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葭葭擡頭看了看昔日的太子,前世太子被賢王幽禁,鬱鬱寡歡,二三十歲,便整日愁的如老頭一般。
今日得見,卻是這般意氣風發,不怒自威氣勢逼人。
“小女子叩見皇上。”廉葭葭在新皇的視線之下,端正了跪姿,俯首說道。
“聽聞你有事關賢王的重要消息要稟明於朕?”新皇居高臨下,俯視着廉葭葭。
廉葭葭將話在肚子裡打了幾個轉,覺得應該不犯什麼忌諱,便開口說道:“是,此事事關賢王能否有機會復起,當真十分重要,否則小女子不敢來求見聖上。只是小女子雖曾經爲賢王側妃,乃是被賢王蒙蔽,如今小女子已幡然悔悟,懇求聖上饒恕小女子識人不明之罪,恩准小女子與賢王和離。”
新皇聞言,饒有興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廉葭葭,手中把玩着金鑲翡翠鎮紙,聲音略有些上揚,“哦?你要和賢王和離?”
“正是,小女子原不知賢王是此等亂臣賊子,被他矇蔽纔會爲他側妃,如今曉得他的真面目,小女子要和他劃清界限,求聖上恩准。”廉葭葭叩首,痛斥賢王,更是雙眼含着悔悟的淚說道。
果然是牆倒衆人推,昔日賢王的側妃,如今都要和賢王和離,這於皇帝來說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倒是可以叫賢王身敗名裂之後,更嚐嚐被枕邊人背叛的滋味。
“小事,準了,說吧,你知道賢王什麼秘密?”
“賢王在蜀地有一處金礦,含金量非常可觀,前年小女子游玩之時無意發現,便稟於賢王,以爲他定會報與朝廷知曉,不料賢王卻懷有私心,竟將此金礦隱瞞不報,小女子也是這次在被賢王擼去南山,才知賢王竟用金礦私自養兵,意圖謀反。”廉葭葭垂頭說道,她哪裡是遊玩的時候發現金礦,分明是看地圖的時候發現平南朝的蜀地竟是穿越前自己的老家木裡縣,木裡縣的金礦可是十分有名的。
想到賢王奪嫡,需要大量財力支持,廉葭葭便將金礦之事告訴賢王。
如今賢王敗北,金礦是他最後的王牌,如果連金礦都沒了,他自然是沒有復起的可能。
不過廉葭葭覺得,就算是還有金礦,今世軌跡已變,自己跟着賢王受了這麼多苦,還被他拋棄在深山老林裡險些餓死,或許就是上天對她支持賢王奪嫡的懲罰。
前世好好的爲什麼重來一次?那還不就是看賢王並非真龍天子,乃是亂臣賊子,只可惜自己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不像廉如意那般狡猾,一開始就重新選擇了陣營。
廉葭葭在心中這麼想着,又說道:“小女子可以在地圖上爲聖上指明那礦山的位置。說不定賢王現在就藏身那裡!”
新皇看着廉葭葭急切之象,初聞賢王私藏金礦的震怒已經平息下來,賢王身邊有這樣的枕邊人,也是天要亡賢王。
“只是小女子還有一個請求。”廉葭葭偷偷瞧了瞧皇帝的臉色,試探的說道。
皇帝冷哼一聲,“你本是戴罪之身,朕允了你與賢王和離,就是莫大的恩賜了,你還不知足麼?”
廉葭葭趕緊跪好,低下頭來,“知足知足,小女子是知足的。只是如今和離之後,小女子無家可歸……求聖上恩准,小女子住在姐姐家中,姐姐對小女子多有照拂,如今又不計前嫌的救了我的命,我願爲奴爲婢伺候在姐姐身邊。”
“你姐姐?”皇帝凝眉想了想,“朕沒記錯的話,你曾是廉將軍府的三小姐,你上面有兩個姐姐吧?”
“是,小女子說的是二姐姐,如今的壽王妃。”
皇帝聞言看了一眼廉葭葭,將她的心思盡收眼底,冷笑一聲,“你是要去伺候你姐姐,還是要去伺候壽王?”
廉葭葭僵了一僵,原以爲自己這樣說,十分妥帖呢,到不想一下子就被皇上給看了出來,她臉上訕訕。
“小女子自然是要伺候姐姐的……倘若有幸伺候壽王,那、那也是爲姐姐分憂。”
皇帝聞言收回視線,落在金獅頂麒麟盆裡慢慢融化的冰斧上。慕容御對他家娘子的專情,京城皆聞。聽聞廉將軍對他的二女兒也格外愛護,且他還聽說,壽王妃肖似其母,崔右相唯有那麼一個獨女,甚是偏疼,可惜其紅顏早逝,崔右相倒是對容貌肖似獨女的廉如意十分上心。
如此看來,四弟倒是佔盡了人和,廉大將軍是他的岳父,崔右相又是他岳父的岳父。
昔日他與慕容御雖如嫡親的兄弟,可如今,得知他或參與謀害母后之事,便覺已這昔日的兄弟離了心。
他不納妾,無通房,是否就是有意討好廉如意,藉以拉攏廉將軍和崔右相呢?
思及此處,皇帝便笑道:“你與壽王妃本就是姐妹,倘若能齊心協力,操持壽王后院,想來壽王府也更加和樂融融。如今壽王妃懷有身孕,壽王甚是擔心,倘若有你這親妹妹照顧左右,想來壽王也能更爲安心。準了。”
廉葭葭起初還忐忑不安,心想皇帝在是太子的時候就和壽王十分要好,如今自己的心思被識破,會不會惹怒了皇帝,許久不聽皇帝做聲,她都有些後悔提出這麼個要求了,忽聞轉機,喜不自勝。
猶不敢相信的擡頭看了看皇上。
“怎麼?你又不願意了?”皇上嘴角勾着一抹笑意看着她。
“不敢,叩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廉葭葭激動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心願達成的太快,恍如做夢一般。
看來她果然還是被主角光環籠罩的嘛!只要她修正了腳步,想要的總會的到手的!
廉葭葭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皇帝仍下一本書冊,在她面前,她一愣撿起一看,原來是平南朝例志,她迅速翻找到蜀地一頁,細細在圖上辨別。
借過皇上御筆,圈出木裡縣金礦的位置。
而後皇帝便着人將廉葭葭送回壽王府。
廉葭葭人還沒到,消息便已先傳回了壽王府。
廉如意初聞此消息,只是一愣,廉葭葭說什麼悔悟,果然只是玩笑話,這麼快就故態復萌,只是她當自己還是前世那個會容她興風作浪的二姐姐麼?
壽王得此消息,卻是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廉如意擡手撫上他的眉宇,“別想那麼多,不過是多了一張嘴吃飯罷了。”
“我今日已在太和殿向皇帝辭官,他還是不放心我麼?”慕容御輕嘆一聲,一切東西已經在身份轉變的同時,悄悄的不同了。
曾經給過他溫暖,讓他最爲珍惜的情誼,如今,果然要消耗殆盡了麼?
“聖意難測,做好本分就是了,左右影響不了什麼,如今孩子來到我們身邊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你若能落得一身輕,每日陪在我和孩子身邊,不是更好麼?”廉如意知道他對新皇的感情,柔聲勸說着。
慕容御點點頭,握住她柔軟的手,只是一雙黑瞳之中,有些化不開的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