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嬤嬤已經去京郊的莊子上提人了,這次的奶孃都是她親自選出的人,她也要親自去把人帶來才能放心。王爺不在家裡。她自覺更要爲王妃盡心盡力才能安心。
此時遠在蜀地的慕容御正坐在營帳之中,看着京城送來的信箋,激動不能自已。
這是皇上派人送來的書信,信上說,他有兒子了,八月十五,他家夫人爲他生下雙胞胎,兩個兒子,母子均安。
慕容御拿着信紙的手都微微的顫抖。歸心似箭。
雖然他一路南下,勢如破竹,一路將蜀軍趕回蜀地,且長驅直入,已經兵臨蜀郡城下。
但蜀地畢竟有十萬精銳,想要徹底剿滅叛軍,使得賢王一敗塗地再無翻身之力,也不是旦夕之事。
他長歎一聲,心中想到,“如意,是我虧欠了你。待我凱旋歸京,定辭去一切職務,好好陪你。”
卻在這時,他的副將嚴新進得帳中。
“將軍。蜀軍派來使者求見。”
慕容御擡頭看了眼嚴新,“可是蜀軍要投降。賢王準備束手就擒?”
嚴新頓了頓,“不是。”
“不見,直接斬於蜀郡城門下。”呆剛叼技。
“將軍,兩軍對峙不斬來使……”
“嚴副將,蜀軍乃是叛軍,是謀逆的亂黨,我們乃是朝廷派來剿滅叛軍的。和他們有什麼可談的?直接告訴蜀軍,若非投降,不必來使。”
慕容御說完,就垂下視線,繼續看着手中信箋。
嚴新曾是東林軍指揮使,這次慕容御出征,皇帝特調他爲副將。名義上是從旁協助慕容御,實際嚴新有直接上書皇帝的權利。並且嚴新的上奏,有專門的官驛加急傳送,保證第一時間送到皇帝的手中。
嚴新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容御,見他不再搭理自己,便轉身出了營帳。
慕容御並非不知嚴新乃皇帝親信,但他相信自己行的正坐得端,皇帝就算是派了眼睛盯在自己身邊,他也不懼。
嚴新將蜀軍來使帶入自己的營帳之中,不多時,又帶着還是穿着蜀軍兵服,但頭髮已經散亂,看不清臉的來使出了帳,命人帶到蜀郡城門外,斬殺。
賢王此時正身在蜀郡之中。
慕容御親自帶兵征戰,是他沒有料到的,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慕容御一路皆取勝而來,步步緊逼,使得自己不得不退回蜀郡。
賢王眉宇緊蹙,他不相信慕容御和新皇的感情就真的那麼牢不可破。
所以他派出使者,見慕容御,是以金礦誘之,更承諾倘若慕容御助他得了江山,便將這平南朝劃江而治,分一半江山與慕容御。
想來自己定是比新皇大方很多,慕容御未必不會動心。
可他沒坐上多久,就聽聞底下人稟報,慕容御連使者的面都沒見,就讓人帶到城門外給砍了。
賢王大怒,拍案而起!
“慕容御,你未免也太不識擡舉了!”
賢王的憤怒,到了晚上,夜幕已經深沉之時,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原本已經被砍了頭的使者,此時卻穿着一身朝廷兵士的衣服,被帶到了他面前。
夜幕深沉,掩蓋了多少私慾,掩蓋了多少真情,無人知曉。
董嬤嬤帶着十二名二十歲上下的奶孃站在正院上房之中。
廉如意坐在圈椅上,打量着這十二名奶孃。
杜蘭在內室有些緊張,杜鵑已經被打死,自己雖未犯錯,但畢竟也是宮中派來的人,如今又有新的奶孃備選,自己再怎麼樣本分,恐怕也沒有王府自己莊子上的人更得王妃信任。
如今王妃會不會挑了新的奶孃,再尋個錯處,將她趕了出去?
正在杜蘭忐忑不安之時,廉如意放下紅棗茶,緩緩開口:“兩位少爺身邊,已經有杜蘭服侍了,如今在選上一位奶孃,就足矣。餘下之人,還送回莊子裡。”
“是。”董嬤嬤在一旁應了一聲。
廉如意卻是看着衆人的臉色。
當她的視線掃過一個人高馬大,體型微胖的乳孃時,頓了頓。
“你,叫什麼名字?”
那乳孃擡頭,見廉如意正看着她,先左右看了看,確定廉如意問的就是她以後,纔開口說道:“回稟王妃,奴婢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叫樑二。”
她人生的高壯,說起話來聲音靠後,聽着格外憨實。
屋裡人多數忍不住掩口竊笑。
樑二擡手撓了撓後腦勺,也跟着憨憨的笑起來。
廉如意皺眉,原本瞧着她老實,只是如今看起來,怎麼有些憨憨的?若真是心頭缺一竅,伺候在兒子身邊倒是不好。
正準備越過了她,去問下一個,董嬤嬤卻上前一步道:“稟王妃,樑二雖人生的粗笨,做起事情來,還是手腳麻利,心思靈巧的。”
董嬤嬤對慕容御,對她一向是忠心耿耿,既然董嬤嬤這麼說,看來這樑二也未必真的如看起來這般粗笨。
“你都會做什麼?”廉如意便又問她道。
樑二垂手站好,“回王妃,奴婢旁的不會,只會給孩子餵奶,伺候孩子。”
周遭又是一陣竊笑。
廉如意此時看她的眼光卻是不同起來,樑二果然不傻,她要找的就是奶孃,不需奶孃會旁的,教導子女本就是主母的事兒,奶孃只管餵飽了孩子,照顧好一些小事便可。她可不希望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卻是和乳母更親近。
又問了樑二幾個關於她家裡的問題,既是董嬤嬤親自挑選的人,家底自然都是瞭解清楚的。
都問明白之後,廉如意便衝董嬤嬤點點頭。
董嬤嬤福了福身,轉過臉來,對十二名奶孃說道:“樑二留下,其餘人都出去吧。”
其餘落選的奶孃雖心有遺憾,更是嫉妒樑二這傻子有福氣,但主子面前,也不敢竊竊私語,便只好靜靜退出正房,等着被遣送會莊子上。
廉如意看着樑二,“你說你只會伺候孩子,那我便將你留下,你若做的好,自然有賞,若是做不好,罰也不會輕了。”
“奴婢省的。”
“我在家中也是排行老二,如此看來,倒是緣分,只是你這樑二不要再叫了。”
“是,請王妃賜名。”樑二躬身說道。
“……便叫念君吧。”
廉如意說完,就起身向內室走去,心頭卻忽然酸澀起來。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爲乎中露。慕容御,究竟何時纔是你的歸期?究竟何時你能放下一切,與我一起縱情山水?
“王妃,多謝王妃信任,奴婢必不負王妃之情。”內室的杜蘭頷首福身,向廉如意行禮說道。
她低着頭,自然沒看見廉如意眼中水汽。
廉如意微微吸了口氣,壓下心頭酸澀,“你若忠心,我必不會薄待你,從你離開宮門的那天起,王府就是你唯一的依靠了。”
“奴婢明白。”