如琢噗嗤笑出了聲,眉眼帶笑道,“開心,自然是開心的。”能得到靖帝這話,她怎能不開心呢?畢竟,這可是來自於長輩的認同。
不過開心歸開心,昨日蕭君夕同她說了朝堂上的事情之後,謝如琢便知道,靖帝怕是有心思要立蕭君夕爲太子了。所以說,這種局面只能短時間的維持。
等到蕭君夕入主東宮之後,那麼東宮的女主人便不能只有她一個。
所以葉貴妃這是給她一個定心丸,讓她暫時的安心呢。
蕭歆寧不知道她心裡所想,撇了撇嘴道,“哎,你嘴上這麼說,可是我卻覺得你好像有心事。”
謝如琢微微失笑,剛巧絳朱端來了糕點,放到了桌子上之後,蕭歆寧的注意力立刻便轉移到了吃食上了。
眼見着她如同孩子一般無憂無慮,謝如琢心中倒是有些羨慕。生在皇家的丫頭,還能這般的純真,可見靖帝有多疼愛這個女兒了。
蕭歆寧在謝如琢這裡呆了一會兒之後,便支支吾吾的說要出去。
謝如琢先前還沒反應過來,待得看到她滿臉緋紅之後,頓時便明白過來。她說這丫頭怎麼這麼好心的出來傳消息呢,合着是有自己的小九九呢。
不過謝如琢也不好阻攔,只笑道,“你要去也可以,有一個條件,讓敬王府的暗衛跟着,也不得超過兩個時辰。”
蕭歆寧得了允許,哪裡還介意她提的條件,當下就歡歡喜喜的答應了下來,一路雀躍着去了李府。
等到蕭歆寧走了之後,謝如琢便去了小廚房,預備着給蕭君夕做些吃的。
這些時日,她在家中閒着無事,便跟着膳房的嬤嬤們學了幾道精緻小菜,做出來倒是也像模像樣的。
蕭君夕偶然見了,吃的倒是很開心。見他喜歡,謝如琢便做的越發的來興致了。
她在膳房忙活了一下午,等到蕭歆寧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薄暮了。
雖是冬日的天,可她的鼻尖上卻已然浸出幾分的汗意來。謝如琢見了,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汗,這才笑問道,“你去哪裡了,怎麼還出汗了呢?”
蕭歆寧打量了四周無人,這才小聲說道,“我們去做冰燈了,五顏六色的可好看了。”
她一說“我們”,謝如琢便意味深長的衝着她一笑,道,“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蕭歆寧見她點破,也不害羞,只嘻嘻笑道,“皇嫂可要替我保密。”
聞言,謝如琢不由得嘆氣道,“你送了一個消息,卻連累我成了你的幫兇了。”
說着,她又在蕭歆寧緊張的眼神中莞爾笑道,“罷了,索性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你要記着分寸,不可有越矩之舉,不然莫說是我了,便是你皇兄也保不得他。”
後面的話,謝如琢說的鄭重,蕭歆寧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登時點頭如搗蒜道,“皇嫂放心,我自有分寸,不會做出有辱皇家風範的事情的。”
蕭歆寧保證完,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只是皇嫂,我總不能一直這麼偷偷摸摸的吧,你說我們以後該怎麼辦呢?”
她這模樣,頗有少女懷春的感覺。謝如琢暗歎一聲這丫頭怕是栽進去了,又正了臉色,教導她道,“你的女子,這些事情不該由你來考慮。他若是個真男人,自然會爲了你做出最有利的抉擇來。若是他沒做,那就是你錯看他了。”
聞言,蕭歆寧原本歡喜的臉又垮了下來,不安道,“他該怎麼做呢?”
謝如琢好笑的點了點她的額頭道,“這就不是你操心的了,好了,天色不早了,快回宮去吧,免得時間長了,母后又掛念你。”
謝如琢下了逐客令,蕭歆寧自然不好再待下去,只得怏怏的回宮去了。
轉眼便到了十一月十七,翌日便是蔣青嵐出嫁的日子。謝如琢身爲她的閨中密友,自然也是要前去添妝的。
只是她已經身爲人婦,所以白日裡添了妝,陪着蔣青嵐說了一下午的話,到了黃昏時分,便回了敬王府。
不想剛下了馬車,便聽得垂花門前守着的婆子們回話,說是謝三夫人又來了。
一個“又”字,便足以看出那婆子們對陸氏的不喜。
謝如琢眉頭一皺,沉聲問道,“她來做什麼,可曾說了?”
那婆子低頭恭聲回道,“謝三夫人說想您了,來看看王妃您。”只是那垂下的眸子裡到底帶出了幾分的輕視,她老婆子看人一輩子了,什麼樣的貨色還是一眼能認出來的。
那個謝三夫人,看起來可是個勢力的。
聽了婆子的話,謝如琢也蹙起了眉頭。她可不相信這個陸氏真的會如她說的這樣冠冕堂皇呢?來看她,怕是有事要讓自己做纔是真的。
上一次陸氏前來,還是替三叔求情,讓自己來幫忙。這一次又是爲什麼呢?
謝如琢很快便有了答案。
一進屋子,便被暖風包圍着。
她的屋子裡常年點着百合的香氣,凝神靜氣,格外令人安心。只是今日,這屋子裡卻多了濃重的胭脂氣息,叫人一嗅便覺得頭昏腦漲。
謝如琢的眼神微不可察的冷了冷,看向仍舊坐在椅子上將她的太平猴魁當做白水一樣牛飲的陸氏,便多了幾分的不悅。
聽到腳步聲,陸氏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諂媚的笑道,“王妃可算回來了,嬸子都等你半天了。”
聞言,謝如琢皮笑肉不笑的問道,“不知三嬸前來有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