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秀妍被蕭君涵誘哄的平靜了下來,她今兒一天都在來回奔波,又被巨大的恐懼和壓力壓着,這會兒心神一鬆,在蕭君涵的勸告下,也有了睡意。
這是她頭一次睡之前,蕭君涵在她的身邊。章秀妍懷揣着滿心的幸福,癡癡的看着蕭君涵,心滿意足的睡了過去。
待得確認她睡了之後,蕭君涵這才走了出去,衝着下人吩咐了幾句話。
下人領命而去,很快便折了回來,手裡則多了一碗漆黑如墨的藥汁,另外的一隻手上是一包蜜餞。
蕭君涵將藥接過,又低聲囑咐了一句話,揮退了下人。
等到下人領命而去,蕭君涵方纔將門關上,把藥碗放在桌子上,走到牀前輕聲喊道,“妍兒,醒醒。”
章秀妍睡眼惺忪的睜開眼,便見蕭君涵正一臉笑意的看着自己,當下就展露了一抹笑容,道,“表哥。”
“乖,把藥喝了吧。”蕭君涵說着,還像哄小孩子一樣,指了指一旁的蜜餞,道,“喝完了表哥餵你吃蜜餞,就像小時候那樣。”
章秀妍本來還有些害怕,可待得看到那一包蜜餞之後,頓時又洋溢起了一臉的幸福,她的表哥果真心裡有她的,不然那麼久遠的事情,他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
在蕭君涵的誘哄下,章秀妍很快便將一碗藥汁喝了下去。每當她不想喝的時候,在看到蕭君涵一臉的溫柔,便會狠狠心繼續喝。
直到那一碗藥汁都見了底,蕭君涵這才獎勵似的餵給她一顆蜜餞,柔聲道,“你繼續睡吧,我出去處理些公務,晚上回來陪你,好不好?”
章秀妍撒嬌似的不許他走,最後仍舊被蕭君涵耐心哄着睡下了。
天色已經西斜,帶上了些黃昏時分的紅豔似火。
屋內空了下來,章秀妍重新睜開了眼,看了一眼天色,又不自覺的將手撫上了肚子。孩子,別怪娘狠心,那人是個禽獸,你不能留!
念着,她又緩緩的流下一行淚來,低聲呢喃道,“表哥,不管你想利用我做什麼,爲了你這片刻的溫柔,我都心甘情願。”
門外的蕭君涵已然走遠,自然也沒有聽到她這句話。只是即便是聽到了,想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主意的想法。
他並非是去辦公務,而是徑自去了相隔不遠的酒樓。
二樓包廂內,有人已然比他先到,面相與他有三分相像,只是臉上卻多了些陰狠之色。
正是蕭君奕。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蕭君奕警惕的回頭,繼而問道,“不知二皇兄約本王出來可有事情?”
方纔蕭君涵傳信給他,說是有要事相告,讓他一定要放下手中所有事情過來。蕭君奕原本不想來,可又怕這件事情的確重要,權衡之下方纔來了。
不想來了之後,又等了他這麼久。蕭君奕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蕭君涵一臉的沉重,嘆氣道,“五弟,之前有些事情是二哥對不住你,可是今天這件事情關係到人命,還請你拿個主意吧。”
見他這樣鄭重,蕭君奕有些心急的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兒啊?”
“妍兒有了身孕了,是你的。”
蕭君涵這話一出,蕭君奕先是發愣,繼而有些不可置信。章秀妍懷孕了?他當日的確碰了章秀妍不假,也有實質性的關係,可是僅那一次,她就懷上了?
可是最重要的卻是,“我倒是有個疑問,你怎麼知道她懷孕的?”這蕭君涵是成了家的人,章秀妍又是閨閣女子,這種事情肯定不會巴巴的跑來告訴他吧。
蕭君涵顯然早有準備,臉上的神色有些難看,“今日我去辦事,恰好看見妍兒從醫館出來,我心中疑惑,便進去問了問。誰知道大夫說她有了身孕,拿了打胎藥走了!”
說到這裡,他又鬆了一口氣道,“幸虧我趕到的及時,將她那碗打胎藥摔碎了。我安撫了她的情緒之後,就趕忙來找你了。”
蕭君涵說的時候半真半假,這麼穿起來之後,聽着倒是也不像是假話。
“那依你之見,當如何?”蕭君奕警惕的看着蕭君涵,看他會說出什麼話來。
蕭君涵嘆息一聲道,“若這孩子是我的,我便留下了。五弟,我們之間的恩怨,畢竟不能牽扯到女流之輩。她畢竟是我的表妹,還請你拿個主意吧。”
蕭君奕自然不相信他會這麼善良,登時便冷笑道,“我怎麼知道這孩子是不是我的?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也不怕毀了名聲,直接打掉便是了!”
聞言,蕭君涵一臉沉痛道,“你竟然如此狠心麼!”
“狠心?二皇兄,說起狠心來,我可比不過你。我現在自身難保,可管不了什麼孩子。”
蕭君奕滿心都是亂糟糟的情緒,也不願再跟蕭君涵說話,生怕會掉入他設的陷阱內,當下就大步離開了。
只是他心裡到底種下了一個結。他身邊姬妾無數,可是卻一個都沒有懷上過孩子的。曾經有姬妾懷上過,卻因爲另外一個妒忌,生生的將那孩子給流掉了。
當時蕭君奕還可惜了好久,如今聽到章秀妍懷了身孕,他其實是有一些喜悅的。
如果可以利用這個孩子將章秀妍娶回去,是不是章家的勢力也可以歸自己所用了?
他在蕭君涵面前那般,其實不過是害怕蕭君涵算計他。可是若此事是真的,那他也未嘗不可去保一保這個孩子。
蕭君奕出了酒樓便上了馬車,渾然不知身後的蕭君涵正一臉笑意的盯着他的背影,哪裡還有方纔的惱怒之色?
馬車轔轔而行,剛走出不遠,車便突然的停了下來。
蕭君奕心中正窩着一一肚子的心事,見車子停了下來,頓時便不滿的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那車伕卻有些害怕道,“郡王,車前倒了個人。”
蕭君奕一掀車簾,剛要發作,卻猛然看到了地上倒着的女人。
她下身已經流了許多的血,那一身白衣上鮮血淋淋,看起來格外的滲人。而她那一張臉,蕭君奕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章秀妍!
雖然不知道她爲何會在大街上昏倒,可一看到這樣的她,蕭君奕莫名便想起了她肚子裡的孩子,頓時便跳下了馬車。
車伕有些擔憂道,“郡王,這人咱還是別碰了吧?”
蕭君奕也猶疑了一下,卻還是將章秀妍抱了起來放上了馬車,而後又上了車,道,“快回府!”
看她這模樣,怕是已經吃了打胎藥了,這該死的女人!
雖然蕭君奕也曾猶豫孩子是不是要認下,可一看到章秀妍這樣,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他的子嗣,是想拿掉就拿掉的?
蕭君奕心中怨氣陡升,卻也帶着些自己都沒曾察覺的顫抖。不得不說,這些年一個子嗣都未出生,已經在蕭君奕的心中埋下了一個心魔。
等到回府之後,府醫也很快趕了過來。
此時的章秀妍已經被放在了牀上,一張臉上毫無血色,被頻繁的挪動之後,她卻仍然無所知覺。
府醫看着蕭君奕不虞的神色,也不敢多耽擱,忙忙的行了禮便上前替她診治。
可是等到診治完之後,卻駭然道,“王爺,她吃的打胎藥太烈了,身子受不住,這會兒大出血的厲害啊。可是老夫不是女醫,不敢貿然查看她的傷口,這可怎麼好?”
蕭君奕胡亂擺手道,“你就放心大膽的治吧,若是她的孩子能保住便罷了,若是保不住——”那她也就無用了!
聞言,府醫這才放心下來,想着這估摸着只是一個外來的無關緊要的女子。蕭君奕聞着這屋裡的血氣有些作嘔,大踏步便走了出去。
天色已經是傍晚了,夕陽最後一點餘暉被黑暗所吞噬,這一日,就這麼便過去了。
蕭君奕看着這無邊的夜色,突然便有些心中不安了起來。他今日做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妥當,難不成,他已經跳入了別人設下的圈套裡了麼?
先是蕭君涵的邀約,再是章秀妍的昏迷,而自己被那番話刺激到,毫不猶豫的將人帶了回來。
他越想越有些後怕,當時就要回去命人將章秀妍扔出去。
可是卻又在想起她腹中的胎兒時,又有些膽怯的停下了腳步。那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萬一能保住呢?
只是蕭君奕等了大半夜,非但未曾等到一個好消息,反而在天色拂曉的時候,被一個噩耗給劈到了。
“回王爺,這女子失血過多,死了。”府醫說完這句話,見蕭君奕的臉色驟變,又添了一句,“這女子本來就是不要命了,她服用的打胎藥本來就是烈性的,還加大了兩倍的計量,這不是存心要尋死麼?老夫用盡了畢生所學,可實在是無能爲力啊。”
聞言,蕭君奕有些踉蹌的後退了一步,他這輩子難道就真的沒兒子命?
念着,他胡亂揮了揮手,道,“算了,死了就死了吧。”
“那,她的屍首怎麼辦呢?”
見府醫又拋出了一個難題,蕭君奕這纔想到一個極爲嚴重的問題。人是他帶回來的,現在死在了他的府裡,且還是在懷着他孩子的前提下。
不管哪個正常人,似乎都會想到是他謀殺了章秀妍。他該怎麼辦?
蕭君奕有些六神無主,又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那個房間,咬牙道,“將人扔到亂葬崗去!”
他不放心,又多找了幾個人,一起去將人用席子捲了,連夜送出了府去。
直到做完這一切,蕭君奕才心中安心,回房補覺去了。只是一想到章秀妍,他就跟吃了個蒼蠅一樣噁心。這個女人,從遇見她時自己就是被利用,如今死了還死在他這裡,真是叫人晦氣!
可蕭君奕萬萬沒有想到,這只是個開始,更晦氣的還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