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以秦北爲首的幾個人邊說話邊走進了辦公室,秦北今天穿了一套藏青色的西裝,看起來很沉穩,後面跟着的是公司的幾個高管,顯然他們還在討論方纔會上的議題,秦南慌忙從秦北的座椅上站了起來,懷裡抱着那本《追憶似水年華》。
大家看到秦南,一下子停止了討論。“這個應該不是鄭芳吧?”戰略規劃中心的總監喬淺率先開了口,他目前是秦北得力的左膀右臂。
秦北掃了秦南一眼,“嗯”了一聲,“你們接着說你們的想法。”邊說邊坐到了皮質沙發上,拿起茶几上的煙盒抽出一支菸點燃。“算了吧,你有客人,找個時間再向你彙報吧。”喬淺看了看站在那侷促不安的秦南,從秦北的煙盒裡拿出支菸揮了揮,邊說邊往外走,其他人也很識趣地撤離了秦北的辦公室,諾大的辦公室,一時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今天謝謝你。”秦北吐了一口菸圈,啞着嗓子輕輕地說,卻並沒有看秦南。“沒關係,我可以走了嗎?”等了這麼久,他回來連理都不理,秦南心裡有點悶,早這道這樣,自己還不如早點離開。
“走吧,請你吃午飯,再送你回學校。”秦北看了看錶,將剩下的半截煙在菸灰缸中捻滅,站起身走向辦公桌去取車鑰匙,見秦南戀戀不捨地放下手中一直抱着的書,還不忘回頭看一眼。
“你知道這是什麼書?”秦北不知道秦南懂得點法語,秦南點了點頭,秦北二話沒說將那本書拿起來塞給秦南,“走吧。”邊說邊邁開大步往外走,秦南拿包跟上,還沒等出辦公室的門,鄭芳迎面走了進來,手裡抱着一個文件夾。“秦總要出去?”鄭芳看了一眼秦南,恭敬地對秦北說。“嗯,放我辦公桌上就行了。”秦北絲毫沒有停下腳步。“姐,我先走了。”秦南主動和鄭芳道別。鄭芳冷冷地“嗯”了一聲,沒有表情,秦南心裡很涼。
秦北將秦南帶到了一家環境很優雅的法式餐廳,離午餐時間還有一小段距離,餐廳裡沒什麼人,店裡放着很舒緩的輕音樂,兩個人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是很長的沙發,春天的陽光照進來,秦南眯起了眼。
“我很喜歡這裡,這樣看上午等了你幾個小時還滿值得。”這是秦北第一次帶秦南出來吃飯,秦南有點小意外,但至少不那麼賭氣了。“是嗎,我也很喜歡這裡。”秦北說完揮手示意服務生,爲兩個人點了完全一樣的套餐,並沒有徵求秦南的意見,秦南也樂得讓他做主,因爲她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秦北這並不是獨斷專行,而是體貼的表現。
“謝謝你,我姐姐的事。”秦南發自內心。“哦,沒什麼,她自己很努力,能力也不錯,這也是老爺子的意思。”秦北擺弄着手裡的Zippo,目不斜視。沉默。
“你懂法文?”秦北想起了方纔那本書,不禁好奇。“哦,學過一點,勉強能看。”秦南笑了笑,她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不過語言這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麼玄妙。秦北點了點頭,他了解秦南,她這樣說水平應該還不錯,這個小丫頭很踏實,這也是自己答應收她當學生的主要原因。
兩個人又找不到了話題,就在要冷場的時候,前菜上來了,很是時候。這裡的雞肉做得很有名,肉嫩又多汁,兩個人默默地吃,都不太說話,秦南想,他也許會經常帶曉晴來這裡吧,不過自己已經很滿足,就這麼的一起坐坐,哪怕不說話也好。
去學校的路上,秦南突然打破了沉默:“哥,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吃飯時秦北的幾次欲言又止,秦南還是能感覺得出來,她怕他說出什麼來,但又希望他說出點什麼,至少要好過現在這麼路人甲乙丙丁的。秦北沒出聲,但卻突然加快了車的速度,顯然他心裡也在掙扎。
學校到了,秦南告別要下車。“那個,那天晚上不管我說過什麼你不要當真。”秦北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嗯?”秦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接着馬上聯想到他訂婚醉酒的那個晚上,應該就是那個了,接着腦子裡出現了亨伯特和他說過的話“男人醉後說的話80%都是故意的,如果他們醒了之後號稱不記得說過的話,千萬別信”,這就是了,秦北這算是在印證亨伯特說的話吧,看來他完全知道他說過什麼,不然爲什麼會這麼難以啓齒地想否認?他請吃飯並送自己回學校,讓自己等了他一上午,就爲了想否認他那天酒後說過的希望她別離開的話,秦南忽然感覺被愚弄了,咬着牙點了點頭,說了一句“放心吧”,推門下車。
掙扎了一下午,終於下了決心將準備好的留學申請發了出去,雖然沒抱太大希望,但至少,是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