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聽到凌書桓沉穩的腳步聲時,冷意珍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顯得更爲灰敗了。
“如何?凌書桓到底是聽我的,”冷意晴眼角浮現一抹冷峭,笑道,”凌書桓是我的,你遲早給我滾蛋。”
“你……”冷意珍氣得雙脣發抖,眼睛一紅,淚珠頓時滾落下來了。
丫鬟打了簾子讓凌書桓進來,他看到冷意晴在場,顯得很意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道,“晴兒,你在這裡啊?我還想辦完這裡的事情就去找你的。”
“無妨,書桓,三妹身子不適,你理當過來先看她的,我閒來無事想找人說說話而已,”冷意晴一臉常色,聽出有什麼地方是不高興的。
凌書桓聞言,這才放心了,畢竟在冷意晴面前已經表態過,他這會兒又先來冷意珍這裡,引起怕誤會,這會兒得了冷意晴得理解,剎那間覺得輕鬆了。
“書桓哥哥,珍兒剛剛讓夏至去請你,你怎麼纔來啊?珍兒……珍兒以爲你不要珍兒了呢,”冷意珍說完,悲慼地抹起了眼淚,那傷心的樣子的確很惹人憐惜。
可是,冷意晴卻從凌書桓的臉上看到了一抹厭惡,不過在冷意珍擡頭的時候就隱去了,這又是爲了哪般?
“書桓哥哥,”冷意珍斷斷續續地抽泣着,說話顯得有些渾淪不清,“姐姐和珍兒打賭,說您不要珍兒了,珍兒想死的心都有了,現在看到你就站在珍兒面前,珍兒就放心了。”
冷意晴聽得冷意珍這話,顯得有些無趣,起身就要出去,“書桓,你好好陪三妹吧,我先走了,這般日頭漸烈,我這會兒覺得頭疼得緊,得回去躺一躺纔好。”
冷意珍聽見冷意晴如此容易地放過她,臉上頓時襲上一抹竊喜,不過,再她看到凌書桓拉住冷意晴的手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怎麼了,書桓?”冷意晴疑惑地望了一眼那雙令她嫌惡得想要剁掉的手,隨後擡頭看着凌書桓,一臉受傷地說道,“你陪陪三妹吧,我走了。”
“別走,晴兒。”凌書桓說完,朝門外打了響指,隨後一個書童端了一隻湯盅過來,“將軍。”
“伺候珍小姐服下。”凌書桓的聲音平淡無波。
“是,”書童把湯盅端到了冷意珍的面前,“小姐請用。”
但凡是湯盅,一般裡面放的都是燕窩人蔘之類的不要,因爲密實一點,氣味兒不容易跑掉。
冷意珍一聽這燙是給自己的,頓時雀躍不已,“謝謝書桓哥哥。”說完,端了湯盅就打開了蓋子,濃烈的藥味便散了開來,薰得她急忙撇開了臉,“這是……?”
“喝了吧,”凌書桓並沒有要打算解釋,而是拉着冷意晴的手越發地緊了。
“可是……”冷意珍看到黑乎乎的藥汁,心生怯意,這都還沒有喝緊一口,就覺得舌尖都已經苦了,然而她看到凌書桓的不悅,便遲疑了一下,還是張嘴了,皺着眉頭一口氣全部喝下了,“書桓哥哥,珍兒已經喝完了,這藥是不是給珍兒補身子的?”
“去給把晴小姐的豬蹄燉酒湯拿過來吧,等了這麼久,想來是念想極了,”凌書桓沒有回答冷意珍的問題,反而是顧及冷意晴的豬蹄燉酒湯,這讓冷意珍感到一絲不妙,捧着湯盅的手隱隱發抖。
“你還記得?”冷意晴不着痕跡地瞄了冷意珍一眼,看到那嫉妒得近似要發狂的眼神,心裡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隨後柔聲對凌書桓說道,“湯呢,我這廂還真是很惦記呢?”
書童把另外一直湯盅呈了上來。
凌書桓親自舀了一勺送到冷意晴的眼前,面帶笑容問道,“嚐嚐,可還是早上的味道?”
冷意晴連忙接下了他手上的湯匙,羞怯地朝冷意珍那方向努了努嘴,輕聲說道,“三妹看見了不好,我自己來吧。”
凌書桓作罷,只有依了冷意晴。
“書桓哥哥,你給姐姐吃的是豬腳燉酒嗎?真是好香啊,”冷意珍這會兒又是一張單純無害的笑臉,生怕凌書桓聽不見似地,故意拔高的聲音。
“還不是因爲你的緣故,她自殘來保全自己,這豬蹄燉酒剛好給她以形補形,不然的話,這傷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好啊,”凌書桓這纔有了閒工夫理會冷意珍。
“那珍兒的呢,怎麼聞起來沒有姐姐的香,而且還特別的苦,是不是你給珍兒特地燉得補湯?”
冷意珍滿懷希冀地望着凌書桓,可是在他的臉上不曾看到一點兒憐惜之色,這讓她覺得害怕,然而沒有親耳聽到他說的話,她很不甘心,終於她看到凌書桓朝她看了過來。
“你這份是絕子湯,是我向胡軍醫討要來的。”
就連專心在喝湯的冷意晴也被‘絕子湯’這三個字給吸引了過去,顧名思義,喝了絕子湯,這一輩子是沒辦法孕育孩子的,可爲何凌書桓會這麼做?這對任何女子來說都是一個晴天霹靂,劈掉了整個人生裡的全部希望。
“絕子湯?絕子湯!”冷意珍恍惚地喃喃自語,“爲什麼……爲什麼要給我喝絕子湯?”
“珍兒,我這也是爲你好,”凌書桓看到冷意珍這副樣子,面不改色地說出了緣由,“我不可能讓你懷上我的孩子的,所以這絕子湯……”
“你不要孩子我要啊,爲什麼你要這麼殘忍,難道我這一輩子都不能生孩子對你來說纔是最放心的嗎?”冷意珍失控地哭倒在牀上,不過,她很快就挺直了身體,質問凌書桓,“不是還有絕育湯麼,總好過絕子湯,是不是?”
“絕育湯你喝得還少麼,你的身子已經大損,就算有了孩子也會有性命之憂,我也是爲你好……”
“爲我好?”冷意珍突然難以自持地仰天大笑,才收住一點就把手中的湯盅朝冷意晴扔了過去,還好冷意晴站得遠,沒有被傷到一絲一毫。
“珍兒,你瘋了?”凌書桓護着冷意晴,憤怒地呵斥冷意珍。
“我早已經瘋了,書桓,你爲了她居然讓我絕子絕孫?”冷意珍下了牀榻,面帶狠戾地朝兩人一步步地走過來,全然不顧地上的碎瓷片,“我要殺了你這個賤人,還我書桓,還我書桓。”
冷意珍癲狂地朝冷意晴撲來,好在凌書桓警惕着她,一把把她給推得好遠,不顧地上得碎片是否會傷着她。
冷意晴發現不用自己動手的感覺真不錯,尤其是看到兩條狗在撕咬,“三妹,要不是你自己給我們下藥,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這叫咎由自取,與人無尤,知道嗎?”
冷意珍從地上爬了起來,單薄的白色寢衣慢慢滲出了鮮血,有兩塊瓷片已經插進了她的胸口,可是她好像全然沒有發覺似的,“書桓哥哥,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珍兒纔是爲你好的,她……她一定會害死你的。”
說完,冷意珍才閉上了眼睛,昏倒在地。
冷意晴故作鬆了一口氣,“嚇死我了,三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哎,怪就怪在她對你用情至深啊,書桓。”
“和我沒關係,”凌書桓吩咐下人給冷意珍請大夫之後,拉着冷意晴回了院子。
這般鬧騰,是讓冷意晴知道凌書桓真的對她用了心了,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就好好利用他了,“書桓,你也不要生氣了,三妹還小,等她大了,就會知道你的用心了。”
事實上,冷意晴卻是驚訝於凌書桓的絕情,冷意珍在軍營大半年的時間都只是喝了絕育湯,不過是留了情願,待哪天她被人看上了還能生個一兒半女的,現在可好了,一切希望被凌書桓摧毀了。
所以,就算是重生了一回,冷意晴依舊是沒辦法相信凌書桓是個和善的人,只是隱藏得很深罷了。
兩人剛到院子門口,凌書桓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把冷意晴護在了身後,悄悄地往屋子走去,忽然,一道黑影從屋子裡竄了出來,還未越過冷意晴就被凌書桓一個飛身給抓掉了臉上的蒙面布。
冷意晴定睛一看,居然會是阿薩!
阿薩被發現,只能面對兩人了。
“是你這個丫頭?”凌書桓憤然扔掉了蒙面布,指着阿薩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囉嗦,有本事我們打一架。”阿薩展開了架勢,瞬間就朝凌書桓飛腿而來,凌書桓空手接了兩招便開始後退了,知道後背頂住了牆才收手。
這位置剛好是門口,阿薩收功躍上牆頭,對冷意晴說道,“今日沒能要了你的命,是我運氣不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一定會爲公子出這口氣的。”
冷意晴知道阿薩是故意這麼說的,怕引起凌書桓的懷疑,便靠在了他的身上,“書桓,我好怕。”
“有我在,”凌書桓雙手無力地搭在了冷意晴的肩上,說話時,還帶着氣喘,“這次讓她先走,回頭我一定把她抓來給你出氣。”
冷意晴發覺凌書桓正藉着牆挺直身體,而且全身像是被抽了力氣似地,軟弱無力,她懷疑凌書桓武功盡失,可也只是懷疑,所以想證實一下,“書桓,不要嘛,你今天就幫我把她抓住,不然的話,以後我就是逛個街都會怕得要死的。”
“怕是就對了,冷意晴,一聽到我們公子的死訊就給離開他,你就不怕她化成厲鬼纏着你嗎?到時候你白天出門惴惴不安,晚上睡覺不能安睡,一定比死了還痛苦,”阿薩說完,一個凌空轉身,把牆頭上的灰土給掃了下來,弄得冷意晴和凌書桓全身是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