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如意點點頭,她一個大姑娘家,剛不見了,就要驚動京兆尹找她,不管最後在哪兒找到,與她的名聲都是沒有好處的。
“我不許她去,讓悅書和妙畫緊跟在她身邊看着她,只通知了哥哥,讓他用信得過之人暗中找你。”廉欣娉說道,“你既然已經回來了,還是趕緊通知哥哥,別讓他着急。”
“已經派人去找大少爺了。”雲嬤嬤在一邊說道。
雲嬤嬤是廉如意的心腹之人,姐妹兩個說話,也不避她。
“姐姐,你是說,我被劫的事,可能和薛姨娘有關?”廉如意略想了一會兒說道,“她和大皇子有什麼牽扯?”
“未必和大皇子有牽扯,這件事花氏那裡是脫不了干係的,但薛姨娘不是真心想你好是肯定的!你還傻乎乎的當她是好人呢!”廉欣娉又忍不住訓斥妹妹。
廉如意老老實實的點頭,她前世一直到死都沒能看清薛姨娘的真面孔,還真是夠蠢了。
倒是花氏成衣鋪一夜間從京城消失,沒有人知道店鋪裡的人去了哪裡。
廉世召道:“虧他們跑得快!不然男人抓去充軍,女人抓去做軍妓,看他們還敢害人不敢!”
廉如意白了自家哥哥一眼,知道他不過是開玩笑,也沒多說。
倒是薛姨娘,這兩天沒少往廉如意的院子裡跑,又是送吃的,又是送補品,說是給她壓驚。情真意切的,不知道的定然以爲她們纔是親母女呢!廉如意倒是也沒推辭,統統都收下了,畢竟現在只是懷疑薛姨娘,或許她當時真的沒想太多,只是找不到她慌了神呢?
讓人意外的是,兩日之後,左相嶽大人竟登了門。
寒梅稟報這個消息時,廉如意正坐在姐姐的房間裡和姐姐下棋。
“嶽相大人怎麼突然來了?”廉欣娉看着廉如意道,“你讓寒梅一直留意外院的動靜?連什麼人來訪爹爹,都要告訴你?”
對廉欣娉的質問,廉如意並沒有迴避,她覺得這沒什麼好隱瞞的,爽快的點點頭,並落下一子,“被人接連暗算兩三次,我覺得自己還是太大意了,以後要更加留心纔是。”
廉欣娉看着眼前越發沉靜的眉眼,心下感嘆,妹妹是真的長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一有事兒就咋咋呼呼的小丫頭了。
“嶽相大人不會是爲了薛姨娘的事情來的吧?”春杏在一邊給小姐們添茶,好奇的問道,“難道他一個大男人,還會管別人後院兒的事兒?”
“這種事情他又何須直說?”廉如意又落下一子,竟一下子將廉欣娉的黑子圍了一大片,她一顆一顆揀出廉欣娉被困死的子,指尖被圓潤光滑的玉石子染的冰涼,“左相大人是孝子,他只需言明是代嶽老夫人來送謝禮,不就什麼都有了?”陣島估血。
廉欣娉放下手中的棋子,“你贏了,一年多沒有和你下過棋了吧?想不到你長進倒是不少!”
廉如意也動作輕緩的將棋子撿回玉盒,前世大皇子愛下棋,她便苦練棋藝,誰知卻敵不過廉葭葭想出的新技法,名曰“五子棋”。自她想出之後,便大受追捧,連大皇子也很少跟她下棋,反而更多的和廉葭葭下五子棋。原本她還爲此在心底埋怨了廉葭葭很久。如今纔想明白,就算沒有五子棋,當時的大皇子也會有其他的理由將她冷落一旁的吧?
“小姐,老爺會受左相大人影響,扶正薛姨娘麼?”云溪也忍不住問道,小姐摔下馬那次,薛姨娘可是將她打的不輕,更有這次在花氏成衣鋪出事,薛姨娘還說她們沒伺候好小姐,要把她和寒梅賣出去,這讓云溪對薛姨娘很是牴觸。只是個姨娘都這樣,要成了正室夫人,還不知道怎樣呢!
廉如意收拾棋子的手一頓,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如我去求外公,讓外公來攔着爹爹,怎麼也不能讓薛姨娘坐到母親的位置上。”廉欣娉豁然起身。
廉如意嘆了口氣,姐姐一向冷靜,但在薛姨娘這件事情上,她卻總是很衝動,“母親走了以後,外公就人前人後都不搭理爹爹了,你是想去討外公的罵,還是想讓外公來和爹爹吵上一架?”
“那只是平時沒遇見事情的時候,現在一個妾室都要染指母親的位置了,外公還會不管麼?”廉欣娉正在氣頭上。
“那可不一定。”廉如意收起最後一顆棋子,淡淡的說道,“母親嫁給爹爹時,爹爹不過是御前帶刀侍衛,後來隨聖上親征,救駕有功,才慢慢成爲將軍。如今爹爹手握重兵,又長居京城,時間短,聖上會念着舊情,時間長了,人心都會變的,聖上難道就一點不會忌憚爹爹麼?武有廉將軍,文有崔右相,如果廉將軍和崔右相關係又和睦如初,親如一家,姐姐你說,聖上晚上還能安然入眠麼?”
廉欣娉愣愣的看着廉如意,像是不認識她了一樣,半晌才恍惚的問道:“不過是後院姨娘要不要被扶正的問題,怎會像你說的,牽涉那麼深遠?”
“天子腳下無小事,姐姐不妨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是願意看着廉將軍扶正了一個孃家勢力微弱的姨娘,還是願意看他空着嫡妻的位置,和右相和和睦睦?”廉如意起身向外走去,“不能去求外公,求了也沒用,外公不會理會的。當然,咱們也不能看着薛姨娘就這樣取代了母親的位置。”
“你是打算怎麼做?”廉欣娉不知不覺竟開始信賴她以前一直覺得天真衝動的妹妹來。
已經走到門口的廉如意回眸一笑,一張美顏宛若春花綻放,“我去找咱們的好妹妹,姐姐一直把人看在家裡,不出來透透氣怎麼行?姐姐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廉欣娉目瞪口呆的看着妹妹緩緩離去,良久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小姐,二小姐真是長大了,性子也溫婉了,人也出落的越發明豔動人了,和夫人當年真是像極了。”廉欣娉身邊的周嬤嬤抹着眼睛,說道。
周嬤嬤是跟在崔悅華身邊的老人兒了,被夫人指派道廉欣娉身邊之前,府裡的臉的大丫鬟們,都是經她手調教的。她對右相府,對崔悅華的感情,是很深厚的。
廉葭葭被廉欣娉派人看起來已經有好多天了,一開始她還氣憤不已,罵罵咧咧,但發現廉欣娉做事滴水不漏,她一點逃出去的可能都沒有,薛姨娘也不來看她,她便整個人都蔫了起來,每天對着窗外長吁短嘆。
猛的一看到廉如意,她還恍惚了一陣,“我是被廉欣娉關的出現了幻覺麼,怎麼會看到你了呢?不過沒關係,很快大皇子就會來娶我了,看你們到時候還能把我怎麼樣!”
廉如意淡淡一笑,她才猛然發覺,這不是自己的幻覺,廉如意確實就在她面前了。
她立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還真敢來啊?怎麼,幾天不見我,感覺不自在了?”
廉如意卻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揮手讓丫鬟們都退下,春杏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云溪在她耳邊說了,三小姐功夫可遠比不上她們家小姐,她才安心退了出去。
廉葭葭冷笑的看着她,“怎麼,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要跟我說?”
廉如意神色平靜的開口:“既然你已經跟我挑明,我不妨也跟你明說了吧,前世你們欠我的,我都會一一討回來,前世你得不到的,今世你一樣也得不到!你以爲大皇子是來娶你的麼?是‘接’,接你過府,是去做妾,可不是正妻,他的正妻之位,你還是不要肖想的好。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吧!”
廉葭葭一聽,神色扭曲,“你是前世死的不夠慘麼?苦頭沒吃夠麼?還敢和我爭?”
“誰說我要和你爭了?你也看到了,我是一早就拒絕了他呀,你的大皇子,我不稀罕。”廉如意不屑的口氣,像是在談論一件廉價的衣衫。
廉葭葭臉色變了變,“什麼叫你拒絕他?你欲拒還迎的手段一點都不高明!我勸你還是放聰明點,不管你是想要報仇,還是想要重新獲得大皇子的青眼,都是妄想,今世的皇后之位,我是不會拱手相讓的!他想要什麼,你知道,我也知道,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可以幫他的!我想要得到的,你最好躲遠一點,倘若你敢伸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廉如意彷彿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對我不客氣,我的好妹妹,你什麼時候對我客氣過?還有,你就那麼確定,他對你是真心真意?如果是,爲什麼他會當着你的面,向爹爹求娶我呢?我太天真纔會被你們利用,可不見得你就有多高明,不是麼?”
廉葭葭臉色很是難看,“你來,究竟是想說什麼?”
廉如意卻笑着起身,“我要說的都說完了,過幾日就是碧池宴了,你就好好在這裡等消息吧。”
廉如意離開之後,廉葭葭卻是坐不住了,前世她已經受夠了在別人面前伏低做小的日子,忍一世已經是她的極限了,重活一世,她可不甘心再過那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